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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特蘭蒂斯 飛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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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白又一次跌入了那個夢境。

濃霧像融化的雪水般漫過他的腳踝,冰冷刺骨。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赤著雙腳,踩在一片潮濕的苔蘚地上。那些苔蘚呈現出病態的灰綠色,每一簇都掛著晶瑩的露珠,在不存在的光源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遠處,黑鬆林的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針葉上凝結的水滴不時墜落,發出"嗒、嗒"的聲響,如同某種古老的計時器。

"夜白"

那聲音又來了。像一縷遊絲鑽入耳道,帶著潮濕的回音,既像是從極遠處飄來,又仿佛緊貼著他的耳廓呢喃。江夜白渾身一顫,汗毛倒豎。他抬頭望去,在霧氣最濃處,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似乎穿著與他相似的白色襯衫,衣擺在無形的風中輕輕飄動。

"等等!"江夜白喊道,聲音在濃霧中迅速被吸收。他邁開步子向前追去,苔蘚在腳下發出細微的"吱嘎"聲。奇怪的是,無論他跑得多快,那個人影始終與他保持著不變的距離——近得能看清輪廓,卻遠得永遠觸不可及。

夢中的空氣沉重而潮濕,帶著鬆脂和腐爛樹葉的混合氣息。江夜白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部,帶來細微的刺痛。他的襯衫已經被霧氣浸濕,緊貼在背上,勾勒出少年單薄的肩胛骨形狀。額前的碎發也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一滴汗水順著他的太陽穴滑下,在下頜處懸停了片刻,最終墜入無儘的霧中。

就在他即將放棄追逐時,那人影突然停住了。江夜白的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他屏住呼吸,看著人影緩緩轉身。霧氣在這一刻詭異地流動起來,如同舞台上的帷幕被無形的手拉開。一張模糊的臉逐漸顯現——

叮鈴鈴!

尖銳的鬨鈴聲如利刃般刺入夢境。江夜白猛地睜開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急劇收縮。他盯著天花板上熟悉的水漬痕跡看了好幾秒,那些褐色的斑痕在晨光中呈現出地圖般的形狀。窗外,一隻知更鳥正站在梧桐樹枝上歌唱,它的羽毛在初升的陽光下閃爍著銅綠色的光澤。

"夜白?起床了!"母親的聲音伴隨著煎蛋的"滋滋"聲從樓下傳來,空氣中飄來芝麻油的香氣,溫暖而真實。

江夜白緩緩坐起身,絲綢被單從身上滑落。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觸手冰涼濕潤——全是冷汗。夢境中的不安感如潮水般退去,但那種莫名的失落感卻揮之不去。他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指尖,那裡似乎還殘留著霧氣的觸感。

浴室裡,江夜白將冷水拍在臉上。水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洗手池中,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抬頭看向鏡子,鏡中的少年有著略顯蒼白的膚色和因長期睡眠不足而泛青的眼圈。他的眼睛是淺褐色的,在晨光中近乎透明,像是被陽光穿透的琥珀。濕漉漉的黑發貼在額前,發梢還掛著細小的水珠。

"又是那個夢"他喃喃自語,聲音在空蕩的浴室裡產生輕微的回音。鏡麵上凝結的水汽緩緩滑落,如同夢境中那些永遠落不完的露珠。

早餐桌上,母親已經擺好了金黃色的煎蛋和冒著熱氣的白粥。煎蛋邊緣微微卷起,形成完美的焦脆口感。窗台上的茉莉花開得正盛,潔白的花瓣上還帶著晨露,甜膩的香氣與食物的味道交織在一起,構成令人安心的晨間氣息。

"沒睡好?"母親將一杯溫牛奶推到他麵前。牛奶表麵結著一層薄薄的奶皮,在陽光下泛著珍珠母般的光澤。

江夜白用筷子輕輕戳破蛋黃,看著金黃色的液體緩緩流出。"還是那個夢,"他低聲說,"那個人我總覺得很熟悉。"

母親的手停頓了一下,她今天穿著淡藍色的家居服,袖口處有些許麵粉的痕跡。"快高考了,壓力大很正常。"她將一碟醃黃瓜推到江夜白麵前,"多吃點,你最近瘦了。"

窗外,陽光已經變得強烈起來。梧桐樹的葉子在微風中沙沙作響,投下斑駁的影子。一隻黑白相間的蝴蝶停在窗玻璃上,翅膀緩慢地開合,像是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

教室裡的風扇吱呀作響,勉強驅散著初夏的悶熱。江夜白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的課本上,將紙頁映得發亮。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那裡因為經常翻動而微微卷曲。

教室門被推開時帶進一陣微風。江夜白立刻抬起頭,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林曉今天紮了一個簡單的馬尾,發梢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在陽光下泛著栗色的光澤。她穿著整潔的校服,領口的扣子鬆開了一顆,露出纖細的鎖骨和一小片白皙的皮膚。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側臉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連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早啊。"江夜白聽見自己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個調,顯得刻意而做作。

林曉轉過頭來,嘴角微微上揚。"早。"她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出清澈的琥珀色,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小的陰影。當她微笑時,右臉頰會出現一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

江夜白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迅速低頭假裝整理書本,卻碰倒了筆袋,鉛筆和橡皮散落一地。"該死"他小聲咒罵,耳根發熱地蹲下去撿。

一隻白皙的手伸過來,拾起滾到遠處的橡皮。林曉蹲在他旁邊,近得他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柑橘香氣。"緊張什麼?"她將橡皮遞給他時輕聲問道,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江夜白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那一瞬間的觸感如同觸電。"沒沒什麼。"他結結巴巴地回答,感覺舌頭像是打了結。教室裡的嘈雜聲、窗外知了的鳴叫、還有自己如雷的心跳聲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異的白噪音。

放學時分,夕陽將整個天空染成了橘紅色。江夜白慢吞吞地收拾書包,餘光卻一直注意著林曉的動作。她今天戴了一條銀色的細鏈項鏈,吊墜是一個小巧的月亮形狀,在她低頭時從衣領間滑出,在夕陽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那個"江夜白鼓起勇氣開口,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乾澀。

林曉轉過頭來,一縷發絲垂落在她眼前,她隨手將它彆到耳後。"嗯?"

"周末有個新電影上映"江夜白感覺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如果你有空的話"

林曉的眼睛微微睜大,月光吊墜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教室裡其他同學的談笑聲在這一刻仿佛都遠去了,隻剩下風扇轉動時發出的"吱呀"聲。

"江夜白,"她突然笑了,那個小酒窩又出現在她臉頰上,"你是在約我看電影嗎?"

江夜白感覺一股熱氣直衝頭頂,他確信自己的臉現在一定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我我隻是"

林曉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快速寫了什麼遞給他。"周末下午三點,"她的聲音輕柔卻清晰,"學校門口的書店有個讀書會,如果你感興趣的話。"

紙條上的字跡工整清秀,就像她本人一樣乾淨利落。江夜白小心翼翼地接過,指尖再次觸碰到她的手指,這一次的接觸比之前更久,久到他能感受到她指尖微涼的觸感和細微的紋路。

"我會去的。"他聽見自己說,聲音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定得多。

那天晚上,江夜白又一次跌入了那個夢境。

這次的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重,幾乎凝結成了實體。他艱難地在霧中前行,腳下的苔蘚發出細微的咯吱聲。遠處,那個模糊的身影再次出現,但這次它沒有逃跑,而是靜靜地等待著他靠近。

當江夜白終於走近時,霧氣突然散開了一瞬。他驚訝地發現,站在麵前的竟是他自己——卻又不太像。那個"江夜白"眼神比他見過的任何鏡子中的自己都要深邃和成熟,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更奇怪的是。

"你是誰?"江夜白問道,聲音在濃霧中顯得異常清晰。

夢中的"他"微微一笑,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但江夜白知道他在說什麼,那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找到你自己,飛鳥不應該囚禁於牢籠之中。"

江夜白猛地驚醒,發現窗外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他坐起身,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胸腔裡悄然改變。晨光中,他看向書桌上那張林曉給他的紙條,第一次感到未來不再那麼模糊不清。

窗外,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那張小小的紙條上。江夜白伸手觸碰那張紙條,仿佛觸碰到了某種可能性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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