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之下,那僵立不動的任老太爺猛地昂首!
空洞的眼眶瞬間轉向雲溪藏匿的暗影!
一聲淒厲到極點的嘶吼撕裂夜空:“嗷——!”
“誰?!”
老道士心神劇震!
畢竟是老江湖,反應迅如電光。
幾乎在僵屍異動的瞬間,他反手已從背後那鼓囊囊的布袋中抽出一柄鏽跡斑斑的短劍!
劍身布滿銅綠,卻透著一股刺骨的陰寒!
更可怕的是,劍身上竟然還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色屍氣!
劍尖如毒蛇吐信,直指方才屍吼傳來的方向!
蒼老的聲音透著狠厲:“鼠輩!滾出來受死!”
雲溪的身影從土坡後的陰影中緩緩踱出。
他臉上不見絲毫被發現的窘迫。
反而帶著幾分玩味的笑意。
““我去,深夜煉屍?這老頭玩得挺刺激啊!”
雲溪平靜地注視著眼前這個乾瘦老道。
心中暗忖,這老家夥果然不是善茬。
竟能察覺到被僵屍鎖定了氣息。
還有那把劍上的屍氣…
這老東西,絕對是個練了邪功的狠角色!
“閣下深夜於此操控僵屍,是何道理?”
雲溪開口,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半分情緒。
老道士一雙老眼眯成一條縫。
死死盯住雲溪年輕的麵龐。
他又警惕地瞥了一眼身旁因他鈴聲和符咒暫時安靜下來的任老太爺。
心思急轉。
這小子年紀輕輕,竟能無聲無息潛伏至此!
絕非善類!
更可怕的是,這小子身上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
麵對如此凶悍的僵屍,居然還能如此淡定!
“哼!”
老道士喉嚨裡發出一聲冷哼。
決定先下手為強!
“黃口小兒,也敢管老夫的閒事!”
“今日既然撞見了,那就去死吧!”
話音未落!
老道士手腕猛地一抖!
那柄鏽跡斑斑的短劍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
帶著一股濃鬱的陰寒屍氣,撕裂空氣!
直刺雲溪麵門!
出手便是殺招,狠辣至極!
劍氣呼嘯,寒光閃爍!這一劍若是刺中,必然開膛破肚!
雲溪腳尖在地麵輕輕一點。
整個人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柳絮。
輕飄飄向後滑開數尺,精準避過這淩厲無比的一劍。
“嗬。”
雲溪輕笑一聲。
眼中閃過一抹譏諷。
“出手就要人命,看來閣下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見對方劍招陰毒,每一招都攻向自己要害。
顯然是個心狠手辣的邪道中人。
當即,雲溪也不再客套。
他從懷中摸出一張空白的黃符紙。
指尖法力如水銀般悄然流轉。
“好家夥,上來就要弄死人,那咱也不能吃虧不是!”
“萬物賦靈,敕!”
他口中低喝一聲,語氣淡漠卻透著無上威嚴!
“畫地為牢!”
那張普通的黃符紙應聲脫手飛出!
符紙在半空中驟然爆開一團明亮的黃光!
耀眼卻不刺目,溫潤如玉!
“啪!”
一聲清脆的輕響過後。
那黃光竟在老道士的腳下迅速擴展、蔓延!
化作一個由純粹光線構成的方形囚籠!
囚籠四壁光華流轉,符文隱現!
將那驚愕未定的老道士連同他手中揮舞的短劍,一並嚴嚴實實地罩了進去!
“什麼?!”
老道士隻覺眼前一花!
隨即發現自己已身處光壁之內!
他下意識地揮劍劈砍在麵前的光壁上!
“鐺!”
一聲悶響!光壁僅僅是激起一陣漣漪!
震得他手臂一陣發麻,虎口劇痛!
鮮血都被震了出來!
那看似虛幻的光牢,竟堅固得如同精鋼鑄造!
“這…這是何等妖法?!”
老道士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駭然之色。
聲音都在顫抖!
他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如此詭異的符籙之術!
憑空造出牢籠?這已經不是道法的範疇了!
這簡直就是仙術!
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頭?!
雲溪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掌。
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點不成氣候的小把戲罷了,道長不必驚慌。”
他語氣輕鬆,卻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俯視感。
“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聊聊了嗎?”
老道士臉色陰晴不定,變換數次。
他暗中催動法力,又嘗試了幾次攻擊!
無論是用劍劈砍,還是用手掌拍擊!
那光牢都紋絲不動!反而將他的力量儘數反震回來!
震得他五臟六腑翻江倒海!
他心中已然掀起驚濤駭浪!
知道今日是踢到鐵板,遇上了深藏不露的硬茬子!
“你…你想知道什麼?”
老道士的語氣乾澀而生硬,但不複之前的囂張。
“這頭僵屍,是你煉製的?”
雲溪直截了當地問道。
目光落在那依舊僵立的任老太爺身上。
“不錯!”
事已至此,老道士脖子一梗,索性承認。
“此獠正是那任家老太爺!”
“當年惡貫滿盈,老夫便是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更要讓他親手覆滅整個任家,方解我心頭之恨!”
他說這話時,眼中湧動著幾乎要溢出來的刻骨恨意。
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哦?”
雲溪眉頭微挑,來了興趣。
“此話怎講?”
“你與這任家,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煉製凶僵,荼毒生靈?”
那老道士,眼中血絲密布。
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憶。
開始一字一句地講述起一段塵封的往事。
“老夫宋墨延,早年間也是一位四處勘探風水的地師。”
“數十年前,老夫遊曆至此…”
“意外在任家鎮外發現了一塊'蜻蜓點水穴'的絕佳風水寶地!”
“老夫本打算將恩師的骸骨遷葬於此,期望能福澤後人,延續傳承。”
“哪知千算萬算,消息卻不慎走漏!”
“被當時的任家老太爺,也就是眼前這頭僵屍的生前得知!”
宋墨延的聲音越來越激動。
“那任老太爺在任家鎮一手遮天,財大氣粗!”
“聽聞有此等寶穴,便起了強占之心,想要出錢強買!”
“老夫自然不肯答應!”
“那可是老夫耗費數年心血才尋得的,關係到師門傳承的絕佳之地!”
“豈能用金錢衡量?!”
“任老太爺見好言相勸不成,便露出了猙獰的爪牙!”
“他依仗著在本地盤根錯節的勢力,明裡暗裡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
“最終,還是強行霸占了那塊'蜻蜓點水穴'!”
“更是將老夫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打斷了腿,丟出了任家鎮!”
“那任老狗!”
宋墨延咬牙切齒,牙齦都仿佛要滲出血來!
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以為憑借權勢就能一手遮天,以為老夫就好欺辱嗎?!”
“他錯了!大錯特錯!”
“老夫此生,與任家不共戴天!”
他被趕出任家鎮後,心中仇恨的種子便瘋狂滋長。
忍辱負重,蟄伏多年。
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著複仇的機會。
終於,在任老太爺彌留之際。
他暗中潛回任家鎮,施展秘術。
讓任老太爺憋著一口滔天的怨氣死去,保證其屍身不腐不爛。
下葬之後,他更是冒險在那“蜻蜓點水穴”的正下方。
耗費了無數心血,偷偷布下了那歹毒至極的“九幽聚陰陣”!
此陣以生靈血肉精氣為引,彙聚八方陰煞,滋養屍身。
他就是要將任老太爺煉成一具前所未有的絕世凶僵!
然後再操控這頭由任老太爺所化的僵屍。
親手屠儘任家滿門上下!
讓他們也嘗嘗家破人亡,傳承斷絕的滋味!
“任家奪我風水寶地,斷我師門傳承之望!”
“老夫便要讓他們血債血償,雞犬不留!”
宋墨延說到激動之處,雙目赤紅,神情癲狂。
仿佛已陷入魔怔。
雲溪聽完這段恩怨,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難怪這九幽聚陰陣如此精妙。
原來是這老東西蟄伏了幾十年的傑作。
不過…
“你的仇恨我能理解。”
雲溪淡淡開口。
“但你的手段,我不能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