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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章 在山上求活的二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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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扔出去後瞬間就安靜了。

大伯母一家現在考慮的不是宅子的問題了,而是如何把女婿從衙門撈出來的問題。

他們忙著找人說情,說這件事是一個誤會。

現在這個情況就不是餘令所考慮的問題了。

餘令正忙著收拾東西,一個不大的家,破爛都占了屋子的一半,真不知道大伯一家先前是乾嘛的。

怎麼什麼都往家裡堆。

餘員外雖然年長,但並非不通情理,他有著和餘令一樣的性子。

就是忍受不了雜物堆積在屋子裡。

喜歡清爽且利落。

在老爹的帶領下全屋子的大掃除開始了。

老舊的灶台拆了,那個老舊的灶台不合適了,家裡人多,需要用大鍋,需要和泥做灶台。

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

天黑了,整個軍屯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和京城豐富的夜生活不一樣,南山腳下的天一黑,那真是安靜的有些可怕。

舉目望去,連個光亮都沒有。

陳嬸摸著黑搓洗著衣衫。

這些衣服都是在回來路上積攢下來的,如今終於得空,她就忙活了起來。

幾個孩子和餘令在一起忙著拆棉服上的罩衣,然後把襖子堆到一旁。

準備趁著暖和的天氣把這些襖子好好地曬一曬。

尤其是那些被褥更得曬,狠狠的曬。

大黑狗耳朵支棱了起來,衝著後山使勁的叫喚。

無事的悶悶有點煩,揪著狗耳朵往屋裡拉,把大黑狗氣得直叫喚。

敲門聲突然響起……

“誰?”

“是小弟回來了麼?”

“是大哥?”

“小糧,是我!”

門開了,一個跟老爹七分像的漢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左手拎著刀,右手拎著一條豬腿,肩膀上還騎坐著一個小娃。

這漢子一進門,彪悍的氣息迎麵撲來,狗都不敢叫了。

哭聲傳來,老爹和他兩個人抱頭痛哭。

“這個是你的二伯,也是軍戶,先前曾在興平縣軍屯當差,和你老爹一樣,也是受不了軍屯的烏煙瘴氣跑了!”

聽著老葉的話,餘令點了點頭,打量著突然冒出來的二伯。

望著他還披著獸皮,忍不住輕聲道:

“他這個樣子,看來過的也不如意啊!”

老葉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你爹是走譚百戶的路子去了京城,你二伯也是受不了,跟一幫子人躲進了深山裡,在山裡求活呢!”

“那二伯待著的地方山一定很高,晝夜溫差大。”

老葉一愣,他沒想到餘令能有這個眼光。

僅僅憑著衣衫就能大體推斷出他二伯躲藏的地方,這腦子就是好用。

“眼光不錯!”

“那一定很苦!”

“咋能不苦呢,太祖爺立國造黃冊,天下百姓都在冊子裡,你是什麼,你祖祖輩輩就是什麼。

進了山,就等於不納稅,不納稅在官府眼裡那就是賊,是匪。”

老葉歎了口氣,低聲道:“也好在現在朝廷不咋管,這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可雖如此,那在山裡也是膽戰心驚的,光是吃鹽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老葉抬起頭望著餘令的二伯道:

“衣衫都穿獸皮,人越活越回去了,你說咋不苦呢?”

(s:黃冊又叫賦役黃冊。)

老葉的話讓餘令深思了起來。

有錢人在山裡生活叫做遁世,沒錢的人在深山裡那是熬日子。

餘令歎了口氣,扭頭望著老葉道:

“葉叔先前在軍屯裡是做什麼的?”

老葉笑了笑,覺得也沒有必要繼續瞞著餘令了,反正都回來了,說出來也沒啥,他望著餘令道:

“我是軍屯裡是試百戶。”

餘令點了點頭,怪不得老葉和老爹的關係看起來不像是奴仆關係。

原來也是從軍中逃跑的軍戶!

……

“餘令,悶悶過來!”

餘令深吸一口氣,牽著悶悶,快步走到老爹身前。

老爹望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得意地對著餘錢說道:

“哥,這是我的兩個孩子,男孩子叫餘令,軍令的令,女兒叫餘念裳,想念的念,衣裳的裳!”

悶悶的名字是王秀才起的。

以前悶悶就叫做餘悶悶,沒有大名。

在社會風氣之下,老爹也覺得一個女孩子有沒有名字不是什麼大事,又不是大戶人家。

所以,並未在意。

王秀才教悶悶認字的時候覺得不好聽,就給起了一個名字。

王秀才很喜歡的一個詩人叫做郭奎。

於是就從他的《擬思古友》這首詩裡“言念疇昔歡,與子同衣裳”挑了兩個字。

悶悶的大名就是餘念裳了。

悶悶似乎不喜歡這個名字。

平日裡若是叫她大名,她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反應。

若是喊小名,她能立刻抬起頭來回應。

“快,磕頭,這是爹爹的親大哥,一個娘肚子生出來的,親人,真正的親人,快來磕頭,磕頭……”

餘令拉著悶悶,兩個人乖巧的磕頭,口中連稱晚輩拜見二伯。

餘錢見兩個孩子朝自己磕頭,著急的手忙腳亂,來的匆忙,什麼都沒帶。

“二伯沒用,二伯沒用……”

餘錢覺得自己太沒用了,孩子磕頭,自己這個長輩卻什麼都拿不出來。

老爹看出了大哥的窘迫,很是不樂意道:

“彆摸了,一家人,你那日子過得我還不知道,等著我!”

老爹走了,片刻後又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大袋子鹽。

這些鹽有一半是譚百戶送的,彆人獲取食鹽難。

對他來說相對比較容易。

“拿著,山裡苦寒,不吃鹽不成,也怪我沒本事,混不出個名堂來,我若混出來,你們哪能呆在山裡!”

這一說,二伯心裡更難受了。

他是哥哥,到頭來卻讓弟弟來接濟,自己卻幫不了分毫,連他的家都沒看住。

餘員外知道自己的哥哥在想什麼,將站在他身邊的小子抱在了懷裡。

“這是你家老三?”

“嗯,老三!”

“叫啥?”

“來財!”

餘令一愣,真彆說,這果然是一家人。

老爹這一輩的名字是“財,錢,寶,人”,輪到自己就是“福,財。”

怪不得非要自己叫來福呢?

不對啊,大伯是餘財,二伯的這個兒子叫來財?

細細一想餘令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小名麼,也許並沒有那麼多忌諱。

餘員外也是一愣,輕聲道:“大哥名字有個財!”

二伯餘錢冷哼一聲,咬著牙道:

“他配當大哥麼,你走了,他說你死了,你名下的那點地全霸占了!”

“咱們弟兄四人,你看哪家願意跟他走。

爺爺的墳塋被水衝了,他看到了都不動,武功縣的四弟氣的已經三年都沒回了,他的親弟弟都不認他。”

餘錢抬起頭:“我就是故意的!”

餘員外聽到這些事心裡有些不開心,就在回來的那日大哥還說墳塋都是他在管呢。

餘員外岔開話題笑道:

“嫂嫂,來運,還有花姐都還好吧,我這次帶回來了布匹,一會兒你走時帶回去,穿個這是怎麼回事!”

餘錢聞言突然低下了頭,故作平淡道:

“你二嫂三年前就走了,病死的,死在我的懷裡,歲數到了,山裡寒氣大,身子遭不住我不怨。”

“來運下山用皮子跟人換鹽,不知道被誰點了,被衙門的人活活打死了,來運她姐也是那時候沒的!”

餘令聞言一哆嗦,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是不敢想象的。

聽著都鑽心的疼,何況切身體會呢!

餘員外愣住了,二嫂死了,他能接受。

這幾年冷的厲害,歲數過了四十身子又不好那還真的扛不住。

可那兩個孩子……

屋子裡一下子就冷了起來。

餘錢見狀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然後拍了拍餘員外的肩膀,故作大方道:

“過去了,都過去了……”

生老病死可以說過去。

用貨物換鹽被人點,和姐姐一起被衙門的人活活打死,這種恨是過不去的。

可恨的不全是衙門,衙門現在是能不管就不管。

老爹走了這些年,衙門的人都不知道這屯子少了一個人。

可恨的是點兩人身份的人。

這種人才是最該死的,這種恨是過不去的,遲早會突然一下衝破理智。

“二伯,來財就不跟你上山了吧!”

老爹也反應過來了,趕緊道:

“對對這次不上山了,孩子我養著,你愛去哪裡就去哪裡,好歹有個根!”

“會害了你們的,這個孩子咱們家這些人都知道!”

這句話才是最令人窒息的。

二伯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好像什麼都說了,一股窒息感突然就迎麵撲來。

“來財,磕頭!”

來財開始磕頭,先對老爹磕頭,最後對著餘令磕頭。

頭一磕,麵一見,血脈的紐帶就連接上了。

今後這一家才算是真的打斷骨頭連著筋。

“小糧,時候不早了,我也不久坐了,這是山豬的腿,新鮮的,現在天熱擱不住,記得醃一下啊!”

二伯要走,老爹拉著餘令和悶悶一起去送。

走到大門口,老爹再次忍不住道:

“孩子他二伯,我覺得你還是把來財留下,我手裡有點錢,不缺一口吃的,我來養著,你就彆管了!”

二伯似乎早就下定了決心,聞言根本就不為所動。

眼看離彆在即,餘令突然道:

“二伯,山上苦寒,是個人就會有頭疼腦熱。

來財還小,生病了肯定更難受,山裡雖然有藥草,但比不了山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樣吧,二伯,你說一個約定的地點,就咱們幾個人知道的地方,我沒事兒去看看,山裡缺什麼我給你買。”

餘錢一愣,忽然笑了,拍了拍餘糧的肩膀,笑道:

“你的兒子了不得!”

餘糧覺得餘令的法子好,趕緊道:“彆說這些有的沒的,說個地方,這是我最後的讓步了!”

“大槐樹!”

餘糧笑了,知道了一個地方就足夠了,能聯係上就行。

也不擔心往山裡一鑽,就直接音信全無。

眼見二伯把來財架到脖子上就要大步離開,餘令趕緊道:

“二伯,你們有多少人?”

“六十多戶!”

餘令一愣,點了點頭:

“等著我接你們回家!”

餘錢忽然笑了,蹲下身子望著餘令道:

“好,那你就好好讀書,若真的能下來,你就是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了!”

(第一卷四十八章四成利其實是想給後麵的第三卷留下一個伏筆的,是給李之藻這個人留下的,因為這個人要利用權力來奪取書鋪子,我看評論比較多,我給改了,在這裡做一下說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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