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且慢!”老者急忙上前,想要阻攔,被來福甩來的拂塵揮退。
“葉道長,陛下麵前,容不得你放肆。”來福冷嗬道。
“這血書燒了,未免可惜啊……”葉道長痛心疾首,“陛下寫了便足以生效,為何非要把它燒了?”
“罷了,”說著,他又欣慰一笑,“反正能讓陛下得償所願,也不重要。”
“那草民便告退了。”葉道長退到殿門口,轉身,卻發覺殿門緊鎖。
“朕還有幾個疑惑,待道長替朕解惑後,朕自當親自送道長一程。”蕭拂玉看著那最後一點血書燃燒殆儘,掀起眼皮望向他。
“陛下請講。”葉道長鎮定下來,撫著胡須微微一笑。
“朕一直好奇,為何係統如此執著於按照書中劇情,逼迫朕去愛寧徊之。”
“什……什麼係統,陛下您的話草民聽不懂。”葉道長搖搖頭。
“後來朕發現,它不是想要朕愛寧徊之,隻是需要一個工具打動寧徊之,讓寧徊之心甘情願心甘情願取出心頭血,得到那一縷充盈愛意的紫微真氣。”
“如今那所謂的天命之子變成了朕,它又想讓朕取血,憑借朕對阿娘的感情,這滴血裡的紫微真氣也該有愛意。”
起初蕭拂玉以為係統就是那偏袒寧徊之的狗老天,後來卻發覺不對。
縱使上天再偏愛一人,也隻能劈下幾道驚雷震懾旁人,無法乾預人間因果。
可這來自於其他世界的係統,擁有這個世界裡不存在的力量,費儘心思編出一本書,強行插進他們的因果裡,那些手段比那老天爺還要上不了台麵,目的必不單純。
方才蕭拂玉便想起,書中結尾,寧徊之取心頭血寫下他的名字,但作為交換,這寫有名字的錦帛,卻是給了葉道長。
“你要這紫微真氣,到底是想做什麼?”蕭拂玉勾唇,“葉道長,或者說……係統?”
葉道長麵部抽搐了一下,兩隻渾濁的眼珠無機質般轉動:“……什麼係統?什麼紫微真氣?草民聞所未聞呐。”
“罷了,朕也不是很想知道答案,”蕭拂玉往後倚在龍椅上,屈起指節敲了敲扶手,“來福。”
來福忙福了福身,“陛下?”
“葉道長在救朕的母後時,被妖邪附體,為了不再波及宮裡其他人,朕不得不把他燒死。”
“奴才領旨,”來福看向一旁待得宮人,“陛下有旨,把他帶下去,行火刑!”
“蕭拂玉!你現在燒我已經晚了!”‘葉道長’被兩個宮人往外拖,竭力掙紮起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龍椅上的人,“虞妙與虞緲一體雙魂,你寫了虞妙的名字,將紫微真氣賜與那具身體,就算你燒了血書也不過是少了幾分效果罷了,最後結果都一樣!那具身體真正的主人是虞緲,而那個女人早已把靈魂賣給了我,紫微真氣是我的了!”
“我才是天命之子!你燒不死我!上天會降下雷罰,懲罰你們每一個人!”
‘葉道長’被綁在木樁上,七八個宮人來來回回搬運柴堆,包圍住中間不斷嚷嚷的老者。
蕭拂玉奪過宮人手中的火折子,走到‘葉道長’麵前,“夜長夢多,比起你不肯說出來的目的和你的來處,朕更希望,你快些滾出朕的世界裡。”
他輕輕笑出聲,手一揮,火折子被丟到那堆乾草上。
“忘了告訴你,朕沒在那聖旨錦帛上寫阿娘的名字,”蕭拂玉眨了眨眼,眼下紅痣隨笑意揚起,“朕寫的是,虞緲不得好死。”
“和你一起,不得好死。”
‘葉道長’猛然睜大眼睛,“你為了報複她,居然不想你的阿娘回來?!”
“朕想啊,”蕭拂玉笑容愈發豔麗,“朕還得謝謝你,那四年讓朕不會再為任何人委屈自己,所以朕雖舍得不阿娘,也要先周全自己。”
‘葉道長’麵容扭曲,再想說什麼,一旁的來福忙抽出一張帕子塞住了他的嘴。
微弱的火苗一觸碰到乾草,便如燎原之勢衝天而起。
‘葉道長’仰頭看天,試圖等待那烏雲密布的天幕降下一道悶雷。
可那雷光隻是在烏雲間閃爍,始終不曾劈下來。
“陛下!您看!”來福顫巍巍伸出手。
順著來福手指的方向,蕭拂玉赫然看見,葉道長的身體閃爍幾下變得透明,隨著大火灼燒,那透明的身體逐漸扭曲成了一塊一塊的光斑。
可老者的慘叫聲卻還在繼續,循環往複,每一聲都毫無差彆。
“妖物!真的是妖物!”周遭旁觀的宮人忍不住驚呼。
“陛下,快躲在奴才身後!”來福亦是大驚失色,擋在蕭拂玉身前,不斷揮動拂塵試圖驅趕那一點點飄散的光點。
【宿主。】
蕭拂玉眼前的光點凝聚成一行字。
“154?”他輕聲道。
【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
【宿主,謝謝你,我都想起來了!主係統是被時空流放的罪人,他在流放的世界裡編造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控製故事裡的主角偷取天命之子的氣運,積攢能量,就是為了逃脫懲罰!】
【而我的任務就是看守它,卻不小心被它抹去記憶偷走了能量,現在它死了,我也該走了。】
“且慢。”蕭拂玉喚住它,“故事是假的,那阿娘她……”
【故事是假的,陛下的阿娘是真的。】
【陛下,154告退啦。】
那一團光點隨風飄到天際,帶走所有捉摸不透不該存在於此的虛假。
大火持續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
“陛下,”來福低聲稟報,“方才冷宮打掃的宮人前來稟報,冷宮的桃花謝了。”
蕭拂玉淡淡道:“謝與不謝,都不重要了。”
“陛下!不好了!”一位宮人跌跌撞撞跑過來,徑直撲倒在天子麵前。
“太後娘娘她……她服毒自儘了!”
“……”
慈寧宮離養心殿不遠,卻也不近。
蕭拂玉等不及坐上轎輦,狂奔而去。
一炷香後。
天子冠冕歪斜,鼻尖被日頭曬得通紅,喘息細碎,趕到慈寧宮前,卻見太醫搖頭歎氣從殿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