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玉簪隻是被人用來禍水東引,卻並非凶手之物,”沈招不甚在意道,“怎麼,殿下連自己的東西都認不出來了?”
【宿主,反派懷疑你身份了!快快快糊弄他一下。】
蕭拂玉尚未開口,沈招忽而一把拽住他的手,將他抵在桃樹旁。
掙紮間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沈招不經意瞥了一眼,倏然凝住。
隻見那原本無瑕的手臂上,多了一條猙獰無比的疤痕。
沈招眸底浮起戾氣,粗糙的指腹來回揉搓,“哪來的?”
“這似乎與大人無關。”蕭拂玉平靜看向那條疤痕。
“若我一定要知道呢?”沈招盯著他。
蕭拂玉笑了笑,半真半假道:“年少時阿娘發瘋,不小心劃傷的。”
反正傳聞中那廢後也不過是個瘋子,隨口扯了句應付便是。
“……”可抓著他手腕的力道愈發重了。
蕭拂玉不動聲色打量麵前的人。
“154 ,這反派和九皇子從前認識?”
若是不認識,跑到冷宮來發什麼瘋?
【我……我不知道。】154吞吞吐吐道。
【那是劇情外的事,不重要。】
“沈大人,審問夠了嗎?”蕭拂玉柔聲道,“你捏疼我了。”
“……”沈招鬆開他的手,轉身沒了蹤影。
驍翎司。
沈招氣衝衝走進來,沒留神旁邊的人,橫衝直撞擠過去。
卻被人拽住後衣領。
“臭小子,你一天天不在司裡當值,又跑哪裡偷懶去了?”
沈招本要發火,一扭頭,火熄了。
拽他後衣領的男人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留著美髯,神情嚴肅,身上獨一無二的深紅色飛魚服唯有指揮使可穿。
“師父。”他梗著脖子道,“能不能借下你的腰牌?”
沈留上下打量他,嗬斥道:“做什麼?”
“我有個……朋友,他病了,我要找最好的太醫給他治病。”
沈留愈發懷疑,冷笑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在上雲京還有朋友?你不是說,草原上凶猛的狼都是孤獨的麼?怎麼,你現在不是狼,是狗了?”
“你就說借不借?”沈招木著臉。
“不說清楚那朋友是誰……”
不等沈留的話說完,沈招眼疾手快扯下他腰間的腰牌,轉頭就跑。
“臭小子!賠錢貨!早晚有一日你要氣死老子!”沈留在後頭破口大罵。
……
冷宮。
唯一一間完好無損的耳房裡,蕭拂玉雙目緊閉,呼吸綿長,似已沉睡。
屋外,沈招提著太醫院院首的衣領,輕輕推開門。
他將院首丟到榻邊,惡聲惡氣對院首道:“快把脈。”
“……”院首伸出顫抖的手,從被褥裡摸出九殿下纖細的手腕,忍氣吞聲把脈。
“九殿下沒病啊?”
“誰說他沒病?”沈招湊過來低聲道,“他失憶了,治不好,你就是庸醫。”
院首:“……”
院首繼續忍氣吞聲把脈,不經意開口:“沈大人和九殿下感情還挺好。”
沈招低頭,貼著院首耳邊陰森道:“敢說出去,拔光你的胡子。”
“哎喲,老夫可什麼都不知道。”院首自然知道,在宮裡知道得太多,活不久。
他能活到如今,一靠過硬的醫術,二便是嘴足夠嚴。
一盞茶後,院首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沈招耐心見底:“還沒看出來?”
院首實在沒看出什麼問題,隻好糊弄道:“九殿下約莫是四年前那場大火時受了驚,便模糊了從前的事。”
“但他脈象還算穩定,身體是無礙的。”
“不能治好?”沈招黑著臉。
院首輕咳:“沈大人,事關廢後心結,你覺得呢?”
沈招盯著榻上的人,沒說話。
“若無彆的事,老夫先走了。”
“且慢。”沈招從被褥裡摸出第二隻手,擼起蕭拂玉的衣袖,“這個疤,能不能治?”
“嘶……”院首驟然瞧見這傷疤,也是倒吸一口涼氣,“瞧這疤痕大小,原本怕是一道見骨的傷痕呐。”
“若想消除,也不是不行,隻是得用最貴的藥材了。而且就算用了藥,怕是也得兩三年每日塗抹才能好。”
沈招從懷裡摸出一袋銀子,丟進院首懷裡,“這些夠不夠?”
院首翻了個白眼:“連零頭都不夠!”
“那就先欠著,”沈招隨即道,“回頭讓我師父補給你。”
院首麵色複雜:“你莫不是要將你師父給你留的聘禮都拿來用了?”
“你從哪兒聽來的?”沈招惡狠狠道。
“哎喲,尋常男子像你這個年紀都定親了,隻有你,成日在上雲京得罪人,連媒婆都不願上門,更彆說那些京中閨秀看到你便繞道走。
你師父隻好到處宣揚,說給你備了一筆豐富的聘禮,來日風風光光入贅,當個贅婿也挺好。誰知還是沒個聲響,你可留點心吧,莫一把年紀了連媳婦都娶不到。”
“老東西,你少管我的事,”沈招瞥了眼沉睡的人,“明日我將銀子送你府上,今日你先把藥給他用上。”
待院首調好藥給人塗上,已是一炷香後。
“那這藥,就放九殿下枕邊?”院首遲疑道。
沈招麵無表情奪過藥瓶,“這你就不用管了。”
院首搖頭歎氣,率先離開屋子。
沈招沒立馬走,蹲在榻邊盯著那道疤良久。
若是四年前,他親自將愛哭鬼送到雍州安頓好,這一切是否就不會發生?
他在上雲京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朋友,也隻有愛哭鬼願意喚他一聲哥哥。
既然是他的疏忽,就該他彌補。
沈招離開了。
屋門無聲合攏。
床榻上,蕭拂玉緩緩睜開眼。
他抬手,掃過疤痕上那一層淺淡的藥膏,神色耐人尋味。
後來接連數日,每到深夜,那位凶神惡煞的反派都會潛入這間破敗不堪的屋子,給他手臂上的疤痕上藥。
蕭拂玉偶然在一次沐浴時查看過,那疤痕竟真的有了褪色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