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人犯!”張耳一拍驚堂木,聲音在肅穆的公堂上回蕩。
很快,徐鋒、林一以及幾名幸存的鏢師被帶了上來。他們依舊穿著囚服,但除了林一等人臉上難掩的憤懣與焦慮外,徐鋒依舊是那副平靜淡然的模樣。
另一邊,李康則被請到了旁邊的客座上,他打著哈欠,一副慵懶隨意的姿態,看向徐鋒等人的目光充滿了輕蔑和勝券在握。
張耳清了清嗓子,開始程式化地審問:“堂下何人?狀告何事?”
李康慢悠悠地站起身,拱了拱手,聲音帶著幾分誇張的痛心疾首。
“回稟大人!小人李康,狀告威遠鏢局,押送小人價值萬兩的絲綢至玉川,護鏢不利,放火焚燒倉庫,意圖毀滅證據!請大人為小人做主啊!”
“你放屁!”林一聽到這話,頓時須發皆張,勃然大怒,指著李康的鼻子便罵,“姓李的!你血口噴人!那批絲綢運抵玉川時,明明是你親自驗看,完好無損!怎麼就成了我們監守自盜?!”
李康聞言,卻隻是嗤笑一聲,攤了攤手,一副無賴相。
“林鏢頭,說話可要講證據!你說我親自驗看過,可有憑證?空口白牙,誰信呐?”
他轉向張耳,故作委屈。
“大人明鑒!這幫鏢師窮凶極惡,見財起意,如今更是百般狡辯!定是他們弄丟了絲綢,亦或是想要私吞!”
林一氣得渾身發抖,卻一時間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鏢局的信譽,此刻被這奸商踩在腳下肆意踐踏!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徐鋒忽然開口了。
“李東家,你說我們監守自盜,放火毀證,可有證據?”
李康一愣,隨即冷笑。
“證據?那倉庫被燒得一乾二淨,人也被抓了個現行,還要什麼證據?不是你們乾的,難道是鬼乾的?”
徐鋒迎著他挑釁的目光,語氣依舊平淡。
“既然李東家也拿不出我們放火的直接證據,那麼,按照大乾律法,疑罪從無。僅憑猜測和一麵之詞,恐怕難以定罪吧?”
李康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這書生……有點門道?不對!怕什麼!張耳是我的人!
李康立刻轉向張耳,加重了語氣。
“大人!此獠巧言令色!分明是做賊心虛!請大人速速判決,將這些賊人收監嚴懲,以儆效尤!還小人一個公道!”
“嗯……”張耳沉吟著,目光在徐鋒和李康之間來回逡視,似乎在權衡。
就在李康以為張耳要順水推舟定罪之時,徐鋒再次開口,語出驚人:
“大人,既然李東家認定絲綢被我等焚毀,而我等堅稱清白,此事必有蹊蹺。依在下之見,不如……”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李康,一字一句道:“前往李府,仔細搜查一番!或許,那批‘被焚毀’的絲綢,尚有蹤跡可尋!”
“什麼?!”李康聞言,心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搜查李府?!這怎麼行?!
李康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厲聲拒絕。
“荒謬!簡直是荒謬!我李府乃是清白之地,豈容爾等汙蔑搜查?!大人!這分明是賊喊捉賊,想要拖延時間,混淆視聽!”
他的反應之激烈,反而讓旁觀者都看出了一絲異樣。
徐鋒不再看他,而是轉向張耳,微微躬身。
“大人,真相究竟如何,一搜便知。若搜不出,我等甘願領罪。若搜得出……那便是李東家誣告陷害!請大人明斷!”
林一等人也反應過來,紛紛附和:“請大人明斷!搜查李府!”
公堂之上一片寂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張耳身上。
李康緊張地盯著張耳,手心已經開始冒汗。
張耳!你可收了我的銀子!可不能……
張耳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眉頭緊鎖,他看看李康,又看看徐鋒,最終重重一拍驚堂木!
“也罷!為昭公信,本官便準了!來人!即刻隨本官,前往李府搜查!”
“大人!”李康驚呼出聲,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
張耳他……他怎麼敢?!他收了銀子!一定是做做樣子!
對!肯定是走個過場,敷衍一下這書生!
想到這裡,李康強壓下心中的驚疑,深吸一口氣,擠出一絲笑容。
“既然大人如此說了,小人自然配合!請!”
他心中冷笑,已經打定主意,等會兒隨便衙役們翻翻,做個樣子,看這徐鋒還怎麼蹦躂!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再次來到李府。
隻是這一次,氣氛截然不同。
府裡的下人們看著去而複返,卻被官差押解的鏢師,以及臉色陰沉的縣令大人,都嚇得噤若寒蟬。
張耳站在院中,麵無表情地下令,
“給本官仔細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過!”
“是!”幾名衙役應聲領命,立刻散開,開始在李府各處翻箱倒櫃。
李康站在一旁,臉色有些難看,但依舊自信。
這些衙役都是張耳的人,定然隻是做做樣子,就算是搜到了,也不可能說出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搜查的衙役陸續回報,都是兩手空空。
“稟告大人,前院庫房沒有發現!”
“稟告大人,東廂房沒有發現!”
“稟告大人,賬房重地已查過,沒有!”
李康緊繃的心弦漸漸放鬆下來,嘴角重新勾起得意的笑容。
他瞥了一眼徐鋒,眼神中充滿了嘲弄。
就在他準備開口,催促張耳結案之時,徐鋒卻再次上前一步。
“大人,衙役們搜查辛苦,但未必熟悉府中所有角落。可否容在下,親自一試?”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準!”
李康的腦袋嗡的一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康不敢置信地看著張耳,張耳!你……你竟然真的……
他眼睜睜看著徐鋒,這個本該在牢裡等死的階下囚,此刻卻如同主人一般,在自家府邸裡,邁著從容的步子,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徐鋒沒有去那些顯眼的庫房、臥房,而是徑直走向了後院一個極為偏僻、幾乎廢棄的角落。那裡堆滿了雜物,蛛網密布,平時連下人都很少過去。
他在一堆破舊的柴草前停下腳步,伸手撥開厚厚的積灰,露出了下麵被刻意掩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