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也顧不上細究,眼看天色不早,匆匆在附近尋了家筆墨鋪子,胡亂買了些應急的紙筆,便急忙趕回明華書院。
剛到書院門口,便見劉夫子正負手站在廡廊下,似在等候。
“夫子。”徐鋒幾人連忙上前行禮。
劉夫子捋了捋胡須,目光在徐鋒身上轉了一圈,帶著幾分探究。
“徐鋒,正要尋你。我整理了一些曆年鄉試策論的要點,想與你探討一番。既然你們都在,便一道來我後院書房吧。”
進了後院書房,童子奉上茶水。
徐鋒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率先開口。
“夫子,學生今日在街上遇到一樁怪事,心中不解,還請夫子解惑。”
他隨即將自己在街頭被推上擂台,稀裡糊塗打了一場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什麼?!”劉夫子手中的茶杯“啪”地一聲落在桌案上,茶水濺出些許,他卻渾然不覺,眼中滿是驚愕與難以置信。
趙永、陸飛和石岸三人更是聽得目瞪口呆,麵麵相覷。
石岸愣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徐大哥,今日是府城武舉開考的日子啊!你打的那個,定是第一場的初選,比的是力氣和拳腳功夫!”
難怪街上那麼多人,原來是去看武舉的!徐大哥真是深藏不露!
“武舉?”徐鋒也是一怔。
原來這個世界也有武舉!
我一直以為科舉隻有文試一條路。
這大乾朝,倒也不是一味重文輕武,隻是這災荒戰亂的,武舉怕是更重實戰。
劉夫子深吸一口氣,神色複雜地看著徐鋒。
“不錯,正是武舉。你……你竟然報名參加了武舉?”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讚許和更多的驚奇。
這小子,當真是文武雙全?若真如此,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鋒苦笑:“學生也是稀裡糊塗被推上去,連名字都是下意識報的。”
劉夫子點了點頭,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武舉與文試同為國家掄才大典。今日這初選,隻是驗驗武人的底子,考校膂力與基本拳腳。明日開始,便有弓馬、步射、負重等項,再往後,若能過關,還要考校兵法策論,乃至君子六藝中的‘射’與‘禦’。你今日既然勝了,便算是入了名冊。”
徐鋒聽得雲裡霧裡,隻對那“君子六藝”略有耳聞,連忙擺手。
“夫子,學生於弓馬射禦一竅不通,這武舉,我看還是算了吧,明日便不去了。”
她的目標是鄉試,可沒時間在這種事情上耗費精力。
閱讀積攢氣血才是正道。
“不可!”劉夫子斷然搖頭,神色嚴肅起來,“你既已在擂台上報了名,便算是應考之人。若無故缺考,會被視為藐視朝廷掄才大典,不僅武舉主考官會記錄在案,傳揚出去,對你文名亦有損害。更重要的是,若給主考武舉的官員留下倨傲輕慢的印象,萬一他與主持文試的官員有所交流,恐怕會影響你文試的評判!”
徐鋒心中一凜。
他倒不是怕什麼武舉,隻是覺得麻煩。
但聽劉夫子這麼一分析,若是因此影響了文試,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去見識見識也好,說不定還能刷點氣血。
“學生明白了。”徐鋒點了點頭,“多謝夫子指點,明日學生會去應試。”
翌日,辰時。
徐鋒依言來到了昨日的擂台處,這裡已經改換了布置,不遠處設了箭靶,一排排長弓短箭擺放整齊。
一名身著武官服飾的考官,麵容黝黑,神情肅然,朗聲宣布:“武舉第二關,試弓射!靶分三等,五十步、八十步、一百步,各射三箭。中靶多者、中紅心者為優!弓箭自取,量力而為!”
場中立刻騷動起來,數十名通過昨日初選的考生紛紛上前挑選弓箭。
這些弓箭顯然也分了等次,弓身上刻著不同的標記,從“五力”、“七力”到“十力”、“十二力”不等,甚至還有幾張弓身更為粗壯,標記著“十五力”以上的硬弓,顯然需要極強的臂力才能拉開。
不少考生掂量一番,都選了相對輕巧的弓,如七力、八力之屬,唯恐力有不逮,影響了準頭。
徐鋒走上前,將那些弓挨個試了試。
五力、七力的弓入手太輕,十力、十二力的也感覺差了點意思。
他目光掃過,最後落在角落裡一張通體黝黑、比其他弓箭都要長上幾分、也粗壯不少的鐵胎弓上。
他伸手拿起,隻覺入手沉甸甸的,怕不是有二十斤重。
他深吸一口氣,雙臂一較勁,將弓弦緩緩拉開。
嗡——
弓身發出低沉的震鳴,弓弦被拉成滿月。
好弓!這張弓,至少有二十石之力!手感極佳!
徐鋒滿意地點了點頭,就選它了。
那主考官見徐鋒身形在眾考生中並不算如何魁梧,甚至還帶著幾分書卷氣,卻偏偏選了那張最重的“二十石鐵胎弓”,不由眉頭一皺,麵露不豫之色。
哼,又是個嘩眾取寵之輩!昨日僥幸憑著幾分蠻力勝了一場,今日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這二十石的硬弓,便是軍中善射的勇士,也輕易不敢嘗試,他一個毛頭小子,能拉開就不錯了,還想射中靶子?
考官心中嗤笑一聲,也懶得多言,隻沉著臉揚手喝道:“時辰已到,比試開始!”
考場之上,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先前那主考官宣布比試開始後,眾考生便依照抽簽順序,一一上前試射。
場中不時響起弓弦震響與箭矢破空之聲,間或夾雜著中靶的悶響與脫靶的歎息。
徐鋒身側不遠處,一名身材中等,穿著勁裝,臉上帶著幾分傲氣的學子瞥了眼徐鋒和他腳邊那張碩大的鐵胎弓,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喂,我說你這書生,是不是打聽到了重弓驗力能多得些彩頭?可拉得開是一回事,射不中靶子,豈不是白費力氣,徒增笑料?”
徐鋒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未曾分給他半分,依舊氣定神閒地觀察著前方考生的動作與箭靶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