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朕要沐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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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獄外,馬車緩緩朝皇宮駛去。

蕭拂玉闔眼靠在車壁上,指尖有規律地敲打扶手。

“陛下,那沈招如此放肆,就這樣輕易放過了他?”來福跪坐在一旁給香爐添香。

蕭拂玉睜開眼,唇角勾起譏誚的笑。

放過?今日過後,就算他肯放過沈招,那狼崽子也不會放過他。

既然殺不了又不想放過,不如在尋到更合適的指揮使人選前,將這把刀收為己用。

這把刀雖目中無人,馴一馴,倒也還能用。

蕭拂玉眼珠微轉,望向來福,“今日你來得及時。”

來福恭敬俯身低頭:“為陛下效力,是奴才該做的。”

原書裡之所以主角攻受能等來護國大將軍的救兵,便是因為來福冒死鑽狗洞逃出宮,躲過驍翎衛重重追殺,將那封帝王血書送到京郊外的軍營裡。

雖是劉財的徒弟,卻比劉財這個老東西討喜得多。

恰逢秋風拂起車簾,裹挾著濃烈的惡臭味卷入馬車。

蕭拂玉擰眉,側目從車簾飄起的縫隙裡看去,隻見寧府大門口懸著的那具屍體早已腐爛,整條街的百姓都繞著道走,唯恐沾了晦氣。

瞥見他微妙的神色,來福低眉順眼道:“師父對陛下不敬,終遭反噬,能得全屍已是陛下開恩。”

蕭拂玉手捏扇柄,敲了敲他的頭,笑意柔和:“所以朕賞識你。”

馬車在天黑之前抵達皇宮門口,龍輦早已在路旁候命多時,宮人烏泱泱跪了一地。

今日實在疲乏,蕭拂玉歇了去禦書房批折子的念頭。

他乘上禦輦,半闔著眼懶懶開口:“回養心殿。”

養心殿由國師卜算為皇宮臥龍之處,乃曆代天子居所,不容旁人側臥之處。

此時夜色漸濃,養心殿中燭火通明,卻並未有半個人影。反而是左側的洗華殿外,端著托盤的宮人帶著滿身香氣穿過回廊,輕手輕腳排隊步入殿中。

洗華殿中設有君王沐浴獨用的湯泉池,侍候左右的宮人皆須提前沐浴焚香,不可汙了龍體。

蕭拂玉靠在白玉雕琢的池壁邊,水珠自他側頸滑落,沒入鎖骨精致的小窩裡。

神色懶怠的眉眼被水霧氤氳後,長眉愈黑,紅痣愈紅,眉下深色眼珠如剔透琉璃,晃一晃好似能淌出水來。

周遭侍候的宮人麵頰通紅,低著頭不敢窺探天顏。

蕭拂玉鞠了一捧水潑在身上,目光觸及右手小臂內側的疤痕,倏然凝住。

這疤痕經久已不明顯,但其貫穿了整條小臂,足以可見當初何等觸目驚心。

“陛下可是想念先帝了?”來福正替他擦拭頭發,見他神色似有怔忪,便開口道。

蕭拂玉不動神色斂下疑惑,懶聲道:“當初他將朕丟在冷宮不聞不問,朕想念他做什麼?”

來福察言觀色,知陛下心情還算不錯,便失笑道:“陛下這是與自己置氣呢,當初萬壽宴上那北蠻奸細禦前行刺,陛下連自己的命都不顧衝到先帝麵前擋下那一劍,可見陛下心中仍是掛念先帝的。”

蕭拂玉盯著手臂上的傷痕。

這條疤也是主角受救先帝時留下來的?

可是不對。

這道疤,分明是他穿書之前,他的母親在年幼時誤傷他時留下的。

世上當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不僅同名同姓同一張臉,就連身體上的痕跡都毫無差彆麼?

蕭拂玉眸底劃過沉思,抬步走出浴池。

這個疑問,一直到他躺在養心殿的龍榻之上,也未曾想出點什麼頭緒。

殿中燭火儘熄,床帳垂落,天子烏發鋪在枕邊,微微側過臉,呼吸綿長,已然熟睡。

靜默中,男人寬大的手挑開了床幔,高大的陰影遮住月光,也覆蓋住了蕭拂玉無知無覺的臉。

男人俯下身,陰翳的目光直勾勾射在蕭拂玉臉上,那雙漆黑的眼珠融在黑暗裡窺伺,宛若毒蛇。

片刻後,他伸手扯過天子的手腕,似乎在尋找什麼。

最終他的目光凝在了蕭拂玉手臂內側的傷疤上,不信邪似的,用粗糲的指腹來回搓揉,直到天子嬌嫩的皮膚被搓紅,那疤痕也不曾褪去。

“該死。”

“居然是真的。”

男人壓著聲音,惡聲惡氣,還帶著些許氣急敗壞。

這個假貨,手段夠厲害。

男人正欲丟開蕭拂玉的手,誰知榻上的人於夢中模糊地訓斥了句放肆,一耳光甩在他臉上。

寂靜的夜裡,這一巴掌格外刺耳。

“……”有什麼被咬碎的聲音。

未久,黑影氣勢洶洶作罷離開,床帳合攏,遮住月色,榻上的人仍舊安眠。

次日辰時,蕭拂玉自榻上睜開眼。

他出乎意料睡了個安穩覺。

來福跪在榻邊侍候他穿鞋,“陛下,早膳已備好,可要傳膳?”

因為稱病罷朝三日,今日倒是不急著早起用膳。

蕭拂玉垂眸,看著手臂上紅腫的疤痕,陷入沉思。

愈合已逾兩年的傷口,難道還會感染發炎不成?

“陛下的手怎會如此?”來福大驚失色,“奴才這便去喚太醫來。”

“不必興師動眾,”蕭拂玉擺擺手,眼珠一轉,勾唇道,“想來過了一夜,朕的沈愛卿也該學乖了,你去驍翎司宣人入宮,朕今日去練武場,要他伴駕。”

“奴才遵旨,”來福領著他的口諭退下了。

一個時辰後,來福回來時,蕭拂玉正在用膳。

“陛下,沈大人已在殿外候命。”

“讓他進來,”蕭拂玉舀了一勺白粥,張唇咽下,唇瓣霎時被燙紅。

“臣參見陛下。”

“平身吧,”蕭拂玉抬眸,本是隨意一掃,目光卻忽而頓住。

他輕笑了一聲,來回打量男人麵頰上一左一右兩個巴掌印,唇角根本壓不下去,“愛卿,你的臉怎麼了?”

“難怪是怨朕隻賞了一巴掌不夠好看,自己補了另一邊?”

沈招眸光暗沉,眼下烏青,好在這張俊臉仍舊順眼,不算太難看。

“昨夜去捉貓,不慎被抓了臉罷了,”男人扯了扯唇,語氣陰冷,“再狡猾的貓,就算得意一時,也絕逃不出臣的手掌心,總有被抓住尾巴求饒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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