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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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剛到臨安,想著過來看看新賃的宅院,得知宅院還要翻新,準備離開時,就聞到陣陣菜香。

一旁的隨從青酒跟著嗅了嗅,“是啊大人,真香啊。”他摸了摸小腹,他餓了。

“走吧。”

陸昭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他從汴京離開時,祖母偷偷給他塞了銀票,賃下宅院後剩得不多,這會隻能隨便找點吃的。

青酒跟著自家大人,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大人,咱們去吃什麼?”

“客棧邊上有賣饅頭的。”

“又吃饅頭?大人,咱們能不吃饅頭了嗎?這一路都是吃饅頭,吃得我都像饅頭了!”

“想下館子?”

青酒連連點頭,“好不容易到了臨安,咱們慶祝一下?”

“成啊,聽說臨安城裡的福滿樓最有名,不如你出錢請我吃一頓?”陸昭看青酒瞬間耷了臉,揚唇哼了哼,“沒錢就吃饅頭,再多話,饅頭都沒得你吃。”

家中不同意他來臨安,是他非要來的,父親放話,不許他帶走家裡一分錢。要不是祖母接濟,他連落腳的地方都難找。

青酒喪著臉,想到方才巷子裡的香味,再次咽口水。

等搬了過去,他一定要打聽下,是誰家那麼會做飯,如果能搭夥吃個飯就好了。

另一邊的喬家,已經吃完了。

林氏把四女兒叫進屋裡,仔細詢問了女兒去王家的事,“王寡婦沒說彆的,隻讓你做衣裳?”

“是啊母親。”林夏禾問,“您覺得女兒掙鄰居的錢,不妥當嗎?”

“娘不是這個意思。雖然是鄰居,但幫忙歸幫忙,該算錢的時候,還是要算錢。”林氏看著女兒還稚嫩的臉,語重心長地歎口氣,“你這次幫她做了,下次推了。王家可是有五個兒子的,不是娘勢利眼,實在是王家日子太苦,娘不想你嫁人後拉扯一大家子。”

女兒大了,得教她一些為人處事,林氏心疼地握著女兒的手,“你的婚事不著急,先緩一緩,等娘多掙一點錢,定能幫你尋一門比袁家更好的親事。”

林夏禾自己沒想到王寡婦會有這層意思,難怪突然對她熱情,“娘,我都聽您的。”

“嗯嗯,你去洗漱吧。”林氏拍了拍女兒的胳膊,母女倆一塊出去。

後廚那,喬綿綿剛鹵好一鍋豬雜,正在鹵第二鍋。

林氏進來後,坐在灶膛前思索了許久,直到小女兒端著涼茶過來,才回神看去。

“娘,您發什麼呆呢?”喬綿綿問。

看著亭亭玉立的小女兒,明年也要幫小女兒相看人家,林氏心裡沉了沉,確實,家裡還得多掙一點錢。

隻是她手裡的錢不多,等下個月,再多掙一點錢,她再去街市上租攤位。

“我在想,我上輩子積了什麼福,能有你們幾個那麼乖巧的孩子。”林氏笑盈盈地拉著女兒坐下,“春喜樓那的鹵味,還好賣嗎?”

現在家裡主要收入,就是和春喜樓的合作,每次想到,林氏就戰戰兢兢,擔心春喜樓生意不好。

“好賣的。”喬綿綿道,“孫掌櫃說每天都不夠賣,因為我們的鹵味,他們的客人比以前多了好一些。”

母女倆在廚房裡說話,等鹵味煮好,再各自去休息。

喬綿綿回屋時,見四姐已經躺下,便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次日喬綿綿和往常一樣去擺攤,今兒她爹有賣肉,父女倆剛到攤位上,就有個圓臉的男人湊過來。

喬滿倉看男人神情猥瑣,警惕地站到女兒邊上,“兄弟,要買什麼?”

“給我來一份豬雜。”男人接過豬雜吃了幾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沒錯,春喜樓賣的鹵味是從你們這裡進的。大哥,我是福滿樓的掌櫃,我姓王,我能不能和你說點事?”

聽到是福滿樓的掌櫃,喬滿倉驚訝地去看女兒,再問王掌櫃有什麼事。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請你去喝杯茶,我有一樁好事與你說。”王掌櫃笑起來時,眼睛更小了,隻剩一條縫。

喬滿倉為難道,“馬上到客人最多的時候,你有什麼直接說,我實在是走不開。”

喬綿綿聽到是福滿樓掌櫃,便猜到王掌櫃來的用意,笑著道,“王掌櫃,如果您想談鹵味生意,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和春喜樓簽了契約,隻能供應給他們。”

聽到這話,王掌櫃才打量起喬綿綿,小姑娘長得白白嫩嫩,說話卻很伶俐,絲毫沒有小門小戶的小家子氣。

“小姑娘,你應該知道,我們福滿樓可是比春喜樓更有名氣。如果你與我們合作,我保證你可以掙更多。至於契約,你們賠錢給春喜樓就好,我會讓你們掙回來。”王掌櫃很自負,他來之前,就沒想過喬家人會拒絕。行商掙錢,講究的是利字當頭,沒有人會放著更多的錢不掙。

但喬綿綿卻堅持道,“我們家是小本買賣,能和春喜樓合作,已經是意外之喜。實在不好意思違背契約,若是今日我們為了福滿樓而被刺春喜樓,以後我們也會為了更好的利益離開福滿樓,您說是不是?”

“這……”

“多謝王掌櫃厚愛,也很高興您看中我們家的鹵味。我們與春喜樓簽的並不是終身契約,若是以後有機會,也還是可以再合作,到時候我們家肯定很高興。”喬綿綿以前上班,就要和各種客人打交道。

福滿樓能在臨安城裡長紅不衰,必定有它的靠山或者本事,話不要說太死,都是開門做生意的,給自己留一條退路,說不定以後能合作呢?

就算不合作,也不要得罪人。

王掌櫃跑堂見了不少人,頭一回見有小姑娘說話頭頭是道,這才認真打量起來,“可是小姑娘,如果你們與福滿樓合作,我不多說,你們每個月至少可以多掙十兩銀子。”

“我相信您說的,但做生意如做人,都得講究一個誠信。我相信福滿樓能做那麼久的生意,肯定也是堅守這一點。”

喬綿綿遺憾地歎了口氣,“王掌櫃,我是真想多掙錢,但臨安城不大,我們也要顧及自個兒名聲,不然以後不好再做生意,您說是吧?”

誰都不會嫌棄錢多,但喬綿綿深知生意要做得長久,就得有底線。

“我……”

王掌櫃從發現春喜樓生意變好,一直在查怎麼回事,現在知道了,卻想不到話來反駁喬綿綿,確實是這麼個理,“你這小姑娘,也太厲害了。行吧,我不勉強你們,不過你們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了,都可以來找我們。我最後說一句,背靠大樹好乘涼,春喜樓並不是福滿樓的對手,你們還是多考慮一下。”

說不動喬家,王掌櫃隻能帶人離開。

“掌櫃的,這家人真沒腦子,春喜樓的生意隻有咱們的六成,放著更大的生意不做,非要和咱們對著乾。咱們要不要……”

王掌櫃錘了個暴栗過去,“你小子才是沒腦子,客人隻是貪圖一時新鮮,才會去春喜樓吃鹵味。一道菜吃久了,總有膩的時候,咱們等著看,喬家這個小攤子,成不了氣候!”

作為臨安第一大酒樓的掌櫃,王掌櫃並沒有把街市上的一個小攤子放在眼裡,在他看來,喬綿綿確實能說會道,卻不是個合格的商人,不可能把生意做大。

王掌櫃走後,喬滿倉愣愣地看著小女兒,什麼時候小女兒這麼會說了?

“爹,您可彆糊塗,咱們和春喜樓有契約的。”喬綿綿怕她爹貪心了。

“你爹我是那種人嗎?”喬滿倉不滿地哼了哼,“咱家是需要錢,但我也知道做生意得言而有信。我就是驚歎,綿綿你什麼時候口齒那麼好了?”

“我……”

喬綿綿這才想到,她和原主是不一樣的。原主是家裡寵大的嬌嬌女,哪裡有那麼細心入微,更不會有她的見識。

看喬滿倉臉上有疑問,喬綿綿哈哈笑著解釋,“我這不是和孫掌櫃見得多,從他那裡學的,你也知道,孫掌櫃是個厲害的,他最能說了。”

“也是,他是個厲害的人。”喬滿倉動動眼珠,他察覺到女兒的變化,卻說不出具體什麼時候變了。罷了,想那麼多做什麼,眼前的就是他家小閨女。

喬綿綿怕她爹想太多,趕忙招攬客人,“新鮮的鹵豬雜、鹵豬頭肉,快來看看!”

她一招呼,就有人聞著味過來,一下子忙了起來。

快到正午時,喬綿綿有些餓了,去買了兩塊芝麻燒餅,酥脆中帶了麵香,“可惜沒有肉餡的,這家燒餅用料不夠舍得,一點油香都沒。”

“加了肉,就沒人吃得起了。”喬滿倉在一旁道,“沒有肉的燒餅,隻要三文錢。加肉又刷油,起碼要十五文錢到二十文錢,街市上大多是和我們一樣的市井百姓,有幾個人有錢吃?”

“也是。”喬綿綿吃完燒餅,看著陶罐裡的鹵豬雜,隻剩下三四碗,想著再陪她爹一會時,看到徐明軒和他的幾個同窗。

“喬姑娘!”王闖第一個衝過來,“還有豬雜嗎?”

喬綿綿說有,“現在還有豬頭肉,最後一碗了,你要不要?”

“要!我惦記你這口許久了,奈何最近功課繁忙,一直出不來。”王闖說著哼了一聲,“本來想讓你繼續送點去書院,奈何我們食堂不讓送,怕影響他們掙錢。你全部賣給我,正好你可以收攤。”

“那我給你裝滿一點。”喬綿綿就喜歡王闖這種顧客,打包的過程,得知他們下個月要參加府試,會有很多人來臨安,“附近州縣的童生,都要來臨安參加府試嗎?”

王闖說是,“隻要是臨安轄地內的,都得來臨安參加府試。少說有幾百人吧,有幾年還不止。”

喬綿綿覺得是個好機會,人多了,買吃食的就多了,到時候可以做點其他吃食賣。

送走王闖幾個,喬綿綿開始收攤。

喬滿倉還沒賣完肉,“綿綿你先回去,這些東西,讓你大哥來挑。”

姑娘家的沒多大力氣,他可不舍得女兒乾力氣活。

“爹,要不您也收攤吧,肉剩得不多了,我拿來做鹵肉賣,會更好賣。”喬綿綿其實是饞排骨了,正好還兩條沒賣完。

喬滿倉見女兒盯著排骨,就猜到女兒的小心思,“好好好,我也收攤,咱們一塊回家去。”

父女倆相視一笑,一塊兒回家。

現在每天早上,都是喬家旺去幾個熟人那收豬雜和豬頭,再由他和林夏禾,還有林氏一塊去河裡洗豬雜,豬頭則是張氏和喬有福在家中處理。

一大家子分工協作,倒也有條不紊,每個人都有事乾。

他們歸家時,喬家旺和林夏禾也回來了,喬綿綿問了句“娘呢”,喬家旺說在和王嬸子說話。

這會的林氏,被王寡婦拉到王家,王寡婦熱情地給林氏拿了兩顆酥糖,硬要塞到林氏嘴裡。

林氏知道王寡婦心思,她不敢吃這個糖,“姐,我家真的一堆事,我得先回去了。”

“急什麼,你家幾個孩子都懂事,現在做飯都不用你了,你安心在我這裡坐著。”王寡婦看上了林夏禾,對林氏的態度便很軟和,“我問你,你找媒人給夏禾相看沒?”

“沒呢,夏禾說……”

“沒有正好,你看啊,咱們兩家算是知根知底,夏禾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恨不得有個這麼好的閨女。我家呢,是人多了一點,但我們家裡的人都心思正,絕對不會和袁強那樣亂搞。”

王寡婦以前怕喬家看不上她家,但現在出了袁強的事,她覺得喬家沒什麼好挑的了。儘管巷子裡的人不會說閒話,但媒人都知道這個事,“你可能不知道吧,袁強和那個女的成親了。”

“那麼快?”林氏還真不知道。

“誰說不是,怕是肚子裡揣了種,不得不成親。反正袁家沒一個長輩,袁強隨便擺了兩桌,就把這事辦了。要我說,那女的也是有本事,死了一個男人,被夫家娘家趕了出來,還能嫁給袁強,以後沒有公婆伺候,男人又有本事,這日子是真不錯。哎呀,話扯遠了,繼續說咱們兩家的事。”

“哎呀,不行了,真的太遲了。”林氏怕王寡婦直接說出來,她拒絕後傷情分,委婉道,“我知道你關心夏禾,不過我們家不打算讓她那麼早嫁人。等家旺成了親,再幫她好好找一個。”

說完她就跑了,不給王寡婦挽留的機會。

“誒,你跑那麼快做什麼?”王寡婦追到門口,已經看不到林氏的身影,慢半拍地琢磨出林氏的意思,瞬間氣紅了臉,小聲嘀咕,“什麼人啊,這麼看不上我家兒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找個什麼樣的女婿?”

住王家隔壁的曾家男人正好出來倒水,頭伸過來問了句,“妹子,誰要找什麼女婿?”

“關你屁事?”王寡婦沒好氣地關上門。

而林氏跑到家裡大口喘氣,扶著桌沿坐下,一口喝完一碗茶,“娘,剛剛嚇死我了,王寡婦硬拉著我去她家,還好我跑得快。”

“彆說了。”張氏和兒媳努努嘴,示意幾個孩子都在後院。

這會後院的廚房裡,喬綿綿剛把紅燒排骨燉好,焦糖裹著排骨,油珠子順著骨結滴落,肥肉早被熬化了,用筷子輕輕撥弄,就脫骨掉落。

“五妹妹,你的廚藝真的太好了。”喬家興在一旁快饞哭了,“我能不能先吃一塊,就一塊?”

喬綿綿拒絕了,“待會娘看到了,要說你了。我煮個鯽魚豆腐湯,就能吃飯了。”

魚是祖父打回來的,鯽魚多刺,用來煮湯最合適。先用油煎到兩邊金黃,再加入熱水煮沸,魚湯呈現出誘人的奶白色,最後放豆腐悶煮個五分鐘。

看二哥一直咽口水,喬綿綿笑著把人推出去,“大哥,你快把二哥帶走,不然他光盯著鍋裡看。”

“五妹妹,我就先聞聞!”喬家興拉著門框不舍得走,但他大哥直接把他扛起來。

喬綿綿看得好笑,正好魚湯煮好了,撒上一把蔥花就出鍋。

“綿綿,我來端。”林夏禾主動捧著湯碗出去,喬綿綿則是端紅燒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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