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的底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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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稷站在那裡,目光冰冷得如同寒冬臘月裡的冰雪,遙望著眼前的寧映夢。

那神情與往昔在宮人麵前對她百般縱容、寵愛有加,仿佛將世間所有溫柔都集於一身的模樣。

判若兩人。

如同一座散發著寒意的冰山,讓人望而生畏。

屋內的燭光在風中搖曳著,昏黃黯淡,讓佛像前惠妃的臉顯得晦暗難辨。

“陛下,您已經囚禁臣妾在這佛堂之中足足有一年了,左不過是當時隨手殺了一個馮太後送入宮的女子罷了,這還不夠嗎?”

惠妃的聲音在寂靜而沉悶的空間裡幽幽響起。

她刻意拉長的語調,看似恭敬有加,可怎麼聽,都帶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而已?”

宋稷陰沉著臉一步步靠近寧映夢,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修長,影子在牆壁上扭曲著。

直至他高大的身影走到寧映夢麵前,猛地伸出手,緊緊扼住她的頸脖,稍稍用力,寧映夢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白,那原本還算嬌豔的麵容此刻因窒息而變得猙獰:

“寧映夢,你在後宮戕害了多少嬪妃,自己心中有數,要不是你對齊國還有所價值,朕怎會留你到今日?”

宋稷的聲音低沉而又充滿憤怒,仿佛從牙縫裡擠出來。

講罷,他的手陡然一鬆,像是甩開什麼臟東西一樣,厭惡地背過身去,不再看她一眼。

惠妃大口大口地喘息,就像一條剛被從岸上扔回池中的魚兒,急促的呼吸聲在佛堂裡顯得格外清晰

“陛下這是為了昭貴人來向臣妾問罪?”

惠妃眼中的狠厲閃了又閃:

“你可知她”

“住嘴!”

宋稷俯下身子,眸中的殺意愈盛,緩而殘忍道:

“朕就是要警告你,不要動許如司,否則,朕定讓你後悔活在這世上!”

許如司,哈!

惠妃聽到這個名字,表情變得古怪起來,嘴角微微上揚,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宋稷,枉你聰明一世,居然被一個小小的賤婢耍得團團轉。

惠妃突然不想揭穿鐘離煙的身份了,此刻的宋稷在她眼中,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個跳梁小醜。

“你笑什麼?”

宋稷狐疑地盯著她將笑未笑的表情,冰冷的嗓音讓屋內的快凍結起來。

惠妃垂眸,壓下嘴角的笑意,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恨恨地望了宋稷一眼,隨後轉移了話題:

“若不是臣妾,陛下怎麼會這麼快將昭國收入囊中,要不是臣妾畫出了當年我爹曾設計的布防圖”

宋稷不予置否,陰沉沉地打斷了她:

“攻下昭國,靠的是齊國數以萬計的兵馬將士,你的作用,隻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講罷,他不再廢話,揚起手輕輕拍了拍掌。

兩個繡著飛魚紋樣的錦衣衛雄闊地踏入殿內,空氣中出現了一聲利刃劃破的聲響。

惠妃抬目,隻看到宋稷那冷冽的眼眸,那眼神裡沒有絲毫的溫度,如同在看一個毫無價值的死物。

“陛下,寧家的機關要術和經緯要密,隻有臣妾會破解。”

寧映夢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慌亂,她深知這是自己最後的保命籌碼。

寧家是昭國赫赫有名的百年望族,其掌握的異朽要術,在整個中原大陸也是享有名聲。

要不是寧映夢的父親,寧天宇,為了做昭國權勢最盛大的寧遠侯而發起內鬥,寧家也不會這麼快衰落下去。

寧映夢作為家族嫡女,更是按照最精英來培養的。

智勇跟謀略已算家族女流之中的佼佼者。

宋稷卻沒由來地嗤笑了一聲,他冰涼著語調道:

“無妨,朕會派人死侍替朕綁來一位寧家子弟,日夜拷打。朕就不信,你們寧家沒一個吐得出字的軟骨頭,若是死了,便換一個再綁——況且,朕已經屠了濟州。

寧遠侯還能不能活下去,這還是未知數呢,朕念你侍奉多年,給你一個痛快地下去和父母團聚的機會。”

宋稷的話語如同冰冷的聖旨,一字一句都砸在寧映夢的心上,讓她的臉色陡然變得恐懼起來,心如被人拉扯著,緊了又緊,細不可察地往後縮了縮。

眼看著兩名虎背蜂腰的錦衣衛,提著的劃破空氣的淩光,離自己越來越近。

她的呼吸急促片刻,卻迅速冷靜下來。

不可能,那個老狐狸,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死掉。

她連聲音都軟了下來,帶著一絲哀求,露出了自己最後的底牌:

“臣妾這裡,有玄鷹司的調止令牌,陛下不想要嗎?”

一聽到這個名字,宋稷的平靜的眸子瞬間蕩起萬丈波濤。

玄鷹司,是初代寧家家主所構建的一個龐大且錯綜複雜的死侍群體,以其訓練有素,能力強悍,忠誠不二而著名。

且立下先誓言——隻忠於此令持有者。

玄鷹司總執事負責整個機構的運轉,而普通暗探則遍布中原各地,滲透到各個階層之中。

他們有的偽裝成富商巨賈的幕僚,有的扮作街邊的小販,甚至還有的混入官府衙門,成為各方勢力中的“隱形人”。

但隻要玄鷹令出現,哪怕是現任總執事也得立刻交出權力,任由持有者挑選合適的人選來替換,確保整個“玄鷹司”完全服從新的指令。

但自從寧家分家後,玄鷹令就從中原消失。

玄鷹司的勢力被兩位家主一分為二後,寧家對玄鷹司的掌控便被逐漸被削弱,已有漸漸獨立的趨勢,派係眾多,群龍無首。

這令牌也愈發顯得珍貴無比。

宋稷立刻止手,揮揮手示意殺氣彌漫的兩人退到門口候著。

這才緩緩走近一步,緊緊盯著寧映夢,目光中透著一絲急切,問道:

“此話當真?”

惠妃的美目望了宋稷一眼,有一絲得逞的僥幸。

緊接著便在他的注視下蓮步移動到自己的梳妝台前,從最深的隔間裡掏出了一塊黑色的令牌,遞到了宋稷手中。

宋稷接過令牌,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沉重的玄鐵上鐫刻複雜的細紋,正麵刻有一隻振翅欲飛的雄鷹,卻發現,隻有半塊,他聲音也冷了幾分,問道:

“為何隻有一半?”

惠妃示弱的垂了頭:

“這是臣妾來齊國和親時從父親的書房偷的另一半,恐怕在寧家的另一位家主手中。”

寧家另一位家主自從與寧遠侯爭權失敗後就一直隱沒於中原,鮮少再露麵,就算要尋到蛛絲馬跡,恐怕隻能儀仗眼前這位寧遠侯的獨女了。

她倒是聰明,居然給自己留了這麼大一條後路。

宋稷細細摩挲著手中的令牌,若是能得到完整的玄鷹令,憑借其網絡縱橫的情報勢力和死侍。

罔論依舊不安穩的昭國,就算是北邊的北漠國,那也如探囊中之物。

這等誘惑,讓宋稷的眼神愈發熾熱起來。

惠妃抬頭望著宋稷眼底熊熊燃燒著的野心,輕輕握住了他的手,目中好似含著深情,癡癡地說道:

“陛下,臣妾為了您,不惜背叛自己的國家,背叛自己的父親,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深愛著陛下呀,陛下,您難道感受不到臣妾的一片真心嗎?”

宋稷微怔,低眸看向眼前語氣深情的女子,心中似有千般情緒在翻湧,在思索著她話中可信的程度。

“您愛過臣妾的,對嗎?若不是馮曦蓉在昭國去世,您也斷不可與臣妾有了嫌隙。對嗎?”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瀲灩的目光落下一滴淚來,滴在宋稷的手中,惹得他心中微動。

“朕今晚,陪臣妾,好嗎?”

宋稷眼見惠妃這番模樣,不禁想起往事。

她與惠妃,確實曾經有過一段風花雪月的良辰美景之時,若不是阿蓉在昭國生了變故,也許他也不會對惠妃厭惡到這種地步。

“好。”

猶豫過後,宋稷還是伸出手抱住了她,可那懷中的溫暖,卻不似當初那般真摯了。

就好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紗,讓宋稷觸碰不到曾經的那份真情實意。

話一說出,宋稷就後悔了,因為他想起來自己還答應了昭貴人,今晚要陪她的。

後宮之中,要寵幸哪位嬪妃,從前宋稷全然隻當做理所應當,從未有過這種愧疚感,他心中舉棋不定,手卻早已抱起了惠妃,一步一步地向寢殿深處隱去。

“小主,您刺破手了,還是奴婢來吧。”

秋水心疼地望著鐘離煙流血如注的手指。

鐘離煙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隻是移開了目光,抬起臉,奇怪地皺起眉來。

滿是煩躁與不安,卻又不知這情緒從何而來。

她隨意地將繡盤放置在一旁,原本想試試她許久未動過的女工,來打發會時間,卻不知為何心總是靜不下來。

這時,白芷輕輕推開門,低聲稟報道:

“貴人,李忠公公來說,陛下今夜歇在惠妃娘娘的佛堂了。”

鐘離煙低頭吮了吮自己受傷的手指,不在意地慢慢搖頭:

‘無妨,後宮的女人這麼多,陛下總不會一直待在本宮這,隨他去。’

鐘離煙說著,眼神卻逐漸陷在案頭飄忽的燭火之中。

心中突然的隱隱不安,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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