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恭親王,平身吧。”
鐘離煙聲音悠悠傳來,似帶著幾分疏離。
“多謝貴人。”
鐘離煙頷首垂目,兩人之間的禮儀滴水不漏,仿佛眼前之人,真的隻是個尋常的王爺,與自己從未有過過往的交集。
可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泄露了她心底潛藏的情緒。
“這是王爺的貓嗎?”
鐘離煙輕聲問道,隨後將貓交給身旁的秋水,示意她上前去還給宋琦。
銀色麵具之下,宋琦的雙眸緊緊地盯著鐘離煙,卻讓人瞧不出絲毫情緒,語調也平淡得如一潭死水:
“是陛下讓臣為貴人尋的貓。”
頓了會後,他輕聲道:
“貴人與這貓有緣,是臣之幸。”
是了,宋稷之前與她講過,要送一隻貓兒給她來著。
鐘離煙點頭應下,心裡卻有了彆的想法。
她原本,還想問問宋琦是否還記得關於她們之間的約定。
心中有萬般疑惑,可眼下人多眼雜,隻能先避嫌。
“勞王爺費心了,趕緊去向陛下回命吧,妾身先告退了。”
鐘離煙淺淺福身一禮後,才帶著三人這才離開。
“恭送貴人。”
擦肩而過的瞬間,鐘離煙的腳步遲疑地頓了一瞬,她用餘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三日後,我有事來找你。
這是宋琦用隻有他們二人才聽得到的內力說出的。
隨後,兩人相彆,自此無言。
而另一邊,唐鳶按照跟鐘離煙的承諾,來到了花房,想要尋些不值錢的狐草。
“唐鳶,你去乾什麼呢?”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唐鳶回頭一看,原來是櫻桃。
“櫻桃姐姐,好巧啊。”
唐鳶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櫻桃是她曾經在掖庭宮一起相依為命的好姐妹。
但櫻桃卻是個不願認命的,她隻想努力往上爬,終於她抓住了機會,到了惠妃娘娘的宮裡當差。
打那以後,兩人見麵的次數便少得可憐了。
唐鳶眼珠子一轉,心裡想著鐘離煙交代的事兒,終究還是沒透露出實話,隻是對櫻桃說道:
“我來花房尋些狐草。”
一聽到“狐草”這兩個字,櫻桃原本還帶著幾分隨意的神情頓時變得專注起來,整個人像是被什麼觸動了一般,有些急切地問道:
“你尋狐草做什麼?”
唐鳶聽著櫻桃這語氣,心裡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可又實在想不明白,便隨口應道:
“害,還不是擺弄我院子裡的那些花草。”
櫻桃聽了,似是思索了一番,然後點點頭:
“看在是你是份上,便拿一些吧。”
唐鳶微微蹙起眉,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櫻桃姐姐,我不明白,狐草隻是些不值錢的玩樣,怎麼被你說得神神秘秘的。”
“哎呀,你彆管啦,宮內娘娘的心思,誰能明白呢。”
櫻桃的語氣藏了些躲閃,眼神也飄忽不定。
唐鳶見狀,也適時地住了嘴,隻是點了點頭。
可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彆處,流露出幾分思忖之意
“哦,好的,那我拿走了。”
她收下了櫻桃遞給她的狐草,就在那一瞬間,曾經在掖庭宮相依為命的點點滴滴,像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那些一起歡笑,一起落淚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唐鳶的嘴唇動了動,忍不住叫住了櫻桃:
“櫻桃姐姐,你在惠妃娘娘的宮內過得怎麼樣?”
櫻桃聽後一愣,隨後緩緩抬起眼望著她,眼神裡滿是複雜之色,像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可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出來,隻是輕輕地說道:
“唐鳶,你要記住,能平平安安在宮內活下去就好了,就算是在掖庭宮內,也會彆有一番平淡的幸福。”
唐鳶還有些疑惑,曾經那個總是滿懷憧憬,向她講述著要成為怎樣威風的掌事宮女的櫻桃姐姐。
今日,怎麼會跟她說這樣一番透著無奈的道理。
“保重。”
唐鳶咬了咬嘴唇,隨後住了嘴,隻能望著櫻桃漸漸遠去的背影。
那背影在長長的宮道上,顯得愈發單薄。
心裡有股莫名說不上來的難過,慢慢湧上心來。
暮色如紗,將皎月堂宮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貴人,您要的東西我尋來了。”
唐鳶踏著滿地碎金般的餘暉,如約而至。
皎月堂前,秋水正滿院追逐著一隻白貓,裙擺飛揚,發飾叮當作響。
“白雪,你莫要撓了貴人的花!!”
秋水的呼喊聲中帶著焦急,那白貓卻似故意逗她,靈巧地穿梭在花叢間,雪白的毛發在夕陽下閃耀著近乎聖潔的光芒,宛如一團移動的雪絮。
唐鳶駐足凝視,呼吸微微一滯。
她從未見過如此純淨的貓兒,皮毛白得耀眼,沒有一絲雜色,異色的瞳孔,在光影交錯間,流轉著溫潤的光澤。
這般品相的貓,唯有西域進貢的珍品才得以媲美,更何況它血統純正,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看來這陛下,當真是寵愛昭貴人。
這自然就是那天宋琦帶來的白貓,倒是順了暴君的順水人情,最終到了她這裡。
“麻煩你了,多謝。”
唐鳶的眼神依舊牢牢鎖定著白雪,一動不動地緊緊盯著那個撒潑的身影,又傲嬌地撇起嘴:
“這麼簡單的事,貴人跟內務府說一聲便好,為何還要奴婢去弄呢?”
她隻是高深莫則地笑了笑,她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要來摸一摸嗎?它叫白雪。”
鐘離煙知道她喜歡這些動物,便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秋水抱著白貓走上前來,雖滿臉不情願,卻還是說道:“看你幫了貴人忙的份上,就給你碰一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