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想起正事兒,趕忙拿出采訪設備。
隻聽顧時序道:“顧氏集團旗下的施工團隊出現在這樣的紕漏,我有很大的責任。但是昨天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我就立刻安排解決工人工資問題。另外,受害者的家屬,我們顧氏集團負責安頓和賠償,絕不會逃避責任。”
他的話,也是說給工地上的工人們聽的。
大家聽了之後,紛紛對顧時序敢作敢當,處理事情果斷乾脆讚不絕口。
後來,我從一個工人的口中得知,之所以能這麼快安撫好工人不鬨事,是因為顧氏集團不僅補發了半年工資,還額外多補償了一倍。
我看著許多人這如釋重負、喜笑顏開的神色,不由想起昨晚那個從樓頂一躍而下的那位工人。
其實幾百萬、幾千萬對顧時序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可這卻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換來的。
而他摔落到地上的痕跡,現在還清晰可見,乾涸的血刺得人眼睛很痛。
這時,蘇雅欣也開始給自己加戲了。
她像是走紅毯似的從車裡下來,工人們立刻認出了她。
完全沒想到,這麼個大明星居然能來這種地方。
她帶著親切的笑意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雅欣,跟顧總一起來慰問大家。我還帶了奶茶和點心請大家吃,你們辛苦了。”
她說完,她帶來的助理已經開始給工人們分發奶茶。
我微微歎了口氣,這位大小姐還真是講究,跑到工地分發奶茶。
倒不如給大家點一頓好點的晚餐實在。
許多工人喝不慣奶茶,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邊。
但是想找蘇雅欣簽名的人卻很多。
“雅欣小姐,我們家孩子特彆喜歡你,能給我們簽個名嗎?”
“我們家孩子也是,你是她唯一的偶像!”
“……”
一堆人圍了上去找蘇雅欣簽名。
而蘇雅欣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不僅跟他們簽名,還跟他們合照。
我像是被晾在一旁的空氣,聽著周圍的工人們議論。
“哎呀,這顧總和老板娘真是郎才女貌啊,關鍵是兩人還沒有架子,真親切!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能跟明星這麼近距離接觸。”
“蘇雅欣不是顧氏集團的代言人嗎?怎麼成老板娘了?”
“這你就不懂了!蘇雅欣看顧總的時候,那眼神都是愛意!你看著吧,蘇雅欣再過不久就是我們老板娘嘍!”
“……”
我心中發澀,拿出相機抓拍現場的情況,將自己完全投入工作中。
這時,蘇雅欣突然望向我,道:“葉記者,就隻對時序哥感興趣,不采訪一下我嗎?”
其實蘇雅欣來跟顧時序一起慰問的事,如果當新聞發出去,的確能成為一個亮點,瀏覽量肯定能大幅度增長。
為了工作,我走到她旁邊,拿出錄音筆。
就在這時,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叫了一聲“小心”!
我下意識地抬頭,便看到正上方吊車上一個巨大的石頭搖搖欲墜,那根吊著石頭的鐵鏈斷了一大半,不堪重負。
一旁蘇雅欣的尖叫聲劃破天際,而我也被這突發情況嚇到,根本來不及反應,那塊大石頭已經極速落了下來。
下一秒,顧時序的身影快得幾乎能帶出殘影,撲向蘇雅欣,將她從這兒推開。
而我呆呆站在原地,那幾十公斤的大石頭就貼著我不到一厘米的距離落了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我腳尖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耳旁傳來蘇雅欣的哭聲,“時序哥,我心口好痛,好像是心肌炎複發了!”
“是不是剛才嚇到了?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顧時序的目光始終沒有看到被鮮血染濕的我的鞋子,抱起蘇雅欣就往車裡走去。
我後知後覺地回過頭,眼睜睜地看著顧時序步伐越來越快,黑色大衣的衣角在風中翻飛。
再後來,他的車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
腳尖的劇痛讓我踉蹌地坐在地上,心跳撲通撲通地撞擊著胸口,渾身都是冷汗。
那塊石頭要是再偏一點,或許現在的我,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可從始至終,顧時序都沒有發現受傷的我。
這時,天上下起淅淅瀝瀝的雨。
工地停工,所有人都跑回室內躲雨,很快,這空曠的工地上一個人都沒有了。
我坐在雨裡,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叫急救車。
可偏偏連手機都沒電了,老天都好像在故意為難我,跟我作對。
雨越下越大,我冷得牙齒打顫,緊緊抱著自己。
腳尖的血被雨水衝刷成了血水,蜿蜒地順著鞋底流淌。
我本就貧血,現在頭暈目眩,隻覺得意識都要渙散了。
就在我絕望之際,一道刺目的車燈劃破雨幕。
黑色的賓利停在了我身邊。
車上下來一個年輕男人,撐著傘走到我身邊,問:“這位小姐,你需要幫助嗎?”
我微微一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道:“需要!能不能送我去醫院?”
年輕男人一手撐著傘,一手扶住我,道:“那你自己可以起來嗎?”
我試了半天,壓根走不了一步,哽咽著道:“不好意思,我……我腳受傷了。”
“你等我一下。”
說完,年輕男人重新打開車門,恭敬地對裡麵坐著的人道:“沈先生,這位小姐腳受傷了,我這撐著傘不好扶她。要不……您下來受累幫……幫忙撐下傘,我把她弄上車?”
他說到最後,越說越沒有底氣,似乎覺得有點冒犯到了男人。
看來,裡麵坐著的,應該是身份很高的人。
他說完沒多久,裡麵的男人下了車。
透過雨簾,我依稀看到他英挺深刻的五官和冷冽的眉眼。
他沒有接助理的傘,而是徑直走向我,打橫將我抱起來塞進車裡。
助理連忙將傘撐在他頭頂,生怕淋濕了他。
儘管如此,我身上濕漉漉的,還是把他外套弄臟了。
我拘謹地貼著車門坐,生怕把他車座位弄得更臟。
男人遞來一條乾毛巾,我趕緊接著,先把被我弄濕的座椅擦了擦。
男人狹長的鳳眸斜睨了一下我的腳,對助理道:“去中心醫院。”
接下來的路上,他靠在車裡閉目養神,仿佛把我當做空氣。
我本想好好道謝或者要個名片日後報答,好像也找不到機會開口。
倒是他的助理問我是怎麼受傷的?
我說了吊車出現故障的事。
快到醫院的時候,男人突然開口跟助理道:“告訴顧氏集團,他們公司的情況我實地考察過了。合作暫停,重新評估他們集團的所有指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