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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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序問他明天中午是否方便,約個地點將大衣送還。

賀硯舟本可以派助理來取,也可以叫她快遞,但他都沒有,爽快答應了。

朱序鬆一口氣,她神經緊繃,沒分出過多心思判斷這件事的合理性。

轉天中午,她按時來到相約咖啡店。

這裡是鬨市,咖啡店在某棟大廈的一樓,布局特殊,窄長一條,因此座椅都是靠著窗戶擺放,正對著外麵的繁華街道。

梁海陽已先她一步過來,坐在靠窗的位置。

朱序在街角遠遠看著,心跳如鼓。

她沒有立即進去,因為約了賀硯舟在同一地點,十分鐘後見麵。

賀硯舟很準時,他的車子停靠在對麵馬路邊。

朱序花了幾秒鐘思考這件事繼續下去,將會付出的代價,卻未察覺自己已經邁步,內心無比堅定。

“賀總,又麻煩你。”朱序令自己笑得儘量自然。

賀硯舟係著西裝紐扣,不自覺去看她額頭的傷:“沒什麼問題了吧。”他抬抬下巴。

朱序下意識撥了撥額前發絲:“還好。”

賀硯舟沒接話,低頭瞧著她,等她再開口。

朱序把手裡的紙袋遞出去:“大衣已經乾洗過了,記得回去掛起來,彆弄皺。”

賀硯舟接過,開車門,將紙袋放到後座。

“吃過午飯了?”他問。

“還沒。”

賀硯舟瞧瞧這四周:“找地方一起吃點?”

朱序已有些心不在焉。

車子停靠的位置不算顯眼,卻有一半以上的幾率被對麵咖啡店裡的人看見。

她不敢大張旗鼓地往那邊瞧,餘光隻瞟得到陽光映照下的大片玻璃。

朱序將注意力放回賀硯舟身上:“賀總,改天我正式些請你吃飯。”

賀硯舟雙手隨意地背在身後,笑說:“不用那麼客氣。今天也可以。”

“今天……我還有點事要辦。”

朱序猶豫片刻,忽然上前一步,與他相隔不足半米遠。

賀硯舟身形微頓。

朱序略抬下巴,踮起腳來。

賀硯舟感到意外,卻下意識偏開視線,低頭湊過去些。

朱序嘴唇大概停留在他肩膀的位置,目光所及,他襯衫領口潔白平整,挺括的黑色西裝搭疊在外麵,近看才看清上麵的魚骨暗紋。

她聲音不算大:“對於那晚的事,不知怎樣感謝才好。”

賀硯舟屏息兩秒,儘管室外空氣乾燥清冷,依然無法忽略突然闖進鼻端的女性氣息。

他視線轉回,發現她並不敢與自己對視,隻略垂著眼睫,嘴唇有些乾燥起皺。卻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她緩解緊張地抿下唇,唇色又恢複亮澤。

賀硯舟仍是背著手微微前傾的姿勢:“我沒做什麼。”

朱序視線抬起:“但對我來說,是救命之恩了。”

賀硯舟眼中幾分笑意,聲音略沉了些:“那你得想想,怎樣報答我。”

朱序心中好似有什麼炸開了一樣,恍神間,竟無從分辨他話中意有所指,或是單純一句玩笑。

“……好。”朱序落下腳,退回半步。

賀硯舟也直身。

兩人自始至終沒有肢體接觸,但若即若離的氛圍,曖昧更甚。何況看進有心人眼裡。

身邊冷空氣終於流通起來,朱序才發現,那短短幾秒鐘,她有些呼吸不暢。她實在不擅長做這樣的事,方才的動作和表情一定猥瑣至極,帶著目的的行為,又與那日的楊曉彤有什麼區彆。

賀硯舟卻雲淡風輕:“剛才逗你的。”

朱序沒接話。

“也算認識十幾年,不必太客氣。”賀硯舟回身開車門:“有機會見。”

朱序沉默片刻,在他坐進去之前鄭重道:“過了今天,我請客。”

“好。”

朱序目送賀硯舟的車子離開,然後轉身,大步朝馬路對麵的咖啡店走去。

她感覺到一道目光如冷箭般向這邊射過來,瞥去一眼,果然見梁海陽隔著玻璃窗,正死死地盯著她。

朱序內心反倒不那麼忐忑了,過了今天,無論好壞,終於會有一個結果。

她推開玻璃門,腳步停頓,轉向點餐台對服務員小妹說了句什麼,眼見對方表情從木然到驚愕。

她低聲懇求:“拜托。”

小妹偷偷瞄一眼玻璃窗那邊,點了點頭。

朱序走向梁海陽。

桌子這一邊,已經擺著一杯厚乳拿鐵和一份檸檬切角蛋糕。

他依然記得她的口味。但她到這一刻仍然困惑,如果他不愛,對她怎會那樣事無巨細,如果他愛,又怎能忍心傷害。

朱序坐下來,等他先開口。

梁海陽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不要臉。”

朱序抬頭看向他,如果目光能殺人,估計自己已經成為刀下魂,顯然剛才街角那一幕,成功刺激到了他。

他努力壓抑著:“你今天叫我過來,就是看你們這對狗男女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不是你那晚先去找的我?”

“你們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朱序沒有正麵回答:“說你和我之間的事吧,與彆人無關……”

“最近?幾個月?半年?”

朱序沒回答,表情卻耐人尋味。

梁海陽倒吸了口氣,攥緊的拳頭控製不住發抖。

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就好像有把刀將心臟生生割開,令他劇痛難忍。強烈的恥辱感也如洪水泛濫,不得喘息機會。

他嘶啞著聲音:“你還沒有離婚,你爸還在醫院躺著,你還是不是人?”

朱序沉默。

梁海陽看向窗外,片刻又狠狠盯回來:“這半年你麵對我沒有一個笑臉,家不愛回,話不愛說,碰你十次,有八次都拒絕……”他瀕臨崩潰地點著頭:“原來是他媽外麵有人了。”

朱序照單全收,一句不解釋。

隻是口乾得厲害,很想喝一杯加冰的白水。

“還有這個。”他低吼。

朱序抬頭,眼前一晃,有個東西朝她砸來,鋒利邊角在臉頰劃開一道細細的口子。

她偏了下頭,地上一個黃色藥盒。

這藥盒再熟悉不過,是他第一次動手後,她就開始服用的長效避孕藥。

朱序彎腰撿起來:“也幸虧我們之間沒孩子……”

“去你媽的朱序!”

她簡直將他尊嚴甩在腳下,狠狠踐踏。

梁海陽理智全失,不再顧忌身處公眾場合,指著她鼻子,大罵:“你怎麼不去死!”

咖啡店裡霎時安靜,都向這邊投來異樣目光。

服務員小妹心臟怦怦亂跳,默默拿起電話,猶豫著按下三個數字……

\

賀硯舟上車以後,車子朝前開去。

前麵路段擁堵,速度緩慢。

看見朱序,鄭治忽然想起來:“賀總,您吩咐的事我查過了。”

賀硯舟反應了一會兒,看向前麵,叫他往下說。

鄭治:“那人叫梁海陽,不是本市人,畢業以後換了兩次工作,一直不太順利,直到去年年底開始創業,開了一家自媒體小公司,現在手底下有十來號員工。”

賀硯舟有些出神,半刻,點了點頭。

鄭治接著道:“這種小公司選品貪腐一抓一個準,他事業上剛有起色,肯定舍不得放棄,用這說事,他應該懂得取舍。”

賀硯舟眼睛望著窗外,一時沒回答。

鄭治無法判斷他有沒有聽進去,試探道:“那……我去辦?”

賀硯舟卻問:“前麵有路口沒有?”

鄭治越過車隊縫隙瞧了眼:“五十來米有紅綠燈。”

“先掉頭回去。”

短暫寂靜過後,咖啡店裡恢複原狀。

有的人無心窺探他人隱私,有人則偷瞄這邊一舉一動。

朱序拿起甜點盤裡的小鋼叉,在手掌中握了一陣,隨後一下下,輕緩又有節奏地敲擊著瓷盤。

她迎上梁海陽憤怒的眼神,平靜道:“直到現在,我才真正認識了你,你虛偽粗暴惡毒,你沒人性,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連畜生都不如……”

梁海陽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有人掀了他的天靈蓋,隻覺血液噴湧而出。

鋼叉敲擊瓷盤的聲音,鑽入他腦中,一陣剜痛。

他攥緊拳:“你他媽再說一遍。”

朱序繼續刺激他:“我多慶幸沒孩子。萬一生了男孩,遺傳你的基因,那遇見他的女孩該有多倒黴。如果是女孩,和像你一樣的人結婚,更加痛不欲生。”她敲擊瓷盤的動作停一瞬,將小鋼叉放在桌上翻轉把玩:“所以梁海陽,沒生孩子算你我積德行善,你這種人就應該絕後,是在為社會做貢獻。”

斷子絕孫。多麼惡毒的詛咒。

梁海陽像被人拋入海裡,雙耳空鳴,鋼叉“咚咚”敲擊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他看向朱序,那是張麵目可憎的臉。

她不愛他,她不願生他的孩子,她和彆的男人鬼混……

梁海陽緊緊咬住牙齒,忽然竄上前去,一把抓住她握鋼叉的手。

朱序被動前傾身體,胳膊被他拉扯著舉在兩人之間。

梁海陽猩紅著雙眼:“明明是你在外麵亂搞,憑什麼把我說得一文不值。”

朱序艱難地轉了轉手腕,鋼叉在兩人眼前晃動。

她說:“你的確無能,沒本事,沒錢,沒有好家庭好背景……”

外麵陽光直射進來,映在鋼叉上,又狠狠紮入梁海陽的眼中。

那叉子足夠尖利,一定可以刺破人的喉嚨。

朱序:“你虛榮心重,暴力易怒……”

梁海陽死死攥緊她的手腕,想將她骨頭捏碎。

“該去死的人是你……”朱序吃痛:“你活著……”

梁海陽更加用力。

朱序被迫鬆開了手,鋼叉落向桌麵,啪一聲脆響。

鄰桌的人再次瞧過來。

梁海陽鬆開朱序,改而狠狠揪住她的頭發,將她的頭按在桌子上,另一手拿起鋼叉,直刺入她頸部。

朱序疼得瞬間失語,緊咬下唇。

他拔出鋼叉,再次刺她。

朱序本能抬臂阻擋,這一下紮入她手臂。

周圍響起尖叫聲,膽小的女孩們四散跑開,店裡唯一一位男性店員也踟躕不敢向前。

有人喊報警,有人遠遠地看著熱鬨,也有人舉起手機錄下這一幕。

梁海陽瘋魔地笑著:“看看誰先死。我今天就把你弄死在這兒。”

朱序到現在才有一絲後悔,但為時已晚。

她或許會為自己的魯莽買單,或許從此擺脫他。

他不再刺她,而是揪住她的頭發,將她的頭一下下磕向桌麵、玻璃窗……

男店員忽然衝了過來,試圖拉開梁海陽;有兩個女孩也大喊著“住手”,來拽朱序的腳。

場麵陷入混亂。

梁海陽卻死死揪住她不放手,不知多少下,朱序痛感漸失,昏昏沉沉聞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耳邊響起警鈴,一群人急速朝這邊奔來。

朱序努力睜了睜眼,似乎看到一個高大身影跟在人群後。

都去控製施暴者,隻有那人快速蹲下身,接住她軟塌的身體。這一刻,仿佛滿目蒼痍的世界中,他是唯一善意。

“朱序……”他聲音很沉,連續叫了兩次她的名字。

朱序看著眼前這人,迷糊中傻傻道:“這下應該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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