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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章 大雨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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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

餘令當著王秀才的麵,大聲的背誦著《出師表》。

王秀才這一次沒有繃著臉,而是麵帶得意,搖頭晃腦的看著身邊的人。

他身邊的這位是他的同窗,也是一個秀才,大名魚巷年。

王秀才管他叫老年。

也是考了八次舉人沒成功的落魄之人。

餘令覺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圈子吧,沒考上的和沒考上的玩在了一起。

考上的自然不願意跟他們玩了。

餘令一字不錯的背完《出師表》,王秀才望著身邊人得意道:

“如何,我這學生不錯吧!”

魚巷年眯著眼喝完杯子裡麵的茶,然後抬起頭望著餘令的眼睛道:

“會背不算本事,知其意才算,你會麼?”

餘令望著臉色微微有些期待的王先生,知道他就是來顯擺的。

既然如此,餘令又怎麼會讓他失望。

“先生隨便問!”

如果來問《論語》,餘令可不敢說隨便問。

但如果隻問《出師表》餘令很有自信每一句都能回答的出來。

無他,這是自己當年在教室後麵站出來的學問。

想當年不會背這個,那可是有罪,滾瓜爛熟後就無罪釋放。

“庶竭駑鈍四字為何意?”

“回先生,這是一種謙虛的說法,意思是希望竭儘自己平庸的才能!”

“駑?”

“劣馬!”

“鈍?”

“字意是指刀刃不鋒利,暗指頭腦不靈活,做事遲鈍!”

文縐縐且不修邊幅的魚巷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站起身來望著四平八穩坐在那兒的王秀才羨慕道:

“你這狗東西真是他娘的讓人羨慕。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碰到這麼好的一個弟子,娘的,可羨慕死我了!”

“我教的那個什麼吳墨陽他就是一頭蠢驢。

他比你這弟子大吧,彆說背出師表了,背一個詠鵝都費勁……”

王秀才要的就是這樣,見把老友鎮住了,開心的咧著嘴在那裡開心的笑。

都是文人,也都愛比,才學無法分高低,那就比誰教的學生好。

“你那弟子今兒沒帶來?”

“算了吧,前日去勾欄被他爹發現,吊在房梁上打了一頓。

接下來的半月我都不用去了,我也清閒了!”

王秀才不解道:“為何?”

魚秀才覺得老王是故意的,沒好氣道:

“他要養傷呢,腿快斷了!”

說罷,他又看著餘令。

怎麼看都覺得這孩子好,規規矩矩,乾乾淨淨。

最難的是身上沒“跳蚤”,站在那裡不動不搖。

自己的那個學生吳墨陽就不行了。

那是坐沒坐樣,站沒站相。

如果不是吳百戶給的錢太多,他都想找根鞭子來給吳墨陽止止癢。

他希望這次挨打後能好點,其實吳墨陽在他心裡不是很笨的。

“你叫什麼?”

“學生餘令!”

“有字沒?”

餘令規規矩矩道:“沒!”

“俗語有雲,十年一才、百年一能、三百年一君,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我見你……”

王秀才聞言不願意了,大怒道:

“滾一邊去,老夫的學生需要你來起字,我還沒死呢?”

魚巷年摸著鼻子尷尬的咳嗽了幾聲。

沒好氣的望著小氣的王秀才,然後頗意味深長道:

“後日的詩會去不去?”

“詩會有什麼好參加的,咱們這種人去了就是湊個熱鬨。

寫得好,說的再好也沒有一點用,是給彆人做陪襯,他們不會在乎的!”

魚巷年望著憤懣的老王,再次意味深長道:

“如果你想考中舉人,這樣的聚會哪怕你很討厭你也得去。

你把聖賢書背得再熟,也抵不上一次臉熟!”

王秀才頗為痛苦的低下了頭。

“聽說太孫會去,太子也可能會在。”

“啊?”

“這是最好的機會。”

他知道老年說的一點沒錯。

如今這朝堂就是這樣,你要想做官,要想實現抱負,首先要做的就是參加各種各樣的會。

然後喝各種各樣的酒。

說各種各樣的違心話。

“要下雨了,我走了,後日記得去。

對了,我建議把你這學生也帶上,他的聰慧能讓彆人記住他的名字,也能讓他們記住你的名字。”

說罷,魚巷年就起身離開。

王秀才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往事,喝完杯子裡麵的茶水後也背著手離開。

連課業都忘了布置。

其實有沒有課業餘令都很自覺。

上輩子就是沒好好學,彆人乾實習是去上市公司,自己去酒店。

有重來的機會,餘令當然不會放過,很努力的在學。

兩人走後陰沉沉的天就開始落雨。

從鋪子回來的餘員外給餘令和悶悶帶了烤鴨。

掀開包裹的荷葉,騰騰的冒著熱氣。

蹲在門墩上的秀才聞著味跑了進來,喵喵的直叫喚。

已經長大了很多的小黑狗也仰著頭眼巴巴的看著。

餘員外開心道:“便宜坊的烤鴨,快吃,這東西就該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

骨頭彆給狗吃,留著熬湯你明日喝!”

這應該是純正的北京烤鴨。

朱棣遷都北京後,也順便從金陵帶走了不少烤鴨的高手。

本來是宮裡的菜品,慢慢的就從宮廷傳到了民間。

京城便宜坊的烤鴨是賣的最好的一家。

見兩個孩子吃的開心,餘員外深深吸了口氣道:“老葉啊!”

“老爺你說!”

“今年開春一場雨沒下,如今已經馬上六月了這個時候下雨。

我估摸著這場雨停不下來,把人喊上,咱們把溝渠挖一下。”

“好!”

除了餘令和悶悶,家裡的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

拿著工具開始清理宅子周圍的溝渠。

餘令偷偷的把鴨頭塞到小肥嘴裡。

把鴨爪給了廚娘,把鴨脖子給了門房,把另一個鴨爪給了陳嬸嬸。

老爹不吃,他說他經常吃,吃夠了。

小肥開心壞了,他覺得令哥給他的鴨肉最多,也是最大。

他眯著眼,回味著味道,低著頭賣力的乾活。

他家雖然離京城不遠,但說來也可憐,他長這麼大連烤鴨是什麼味道都不知道。

他這是第一次吃烤鴨。

這個味道讓他沉醉。

不是餘令小氣,隻能把這些“邊角料”給他們。

而是這個時候就是這樣,他們幾乎是沒有任何權利和自由。

餘令肯給,錯的不是他們,錯的是餘令的善心和好意。

若是王秀才在這裡,他一定會把餘令大罵一頓。

肯定會說餘令不懂什麼是尊,什麼是卑,尊者就該有尊者的樣子,禮儀不可廢雲雲

他會說,餘令這麼做是在自降身份,因為高祖把每個人的身份都定好了雲雲

可對眾人而言,他們心裡卻對餘令更加的喜歡。

他們看人看的是心善。

能有這樣的一個少東家,隻要少東家今後長大成人,那自己的日子就不會太苦。

餘員外倒是不怎麼講這些。

隻要餘令不把鴨腿分下去,他什麼話都不說。

如果餘令把鴨腿分給大家。

餘員外一定會把餘令吊起來。

如今這世道,打腫臉充胖子就是爛好人,爛好人一定是活不好的。

在眾人的忙碌中雨慢慢的大了起來,霹靂吧啦雨點落在院子裡。

等小肥把嘴裡的鴨頭全部吞進肚子裡,小雨也變成了大雨。

“災年啊!”

…………

“陛下,大喜啊”

在宮裡,萬曆帝朱翊鈞望著從琉璃瓦落下的雨水。

聽著身邊太監說著天佑大明的話,眉頭緊鎖。

他雖不朝會,不麵見大臣,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開春沒下雨,也知道今年的夏收一點都不好。

可他沒有絲毫的辦法。

“大伴?”

“奴在!”

“這奴仆是誰調教出來的!”

“回官家,是龐保!”

“哦,是龐保?也就是說是鄭貴妃手下的太監。

怪不得一驚一乍擾人清靜,拉出去杖斃吧,朕不喜歡這樣的人。”

王安揮了揮手,兩個內侍快步跑了過來。

一人捂嘴,一人揪著頭發,悄無聲息地就把剛才報喜的太監給拖了出去。

王安低著頭,靜靜地等著皇帝的問話。

“大伴?”

“奴在!”

“你也服侍著太子,朕聽說太子最近想辦一場詩會,邀請了很多文人,此事你如何看待?”

王安不敢瞞著皇帝,聞言輕聲道:

“太子通過文人們的嘴,聽聽百姓日子,第二就是太孫馬上三歲了,該見見世麵了!”

朱翊鈞聞言淡淡道:“記錄言行,拿我看!”

“是!”

王安躬身退去,他心裡滿是惆悵。

皇帝不喜歡太子,厭惡他的生母王恭妃,他認為王恭妃就是一個宮女。

可皇帝對鄭貴妃非常寵愛,也寵愛她的兒子朱常洵。

直到此刻王安還是覺得陛下如今這個樣子就是在鬥氣。

跟群臣鬥,跟皇太後鬥。

走出宮門,王安直起來了腰,望著身邊的魏朝淡淡道:“詩會陛下肯了!”

“老祖,孫兒記著了!”

“太孫還小,需要有一個人服侍著,你那邊可有人選,記著,年長些的,力氣大些的!”

“老祖,孫兒身邊有!”

“誰!”

“十七年進宮的李進忠,性子穩,眼睛亮,讓他來抱著太孫走路最合適!”

“安排去吧。”

“是!”

魏朝望著老祖離開,也慢慢的直起了腰,喃喃道:

“李進忠,乾爹能幫的都幫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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