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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完好狀態以一敵三,雖然殺了一個,但最終還是險死逃生;如今重傷之下,對手雖然少了一人,卻又多了一獸,他又能如何應對?
裴液暗歎口氣,收回送往天邊的目光。
但在收回的過程中卻忽然一頓——他沒看見祝高陽,倒是發現了那兩名紫袍的姿態。
他們好像也在警惕著穀外。
裴液心一沉,什麼意思,他們也知道祝高陽要來?
在這最終一步,燭世教謀劃了不知多久的“最終兵器”馬上就要誕生,有所警惕是正常的。可他們的警惕指向性也太過明顯,就好像明確知道此時此刻此地,要有人來攪局一樣。
張思徹不是隻跟我說過……等等,傳音入密!
裴液思維頓在這裡。
頂尖宗師,能不能截獲傳音入密?
張思徹在石窟中的那些傳音,難道被儘數聽去了?
裴液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正在此時,耳中響起一道傳音“快快激發!你手上的其實不是防禦符,而是傳送符!”
媽的,還在傳音!
裴液心肺停跳,而驗證了他猜測的是,在這傳音入耳的一瞬間,兩名紫袍人猛地轉過頭來,目光壓在了他身上。
下一瞬間,已到他身前。
毛發悚然,裴液哪有時間細思,立刻注入真氣激發了鐵符。
裴液感到耳邊忽地一靜。
周圍的空氣似乎被一瞬間清空,裴液甚至感到一絲窒息。
好像賣油郎在平靜的小水窪上浮動,忽然被一盆水當頭澆下。
處於中心的裴液就是這隻賣油郎。
顛倒翻轉,狂風暴雨,裴液一瞬間就被掀翻在地,兩名紫袍人也乍時飄離,像被狂風鼓蕩走的兩片紫布。
暴烈、巨大、密集的劍氣以他為中心爆發,將整個場地一瞬間攪得粉碎。
裴液第一個想法是原來山是這麼被拆的。
第二個想法是狗屁的防禦符!狗屁的傳送符!!
原來是由我來扮演祝高陽!
那真正的祝高陽呢?
裴液升起這個想法的時候,張思徹那邊玄氣凝聚如雲。
這雲又抽成細絲,這細絲又環繞起來,如絲緞結成的燈籠,將他包裹其中。
“靈明照世,浮塵無拘。”
清朗飄逸的聲音響起,張思徹單掌結印,宛如天人降世,身姿舒展,麵容肅穆。
一切於此時得到了解答,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裝死的他獲得了施術的機會。
祝高陽!
祝高陽!
他當時不是沒來得及帶走張思徹,而是把原本的張思徹傳送走,自己化作他的模樣留在了這裡!
不管裴液此時作何想法,祝高陽早已定好了目標。
他的下一步,是窮奇。
燭世教最核心的東西,從來不是光繭,即便這最終的勝者是由五十年來幾百條人命堆積而出的也一樣。
養分和孵化場所永遠可以替代將就,隻有種子獨一無二。
祝高陽並不謀求在這裡擊殺它,這也根本不可能,他是要以神術將窮奇帶走,再從容擊殺。
當時他在石窟中跟裴液說準備時間不夠,可能來不及帶第三個人倒真是大實話。
隻不過排在裴液前麵的不是“張思徹”,而是窮奇。
所以他對裴液算是似坑非坑,雖然確實利用裴液吸引了注意,但裴液若真趁此機會逃走,之後燭世教追捕的中心一定是帶走了窮奇的祝高陽,而非裴液。
至少兩個紫袍人不會參與其中。
此時被裴液吸引,被劍氣逼開的紫袍人來不及回援窮奇,祝高陽已一步踏至窮奇身前,一掌抓向鬃毛便要將它帶走。
在這一瞬間祝高陽完全展現出鶴榜宗師的壓迫,窮奇並非完全沒有反抗之力,但卻絕不可能避過他手的觸碰。
而一旦被帶走,進入到單打獨鬥的境地,祝高陽的絕對實力是要高過窮奇一籌的。
窮奇虎目圓瞪,於此千鈞一發之際,竟然大口一張,吐出一枚光華燦爛的珠狀物,這物什拉成一道光束,直奔裴液腹中。
祝高陽反應極快,立刻折過一個尖銳的銳角去追。
而裴液這邊根本來不及反應,那珠狀的似肉似鐵的東西就撞在了腹上,而後腹部一痛,腹中光繭已迫不及待地割開肚皮將它迎入。
裴液剛剛咬牙低頭去看,肚子上兩條幽藍觸手還在外麵甩來甩去,前方已然風聲驟緊,他抬起頭,祝高陽高大的身軀已立於身前。
祝高陽本意是將紫袍人吸引到裴液附近,以使窮奇暫時無援,方便自己帶走。
但形勢驟變,種子和光繭同時合於裴液體內,他這時反而要帶走裴液,就不得不主動將後背露給兩名紫袍人了。
一記重掌印上脊背,他噴出一大口殷紅的鮮血,同時一截繚繞玄氣的劍尖透胸而出。
但下一刻他有力的手已搭上了裴液的肩膀,玄氣散如煙花,兩人一同消失於此。
……
……
薪蒼山脈群山峻聳,宛如通天之柱。
天空則是漸變東方最遙遠處是一團白,外圍接上一片暗淡的藍,再往外則是灰色,繼而深化為黑幕。
人們誇耀山峰之高峻總愛用刺破青天,俯瞰雲霄之形容,但誇耀高天卻不會用山峰作比。
因為它真的比所有的山都要高。
這倒也不能怪罪於人類,因為囿於視野,形容者往往是從下向上仰望這些仿佛直達雲天的大柱子。
人們無法站在高天的角度俯瞰這些小土疙瘩,高天自然也就原諒了這種更渺小之物稱讚渺小之物時對自己的僭越。
而裴液在這神術中時,似乎有一瞬間稍微體驗到了高天的視角。
群山萬壑,這些對於凡人而言的天塹,一步即越,宛如泥丸。
但這高渺的體驗隻有一瞬,下一刻,密集的枝葉拍上身體,一陣天旋地轉,摩擦聲、枝斷葉落聲、夜鳥驚飛聲紛亂而起。
而後脊背被凶猛一撞,裴液意識到自己是落到了地麵,但緊接著又是一個近乎垂直的坡度,便又在一片黑暗中蒙頭轉向地下滑。
裴液不知下麵是丈許土坡還是百丈深崖,四下亂抓借力,心中同時焦急——我一時調整不過就算了,你祝高陽一個宗師怎麼不拉我一把。
然後他就抓到了一根無力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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