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招漸漸坐直了身。
與天子恰恰相反,他的腰腹肌肉結實,是驍翎司裡最硬的,才不會像蕭拂玉的小腹一樣,因為吃飽了就鼓起來一點點到處勾引人。
“你想不到的事,還多得很,”蕭拂玉騰出一隻手,拉回滑落肩頭的外袍衣襟,轉頭一瞧,反派頭頂的【99】變成了【98】。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陛下打算一直將世子養在身邊?”沈招隨口一問。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蕭拂玉慢條斯理給嬰孩喂著午膳,抬眸斜睨他,“愛卿還不走,是打算留下來與朕一塊帶孩子麼?”
“臣可不喜歡小孩子,”沈招輕哂,站起身,“臣告退。”
男人轉身離開了。
其實蕭拂玉對鬨騰的小孩一向沒有耐心,好在這平王世子不知為何將他認錯成了平王妃,隻要是他喂的蛋羹與米粥,都會乖乖咽下去。
但周遭侍候的宮人卻各有猜測,隻是不敢明說出來,隻在私底下偷偷交談一番。
許是陛下長得太好看,又或是陛下身上那股區彆於尋常男子的香氣與女兒香太像,才讓嬰孩依戀不舍。
“陛下,您讓沈大人送寧公子回府,不會出事吧?”來福謹慎道。
蕭拂玉看了他一眼。
就連來福都能看出沈招對一個害得自己四處奔波的人不會有好心思,偏偏主角受看不出來。
“能出什麼事?”蕭拂玉輕笑。
若沈招有本事在書裡弄死主角攻,算他有本事。
但蕭拂玉的確小瞧了他,不曾想到這個男人不僅有些本事,還膽大包天。
夜色漸深,蕭拂玉剛沐浴完,身上水汽未乾坐在軟榻旁,兩個宮人一左一右正跪在他身後替他擦拭濕潤的發梢。
來福急匆匆跑進來。
“陛下!陛下!”
蕭拂玉放下手裡的書,淡淡道:“慌什麼?”
“陛下,宮外傳來消息,今日午膳過後,沈指揮使說是奉陛下的命送寧公子回府,誰知他不知從哪尋來了一個麻布袋子將重傷昏迷的寧公子套進去,然後……
然後就連人帶袋綁在馬後,在朱雀大街拖了一路,最後丟到寧府門口!
哎喲,朱雀大街上的血現在還沒洗乾淨呢!這也就罷了,偏偏碰上那在相國寺禮佛數月歸來的寧老夫人,老人家本就年紀大經不住嚇,以為自己的大孫子被人拋屍,當場便暈了過去,此刻怕是還沒救回來!”
來福喘了口氣,小心翼翼看了天子一眼,繼續道:“陛下,那寧侍郎正跪在宮門口,求陛下做主呢。”
“寧徊之禦前失儀在先,寧家還有臉求朕做主?”蕭拂玉半闔眼眸,不悅道,“沈招在何處?”
“陸大人已經綁著人在外頭候著了,說是剛在天上人間找到的人,還醉著呢。”來福低聲道,“就等陛下示下了。”
蕭拂玉擺了擺手,“都退下吧。”
兩個宮人依依不舍放下了天子柔軟烏黑的發尾,弓著身子退了下去。
“讓他進來。”
“是。”
來福也退了出去,寢殿的門打開,又合上。
“陸大人,陛下讓您帶著人進去。”
養心殿外,陸長荊押著五花大綁的沈指揮使,聞言忽而急促起來:“就這樣進去麼?可是我們身上沾著酒氣呢。”
“陸大人,莫讓陛下等久了,”來福好言相勸。
“哦……”
陸長荊押著人往裡走。
“陸長荊,你長本事了?”沈招半睜開眼,瞳眸中戾氣未曾被酒氣衝散。
“大人,您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了?在小皇帝的款項批下來之前,麵子得做足,”陸長荊壓低聲音,理直氣壯道,“我這是為了兄弟們好,大人您就委屈委屈,可彆在陛下麵前露了陷。”
許是天子即將就寢的緣故,殿中隻點了一盞燭火,在那人手邊。
“微臣參見陛下。”
陸長荊低頭,聞見了殿中尚未消散的水汽,夾雜著一絲甜膩的香。
“陸愛卿,辛苦你了,”頭頂傳來天子平和的稱讚。
“臣羞愧。”
陸長荊不敢抬頭,餘光隻能觸及那人赤裸的足踩過地毯,走到他麵前俯下身。
噌——
蕭拂玉抽出了他腰間的繡春刀,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肩,語氣很閒散,“你退下吧。”
“臣告退。”陸長荊啞聲叩首,目不斜視退出去,可等跨出殿門時,又沒忍住偷偷往回看了一眼。
天子烏發及腰,白玉似的足踩在男人胸口,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陸長荊好似被燙到,猛然收回目光,腳步匆匆踏出了養心殿。
寢殿內。
“沈招,你好大的膽子。”
醉意淺消的男人欲從地上撐起身,被蕭拂玉執刀抵住了脖子。
“誰準你在朱雀大街拖人遊行?朕的名聲都被你敗壞了。”
沈招沒心沒肺笑了聲,任由麻繩五花大綁躺在養心殿乾淨的地板上,“臣做的事,怎會敗壞陛下的名聲?”
“看來愛卿的酒還未醒。”上雲京誰不知道,驍翎司的意思就是天子的意思?
蕭拂玉轉身,執起案幾上已涼透的茶水,潑在男人頭頂。
水珠尚未淌過男人胸膛,就被蒸騰出了熱氣。
“現在醒了麼?”
沈招掀起眼皮,漆黑眼眸盯著他,忽而道:“臣以為陛下讓臣這樣做。”
蕭拂玉氣笑了:“朕何時說過?”
“陛下獨獨讓臣去送他,就應該猜到臣會這樣做,”沈招漫不經心回著話,臉上毫無敬意,“陛下既然都罰了他禁足, 這麼一個在禦前犯錯的玩意還要臣供著送回去不成?”
蕭拂玉挑眉。
他的確猜到了,想給沒有自知之明的主角攻一點教訓,但未曾想到,這兩年風餐露宿吃不飽飯,反派對主角攻的怨氣會這麼大,縱馬拖行這種事說乾就乾。
“沈愛卿,誰準你在禦前這樣回朕的話?”蕭拂玉微微俯身,繡春刀鋒利的刀尖貼在男人滾動的喉結上。
“陛下恕罪,”男人敷衍道,“不如陛下也罰臣五十鞭子,臣絕對自己走回去。”
“朕看你眼裡就沒有禮法,”蕭拂玉挑開了他手上的繩子,轉身走向床榻。
“你今夜便跪在朕床邊思過,寧府那被你嚇暈的老夫人何時醒,你何時起來。”
沈招慢吞吞站起來,走到龍榻邊跪下,惡狼似的眼珠一瞬不瞬盯著榻上的人,“陛下是在替寧府出氣?”
蕭拂玉垂眸,看見反派頭頂的【98】再次變成了【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