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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如今隻有一生,但他還真不一定是唯一一個一生。參加武比的人裡難免有幾個人剛剛邁過修行門檻,而除此之外,還有相當一部分的二生三生。
並非整個縣找不出比這更厲害的人來,還是那句話,金秋武比雖然是覆蓋全州的盛事,卻不是為比出全州第一高手。
奉懷往年派去的也多是二生之人,並非是沒有更厲害的人選——當時武館最厲害的師傅就是四生。
隻是正如黃師傅所言,去的是“想出頭的人”。
四五十的老師傅,已然成家立業,武道之路也走到了頂端,再過幾年便能安享天倫之樂,誰樂意冒著傷亡之險去搏這種東西?
所以參加者絕大多數都是年輕人,而年輕人的修為又能到什麼地步呢。
天才沒有那麼多,二十來歲,脈樹二三生,已算是不錯的武道苗子了。
但從另一個角度說,看絕大多數人的實力又沒有意義。
因為名額隻屬於魁首。
要拿魁首,就一定要勝過最強。
博望州雖然偏而小,但境內也有十個縣、三個說得上名號的門派。
難道會沒有一兩個五生甚至六生的高手嗎?
新生代鋒芒畢露、躍躍欲試的天才,多年蹉跎於此、誓要於今年功成的老手。
誰肯將機會拱手於人?
……
黃師傅飲了一大口酒,頓了會兒才繼續開口。
“從上到下細談這些對手,排在最前麵的自然是門派弟子。在咱們博望州,便是白竹閣、翠羽劍門、七蛟洞三派。在縣中,三四生的高手多已經謀了差事,成家立業,門派中卻不同,弟子們一心求武,許多都是學成之後才下山謀事,而武舉向來是他們排在最前麵的出路。”黃師傅抿酒看著天邊,“曆屆以來,三派都至少占下一個赴京名額,而且往往是第一場。一半的時候則連第三場也收入囊中。”
“其次便是鄭壽、徐穀兩個強縣與幾個大商戶。鄭壽倚靠陸河交通之便而富,徐穀因禦山林賊盜之擾而強。而商戶由於隻有一個名額,自然是精挑細選、重金懸賞,希望自己的人選能在台上多打幾場。”
“再往後,便是咱們這些普通小縣了,去的人多是二三生,湊個熱鬨,見見世麵,偶有一兩個能打入前十六甚至前八。”
“……唔。”
“照理來說,你這修為應是一場難勝的。但你沒修為時就能力敵二生,偶勝三生,現在開脈了還真不好說。”黃師傅思忖著,“我想想……這次,咱們至少贏上一場,努力贏上三場吧。”
“……哦。”
“哦是什麼意思?”
“……”
“我知道了,你不服氣。”黃師傅哼笑一聲,“從小就喜歡不服氣……三勝已經是前十六了!傻子!”
“前十六……”裴液嚼了顆花生。
“嘿!那伱想勝幾場?”
“七場。”
“七……”黃師傅放下手上的葫蘆,開始掰指頭,“八、四、二——你想奪魁啊?!”
“嗯。”
“……”
“……”
“你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嗎?”
“我也不是說一定能奪,但是我參加武比,從來就是隻衝著第一去的。”
“”黃師傅臉如吃屎。
“實話。”
“行。你愛怎麼裝怎麼裝,先來過過手。”黃師傅抿口酒咽下花生,站了起來,“我大概就是個第三場的水平,五招之內勝過我,就代表你有角逐八強的資格。”
“怎麼過?”
“你不是善劍嘛?來劍的。”黃師傅來到武器架旁邊,腳一踢底端,一柄鋼劍出鞘落入手中。
裴液鬆開斬心琉璃站起來,抽出自己的劍。
低頭看看劍,再看看立在院中的略微佝僂的身軀,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太禮貌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還用五招?”
或許是直覺,但也可能是錯覺。
黃師傅年輕時是三生中的強手,後來護鏢受了傷,實力便大概在穩壓二生又稍弱於三生的層次,裴液受傷前最強的那段時間,和他打往往要僵持相當長一段時間,而結果則是輸多贏少。
但如今呢?
以那時的自己為對照,裴液第一次梳理自己如今的實力。
在身體根骨上,十七歲的自己個子更高,力量更強了。
在修行境界上,自己如今已然破種生氣,擺脫了“旱鴨子”的稱呼。
而除去這兩項武者的基本素質,自己在戰鬥上有什麼長進呢?
自己的劍技突飛猛進。
在經明綺天點撥後已然晉入拙境,放眼整個江湖也稱得上善劍之人,算得上登堂入室。
自己還習得了雪夜飛雁劍式的第一劍和第二劍。
自己曾以七八生的身體素質和那些立在開脈頂端的黑袍人搏殺,並且勝之,這份經驗見識彌足珍貴。
自己還有一項強大而獨特的饋贈——【鶉首】。
但是。
經過和黑貓的交談,【鶉首】與仙君似乎有些聯係,不到生死之境他不想隨意使用。
而雪夜飛雁劍式亦有祝高陽給過建議
“儘量少使,對你現在的境界來說,它有些太強了。哪怕你不真正使用前兩劍,隻使用那些表麵的劍招來對敵,對你修劍之路也並非好事。”
“因為這劍招的高妙將會掩蓋你其他一切的不足,讓你在鬥劍中輕易地取得勝利——直到遇到一個層次足夠高的敵人。”祝高陽道,“你的劍招在他麵前無所遁形,那半吊子的‘意’和‘心’也隻是幼童持刀。這時你就會發現,除了這式劍你一無所有。”
“沉下心去,去學那些基礎的、低淺的劍法,去和相同層次的人用相同層次的劍法全力搏鬥——總之千萬不要讓這門劍術提著你走,更不能依賴它,那樣你將永遠被它禁錮。你要自己紮紮實實地走到它的高度,然後平等甚至居高臨下地把它握在手裡。”
裴液從善如流。
這當然是自己最鋒利的兩枚毒牙,如今儘要收回。
但是毒蛇即便不用毒牙,難道絞不死一隻小鼠嗎?
自己即便不用雪夜飛雁劍式和鶉首難道不能在五招內勝過兩年前的自己?
裴液輕挽一個劍花,輕笑“要落你麵子了,黃師傅!”
黃師傅一言不發,橫劍示意他來。
於是一道銀光乍然耀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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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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