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男人腳步一頓,眉頭不禁微蹙,剛要交代管事去跟進秦於深的情況,身側便傳來問候。
“先生晚好,這會您就要離開嗎?”
付榮強微躬著肩背,滿臉堆笑的討好,上次後,他再沒機會麵見先生。
最近政壇有意放出風聲,他們才清楚得知舒蕙身後背景,他是真怕因阿黛犯下的錯,先生將他舍棄。
生日宴一事徹底得罪秦於深,合作到期不續,這麼久了也沒在港星集團那得到過一個好臉色。
付榮強知道秦於深狠,卻沒想他這麼狠,記仇又報複,一點餘地不給留。
榮豐集團再失去先生支持,離走下坡路消亡就不遠了。
思及此,付榮強笑臉愈深:“先生…”
“行了,有事下次再說,我先走了。”儒雅男人沒功夫同他寒暄,跨步就走。
付榮強忙笑著應和,躬身跟著往前送他:“哎好,先生您慢走。”
宴會廳左側,付黛遠遠望著這一幕,望著父親直不起肩的背影,酸澀心頭百般不是滋味。
公司因她嚴重受牽連,這段時間她在家一直被罰,奶奶和媽媽巴不得她跪死在爺爺遺像前。
付黛挨打挨罰犟著不後悔,被奶奶與親媽指著鼻子罵,罵她是拖累公司,拖累付家的掃把星,生下來就是賠錢貨……她也能說服自己不後悔。
做了就是做了,失敗她認,懺悔免談。
可現在看到父親卑微討好,為救公司的身影,付黛死咬嘴唇肉也難抑酸澀。
奶奶和媽媽從來不希望她成才,也見不得她高興自豪,對她永遠都是厭惡批判,就因為她是個女孩。
付黛犟著跟她們抗爭,但潛移默化裡也受她們影響。
秦於深和舒蕙領證,秦付兩家剛有點影子的聯姻泡湯後。
奶奶揪著她辱罵,說她沒用,付黛第一反應將舒蕙當做仇人,一個破壞了她反擊奶奶的仇人。
她報複甩心眼,使壞招,最終手段不敵,全盤皆輸。
她在家罰跪,家裡唯一對她好的父親就在外奔走賠笑臉是嗎。
像現在這一幕那樣卑微嗎。
怒罵嚴罰都不肯認錯的人,如潮悔悟會在某事戳心窩後降臨。
口腔溢出鐵鏽味,付黛死咬的牙鬆開,裙擺下青紫膝蓋刺痛,她後悔了……
後悔將舒蕙標榜成假想敵。
她莫名厭惡舒蕙,同奶奶莫名厭惡她的嘴臉一樣,猙獰難堪。
她們也沒罵錯,她確實害了公司,連累付家。
父親仍躬身背影目送先生遠去,付黛按下酸楚,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一轉身就看到舒蕙獨自遊走而來的身影,付黛想也不想抬步就靠近,想縮近倆人間距離。
不能過於彎曲的帶傷膝蓋,使得她走不快。
舒蕙剛從社交相談中溜出來,淺粉魚尾裙擺隨著輕快步伐搖曳。
陶女士是社交達人,端莊夫人包括一群太太圍著她,聊的起勁。
舒蕙覺得無聊,溜了。
迎麵撞上徑直朝她而來的女人,付黛在她身前停步,剛還愁苦的臉揚起微笑,“舒小……”
話音改口:“秦夫人晚好。”
付黛說著往後退開些許,她穿的平底芭蕾鞋,舒蕙本就比她高,現在更高一截,站太近身高太虐。
“秦夫人,我們可以聊聊天嗎?”
“?”
這女人瘋了?
“有交情嗎就聊天?”舒蕙垂眼睨她,語氣極淡:“你是覺得那晚在會所沒挨扇,今晚想要我補回來?”
付黛脊骨瞬僵,往後又退開些許,毫無質疑舒蕙能乾的出來,她就沒按常理出過牌,溫溫柔柔乾狠事。
付黛還想搭話,死要麵子的人,艱難溢出聲音道歉:“秦夫人,那次是……是我錯,我…對不…”
“滾遠點。”
“……”
舒蕙壓根不想聽,對懺悔沒興趣,付黛挨了罰也不耽誤她討厭。
付母急步趕來,粗魯拉上付黛手肘扯開她,厲斥:“你又想乾嘛?!”
周圍有人循聲看過來,林文冉隔著最遠,眼神卻牢牢盯著這方向。
付黛覺得難堪燒臉,想掩麵又覺這動作更加難堪,付母顧忌到場合,生生克製怒火,對付黛眼中嫌惡不加掩飾。
她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掃把星。
付母偏頭同舒蕙道歉:“抱歉啊秦夫人,付黛品性就壞,打小的掃把星,我會好好教訓她,回去讓她奶奶教訓,抱歉她來打擾你。”
說完將人拉扯著就走,付黛咬牙忍著膝蓋骨痛,才沒當眾摔倒。
“……”舒蕙緊了緊眉,覺得這幕…難言。
她不喜付黛是建立在被惡心算計過的前提上,為什麼付母會如此厭惡自己的女兒。
兩秒後,舒蕙把這拋之腦後,愛咋咋地,關她什麼事。
她繼續往夜景露台方向去。
遠處林文冉見狀,腳步跟著付黛母女而去。
……
“大嫂人真好,見到付黛還能聊兩句,換我白眼都翻上天了。”
從娘家出發的萬晴,一到晚宴便與姚姍姍彙合,她們倆妯娌向來不離不棄。
姚姍姍瞥她一眼,她們倆這位置聽不到那邊對話,但她從前磨台詞的時候,學過點唇語。
略懂大嫂三句話全是懟。
萬晴繼續道:“你知道嗎,生日宴那晚所有男人都挨了打,包括大哥。”
“可大嫂沒動在場女生一根手指頭,包括那個付黛,在這之前我一直覺得大嫂是行事作風很颯,但有點小冷漠的人,這之後我懂了大嫂的柔軟。”
“我當時不是被秦於濤捂嘴,其實用力咬一口也能掙開的,我那會沒反應過來,在付黛瞎編排的時候沒能站出來當反駁證人,可大嫂從未因此怨怪我,一點點都沒有。”
一段段話砸下來,令姚姍姍突然想起秀圓。
大嫂能識破詭計,必然早就看透了秀圓,但大嫂之前從沒動手。
秀圓若工作不犯錯,心裡頭那點偷偷摸摸小心思沒有付諸實際行動,大嫂或許會一直不動那個小姑娘。
還有她自己,大嫂會提醒她胎大難生,讓她走回去。
後麵她算計在先,大嫂還是會在她破羊水,岔開腿倒地的時候,替她蓋衣服遮掩難堪,願意在她生產關頭趕來,給她醒悟一巴掌…
大嫂在麵對同為女性的她們時,其實都給過寬容。
萬晴以為姚姍姍不會回了,結果沉默良久後,聽到她一聲很肯定的回答。
“你說的沒錯,大嫂是個很好的人。”
所以沒什麼好尷尬隱瞞,她可以將事情明明白白告訴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