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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為棋 第30章 隻是人間白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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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旺財未醒。許悠雲便踩在板凳上翻牆,仍夠不著,又搭個板凳,屈膝一跳,指尖堪堪摸到牆簷,滑下時腳底已空,摔在旺財背上。

兩個板凳東倒西歪,不曾叫痛。

“老——大!”

一直沒等到她清脆笑聲,心中空落落的。推開竹籬,旺財卻躍過去,許悠雲從前也是這般。

走到她門前不由笑了,門沒鎖,可若是裡邊鎖了怎麼辦,竟踟躕著不敢試。卻是旺財搖尾頂開,吱呀,院中景色緩緩展開。

院中房門大開,“寧靜雲。”

依舊無人,枕衾淚痕仍在,尋到她的腕鈴。

“許悠昀!誰讓你進我房間了?”

許悠雲笑得像旺財,循聲望去卻不見人。

“小黃狗,我在這裡。”

嚇得許悠雲大跳。腕鈴叮當,“嘻嘻,就知道你會怕。本老大有事先出去了,記得戴上它,彆以為我不在就可以不老實了,我可是躲在裡麵監督你的。”

再搖隻有鈴聲,鈴口翹揚似在笑,瞪大眼看去,裡麵沒老大啊。

一人一犬下了山。

村口走來滄桑中年,眼眸深邃,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分不清是劍客,還是刀客。

那人豪邁問道,“小兄弟,村子北邊怎麼走?”

許悠雲玩笑道,“往北走便是。”

“哈哈哈哈哈,北邊是哪兒。”

“萬荒山。”

“小兄弟,萬荒山如何去?”

“用腳走。難不成禦劍飛空?”

那人手扣劍萼笑道,“我不會禦劍。”

許悠雲笑道,“那就對了,用腳往那邊走。”

“多謝小兄弟。還有,我是個刀客。”

寒光一亮,刹那間,落葉猶人中數刀,停在空中。再眨眼,已一分為二,落在許悠雲、旺財頭上。

“小兄弟,想學刀嗎?”

許悠雲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那便是想學,若能活著回來,一定教你。”

刀倏然出鞘,浪客禦刀去。豪放大笑染得人粗獷不羈,一人一犬跑向紅豆樹。

“老酒兒!”

“何事?”

“我看到漠北刀了!他踩著刀背唰地飛走了。”

“漠北刀?他的刀沒老夫的劍利。”

“切,又在吹牛。你若相見,定會哭著求他收徒,我就不一樣了,他說他活著回來就會教我用刀。哈哈,待我神功大成,便帶你出去闖蕩江湖。”

我怕是等不到那時了。老酒兒拂去額上半片葉子,無奈笑道,“都老了還像年輕時那樣不放過我,老夫等你回來再比一場。”

“老酒兒,你在說什麼胡話?”

老酒兒一味喝酒。

老狗兒正在削木劍!“老酒兒你真是劍仙?”

老酒兒陷入回憶,“此劍是做給剛滿二十歲的我。”

“我快二十歲時,突然明白一個道理。生日快樂重要的是快樂,而不是什麼生日,你若歡喜,天天是生日。”

“人們平時不笑,把開心拘泥於某個重要日子,道走小了。”

“那天,你快樂嗎?”

老酒兒笑道,“生日快樂。生日當然快樂。”

許悠雲半懂不懂,隻是好奇道,“二十歲?老酒兒,你醉後吹的牛為何全在二十歲後,二十歲前你做了什麼?”

老酒兒歎道,“頹廢落魄,無名小卒,有座山困了我二十年。”

許悠雲又覺老酒兒是神秘高人,他總這樣反反複複,可若相處久了,便隻道是個喝酒後愛吹牛的臭老頭。

“你什麼時候八歲?”

“冬月滿吧,還早著呢。”

“那叫子月。昨天教你的二十二個字學完沒?”

許悠雲又想起寧靜雲,“辰、戌、醜、未不會寫,其餘的全會了。”

“它們的五行記住了嗎?”

許悠雲點點頭,“都記住了,甲乙屬木,丙丁屬火,戊己屬土,庚辛屬金,壬癸屬水。寅卯為木,巳午為火,辰、戌、醜、未為土,申酉為金,亥子為水。”

老酒兒甚是滿意,撫須長笑,“有我當年一半天資。”

“且記住下麵的口訣。”

“家裡豬馬爭相戲,病虎鼎雞同無計。

庚辛蛇鼠一窩至,月宮猴兔由此起。

長生沐浴冠帶始,臨官帝旺衰病死。

墓絕胎養十二地,陽順陰逆君須記。”

許悠雲一臉霧水道,“這是什麼啊。”

“十二長生口訣。”

“有什麼用?”

“先把這個記住再說。”

“不記,不記。我最討厭古板無趣的酸詩了。”

老酒兒笑道,“大俠莫急,我教你怎麼記。”

“說!”

老酒兒賴皮道,“此歌訣有巧記的法子,你自己悟一悟。”

“老子不學了!”

老酒兒急忙拉住許悠雲,哄道,“許大俠,記了我便說個事,保證你喜歡聽。”

反正閒來無事。“老狗兒,我信不過你,得拿美人腰抵押。”

老酒兒拿出腰間酒葫蘆歎道,“委屈你了。”

“許大俠,請領悟。”

許悠雲掏著耳朵,心不在焉道,“一句一句慢慢說,多了記不住。”

“家裡豬馬爭相戲,病虎鼎雞同無計。”

“這個我懂!家裡有頭大肥豬,還有一匹烈馬亂跑,生病的老虎管不了,我正在用大鍋煮雞吃也同樣束手無策。”

老酒兒笑得快活極了。

“夠聰明,和我那時一般。”

許悠雲做個鬼臉,“切,又在吹牛。你若有小爺一半機靈,也不至於混成這般模樣。”

“庚辛蛇鼠一窩至,月宮猴兔由此起。”

許悠雲揪著頭發說道,“這個嘛,有點難。老鼠來了,蛇也來了?月亮上的猴子兔子起床了?”

老酒兒搖著頭得意道。

“小子不如我當年。庚辛蛇,庚辛屬金,說的是金蛇,鼠一窩至,說的是老鼠多,蛇便來捕老鼠。金蛇,王者也,有修行之靈,金蛇拜月,實則為吃猴子兔子,猴兔不傻,肯定起來跑啊。”

許悠雲不服道,“這明明在強行解釋,前半句還故意四三斷句誤導人。”

老酒兒無恥一笑,“就問你記住沒?”

庚辛蛇,鼠一窩至,月宮猴兔由此起,好像還真記住了,卻道,“小爺我是天才,不用你說也記得住。繼續,繼續。”

“長生沐浴冠帶始,臨官帝旺衰病死。

墓絕胎養十二地,陽順陰逆君須記。”

“這是什麼意思啊?”

“這便是歌訣精髓,十二長生。長生,沐浴,冠帶,臨官,帝旺,衰,病,死,墓,絕,胎,養。”

“這是何意?”

老酒兒飄飄然道,“以後,你自會明白。”

許悠雲怎能想透,抓耳撓腮道:“到底是莫子喲?”

老酒兒不語,敲了紅豆樹三下。

“它老了!”

老酒兒歎道,“對呀,它老了。種下它時,我還是個少年。”

許悠雲不信道,“它至少幾百歲了,你活了這麼久?”

老酒兒笑道,“世界大奇,有人的地方總比沒人的地方少,人們知道的總比不知道的少。井底之蛙怎知外麵還有河呢?”

“可村裡明明全是人。”

“現在呢?”

村中寂寥,仿佛鬼村。

“以前有很多人的,明明是有人的地方比沒人的地方多。”

人終究是自然的造物。

老酒兒笑道,“有朝一日,許悠雲定會在九天之上俯瞰人間,那時便知人族不過宇宙一塵。”

許悠雲從不懷疑自己,“老酒兒,那天還要等多久?”

“老夫不知。”

“那時你還在嗎?”

老酒兒笑著不說話。

許悠雲卻是緊緊抱住老酒兒哭道,“老狗兒,你不許走。”

後歲桂魄,便由君寄。

老酒兒釋然一笑,“許大俠怎地哭哭啼啼,像個小女子?”

許悠雲立馬擦乾淚,“我沒哭,是酒撒了。”

舊情才去,卻有新淚哭,老酒兒點來嘗道,“怎麼是鹹的?”

許悠雲彆過頭去,“那是你酒量差,喝一滴便醉了。”

鹹味怎麼化不開?忽有淚滑到嘴邊,許悠雲不見老酒兒淚縱橫。

突然頓悟道,“春夏秋冬,興衰榮辱。十二長生說的是天地萬物在不同時期的狀態。”

“對也不對?”

老酒兒卻是站起,背對許悠雲,“小子悟性,百年難得一見,老夫此生無憾矣。”

忽有靈光閃現,許悠雲抓住旺財前爪歡躍道。

“小爺我悟了!”

“家裡是諧音。說的是甲乙,病說的是丙,鼎說的是丁,無計便是戊己,月宮就是壬癸。”

老酒兒酣暢大笑,眼淚都飄出來了,“人間有許悠雲,天地快哉,我亦快哉!”

“老狗兒,小爺有這般值得高興?都哭啦。”

“喜極而泣,喜極而泣。”

許悠雲甩來酒葫蘆,“哈哈,老狗兒,饞壞了吧?”

老酒兒從未喝得如此快意。

許悠雲拉著旺財轉圈圈,卻突然停下,便被旺財甩在地,爬起來疑惑問道,“陽順陰逆是什麼意思?”

“手掌攤開。”

許悠雲下意識地攤開右手。

“左手。”

老酒兒拿住手比劃道,“以無名指根部起子,這般行至小拇指根部。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陽順就是這般,陰逆便是那般。”

許悠雲又想起寧靜雲,子鼠……亥豬,歡快搖起腕鈴,似她讚許嬌笑。

“甲在亥便是長生,在子便是沐浴……在戌便是養。乙在午便是長生,在巳便是沐浴……在未便是養。丙丁與戊己是一樣的,庚辛,壬癸以此類推。”

老酒兒悠然點頭。

許悠雲狀若瘋癲。

“金掌定乾坤,鐵嘴斷生死。”

老酒兒不禁笑了,我少時也是如此狂妄。

許悠雲左顧右盼道,“老酒兒,這般妙訣是誰傳的,我要拜他為師,光耀其脈。”

老酒兒得意笑道,“年輕時又懶又閒,突發奇想瞎琢磨的。”

三綹長髯又飄起風,恍惚中,他手提木劍,天地失色。

“哈啾喲。”甩出條青龍。

老酒兒便是這樣,每當許悠雲有美好幻想,他便會旁敲側擊,老夫隻是個臭老頭。

老酒兒背靠紅豆樹頹然滑下,“這點風霜也覺涼了麼?”

冷風來得快,去得快,是從村北萬荒山刮來。鬨妖怪了?

“老狗兒,辰、戌、醜、未到底如何寫?”

老酒兒以木劍寫字,地上有了辰、戌、醜、未四字。

“三合,三會。”

“三合?三會?”

“三合是長生,帝旺,墓三位。亥卯未三合木局,寅午戌三合火居。巳酉醜三合金局,申子辰三合水局,”

許悠雲悟性高,“辰、戌、醜、未便是墓?”

“三合局裡是庫,三會局中作墓。然而萬事不定,有時作墓,有時作庫。”

“何時為墓?何時為庫?”

“陽時為庫,陰時為墓。”

如說,許悠雲便學他道,“以後,你自會明白。”

老酒兒急道,“到底是莫子喲。”

“哈哈哈哈哈。”

老少皆笑,你懂我故弄玄虛,我陪你玩鬨。

許悠雲又生靈光,“老酒兒!三會便是季節。寅卯辰會木,春季。巳午未會火,夏季。申酉戌會金,秋季。亥子醜會水,冬季。”

“有悟性!那木、火、土、金、水五行對應的是什麼季節呢?”

許悠雲皺眉思索道,“火熱,應該指的夏季。金涼指的是冬季。水冷指的是冬季。木……”

忽然生氣道,“老狗兒玩我,五個怎麼對四個?”

老酒兒笑道,“木指的是春季。火指的是夏季。金指的是秋季。水指的是冬季。土乃中央之氣,孕化四季。”

“土孕化四季?”

老酒兒笑笑不語,許悠雲便不多問。

忽然發現個問題,“老狗兒,寅卯辰會木,申子辰合水,同為辰,五行怎麼不同?”

老酒兒卻道,“木火土金水。逐一相生,隔次相克。”

不懂的便不問,問了也不說。

“木生火,火生土……”

許悠雲一點就通,搶答道,“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克土,火克金,土克水,金克木,水克火。”

老酒兒搖頭晃腦道,“孺子可教也。”

許悠雲又有新發現,“合者生會者。”

“不對。寅午戌三合火克申酉戌三會金。”

“為什麼呀?”

“以後,你自會明白。”

多半是他不知。

“老狗兒,說了這般多有何用,我還是不會算命。”

老酒兒把許悠雲左手攤開道,“地支還有合,衝,刑,破,害。”

“合就是這樣一條直線。子醜合化土,寅亥合化木,卯戌合化火,辰酉合化金,巳申合化水,午未合化土。”

“衝就是這樣一條斜線。子午衝,醜未衝,寅申衝,卯酉衝,辰戌衝,巳亥衝。”

“害就是衝者不讓合。子醜合而子午衝,醜午相害……”

許悠雲接過話去,“寅亥合而寅申衝,亥申相害。卯戌合而卯酉衝,戌酉相害。酉辰合而酉卯衝,辰卯相害。申巳合而申寅衝,巳寅相害。醜子合而醜未衝,子未相害。”

老酒兒撫須長笑,“刑有三刑,自刑。三刑是這兩個三角形,寅巳申三刑,醜戌未三刑。自刑有亥亥自刑,辰辰自刑,午午自刑,酉酉自刑。”

許悠雲反應極快,“還有子,卯呢”

“無禮之刑,子卯相刑。”

“相破是四長生,四帝旺,四墓庫相破。子酉破,醜辰破,寅亥破,卯午破,巳申破,未戌破。”

許悠雲頭都聽大了。寅亥、巳申又合又破,怎地這般怪?

老酒兒自顧自地用木劍寫下“甲乙丙丁戊”五字,又在下麵寫了“己庚辛壬癸”,“天乾五合便是上下配對。甲己合化土,乙庚合化金,丙辛合化水,壬丁合化木,戊癸合化火。”

隻覺頭要炸了,再不願聽下去,搖頭嘟嚷道,“不聽了,不聽了。老狗兒,快說我想聽的。”

老酒兒一劍拂去地上所有字,笑道:“這世上有仙人,你信嗎?”

老劍仙終於要收我為徒,傳授劍法了?

老酒兒卻是嗆了口酒,摸著旺財說道,“我小時候是信的,少年時又不信了。”

“為什麼?”

老酒兒笑握旺財狗嘴,左右搖晃。回憶道,“我那時小,它也是小狗。它總搖著尾巴跟在我後麵,大些後,它突然不見了。我才發現它跟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童年。”

“後來,我最大的遺憾是少年時沒有一把木劍,沒人給我做,更無甚奇遇,碰上什麼劍仙贈劍。我等了很久,十九歲時意識到沒人幫我,便自己做了一把,在模糊的夜色下才像把劍。”

忽有酒流進皺紋,困在時間的溝壑中走不出。

“許悠雲,這把劍送你,以後用得著,來取個名字。”

許悠雲歡喜接過,此劍樸素,是他想象中的大俠佩劍。

木劍黃中帶白,“就叫它旺財吧。”

“汪汪汪。”

旺財撲向許悠雲撒歡,一人一犬都笑了,老酒兒悄悄抹了把鼻涕。

漠北刀亮鞘斬葉,許悠雲也想耍帥,卻道,“老狗兒,這個不好玩,劍鞘都沒做。”

“做了劍鞘,便隻是一把木劍。不做劍鞘,就是一把永不會出鞘的劍。”

許悠雲隻覺得帥。紅豆樹下,有人身騎黃犬,“許某的劍永不出鞘。”

老酒兒抿口酒,千般滋味,少時遺憾好像隨風而去。

木劍與許悠雲差不多高,長大後拿在手上恰好合適,那時好傻,竟盼著時光流快些。

老酒兒玩笑道,“此劍有靈,滴血認主方能使用。”

許悠雲天真笑道,“它也是旺財,是我夥伴,不是主奴。”

“旺財。”

“汪汪汪。”

“哈哈哈。”

老酒兒又想起小時候那條小黃狗,已不記得它是何時走的了,隻記得它走了。

有一天,我也會離開。何年何月何日何時?

也識離彆日,不知彆離時。

“許悠雲,你想修仙麼?”

修仙,哪個男孩不向往。許悠雲不說話,眼中有個瀟灑劍客,一劍飛天,再不受人間拘束。

“總有笨人把簡單的事說得複雜,以此標榜自己的聰明,看不懂的人愚蠢。”

“百樣米養百樣人,大千世間,有大善亦有大惡。我思來想去,人活著不過為兩件事。繁衍、生存。”

“繁衍是為了生存,生存是為了繁衍。”

“你怎麼知道?”

“老狗兒,喝醉後你說過的。還說什麼對男人說生存是陽,繁衍是陰。對女人說繁衍是陽,生存是陰。”

“哎,老了記性不好,大俠恕罪則個。”

“把這兩件事合為一件事,陰陽合璧便是修仙。”

“為何這樣說?”

“修仙是為了什麼?”

“得道成仙,長生不老。”

“人不過百年,子孫複百年,我得長生,何來子孫?”

“這樣不對,隻做了一件事,生存。”

老酒兒笑道,“就這般像個王八活上千年有何意思?繁衍亦能範指得道過程諸多樂趣。”

“仙人這般好,凡人這般苦,我要做仙人。”

“畢竟幾人真得鹿。”

“不知終日夢為魚。老狗兒,你又醉了,這話什麼意思,常聽你說。”

“以後,你自會明白。”

又不說,還不如道可道。

“修仙便是煉氣士,習武便是俠士。他們有何區彆?”

“沒區彆,皆求長生。修仙是向內求,修至極便成了外,是謂陰極生陽。習武是向外求,求至極便成了內,是謂陽極生陰。”

“習武也能長生?”

“習武也可,隻是……”

許悠雲急道,“隻是什麼。”

老酒兒沒留疑雲,“盤古開天辟地,世界從此來。俠士修至巔峰便會開啟新的輪回,所以俠士最後一境叫盤古境。”

難怪李無拘說億萬年無人達此境,許悠雲不由驚愕道,“也就是說如果有人修至盤古境,這個世界便會毀滅。”

老酒兒悠然道,“生亦死,死亦生。”

“煉氣士的長生呢。”

“以後,你自會明白。”

於是頭上長了個許悠雲,揪著白毛無賴道,“老狗兒快說,不說今天我就不下去。”

老酒兒揉著許悠雲小手慈愛笑道,“煉氣士有十三境。”

“煉氣士一境,抱樸境。見素抱樸,少私寡欲。若得造化懷靈絡,需立向道之心,遠離紅塵紛擾,出世感知天地靈氣。”

“煉氣士二境,體玄境。尚在凡塵時,靈絡多染贓物,致使運氣凝塞,因此內觀自清。蚊針不知天地,靜守百日,養龍心,拓靈絡,包容萬象,方入賾靈。”

“煉氣士三境,賾靈境。常在子時坐忘,拋卻俗世。不知錢權名利,酒色財氣,隻識陰陽五行。”

“煉氣士四境,讚虛境。入此境方與天地有微妙聯係,可用些小法術、小把戲,初次體味得道樂趣。還需忘我,不知眼鼻口耳,以靈氣看世間,覺察萬物本源。若融會貫通,畫符煉丹,捉妖拿鬼,便能樣樣精通。此境亦是天才、庸才之間的分水嶺,同境之間,差距甚大。”

“煉氣士五境,白發境。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說的便是這個白發,仙凡之彆,全在此境。

古今多少豪傑,沉戟於白發,此關難過,各人有各的難,便是人族億萬年傳承總結,亦無個巧法。讚虛境驚豔世人的天驕亦會含恨於此,讚虛境默默無聞的廢柴反而可能堪破此關。”

“為什麼?”

“此恨不關天資,隻與氣運相連。代代人各有境遇,但皆是在機緣巧合下開辟出小天地。奈何人生百年,於大道不過草木一秋,最後徒生白發,無緣大道,世間愁事,莫過於此。”

許悠雲再看老酒兒白發不由淒然,憂歎道,“我能過此關嗎?”

老酒兒卻是笑道,“天地茫茫獨有龍,龍怎知龍?”

又扯玄的,小爺我才懶得說你。許悠雲沒問話,老酒兒卻道,“以後,你自會明白。”

“行了,道可道,非常道。反正你講不明白,快說煉氣士六境。”

“大俠通透!”

“煉氣士六境,驚蟄境。驚蟄,開耕播種。常常自省,玄鑒自身,於小天地生出靈象,仙鶴古鬆,青山流水,因人心不同,靈象各異,無論如何,小天地必與外方天地共鳴。”

“此境壽數暴漲五百年,乃俠士極限,最令人豔羨。”

“煉氣士七境,羽衣境,取自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惹人間桃李花。入此境便是真神仙了,可在雲中漫步,探月摘星,亦可禦劍破空,奔襲千裡。”

“煉氣士八境,紅塵境。此境叩問道心,需再曆紅塵,斷凡緣,斬心魔,不得對人間再有眷戀。”

“煉氣士九境,朱顏境。萬物皆有靈,此境乃是女修最喜,朱顏不改,青春永駐,壽達千年。”

“煉氣士十境,九劫境。顧名思義渡九劫,若千年內不過關,便身死道消。”

“煉氣士十一境,逍遙境。神魂遠遊,再不受肉身拘束,我可是貓是虎,是人是妖,是仙是魔,亦是山川,亦是湖泊。初入仙籍,隨心所欲,美酒已無味,若自覺長生虛無,但憑本心按喜好的方式度過一生,此境壽數倍增。”

“煉氣士十二境,歸一境。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延壽五千,知天命,悟地道,死前若有幸窺見長生一角,此生無憾。”

“煉氣士十三境,長生境。長生不老,壽比日月,自然而然,不死不滅,無止無休……”

“俠士不如煉氣士。煉氣士的長生多好,大家都能一起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陰陽之分,沒必要說誰不如誰,各有優劣。”

“切,煉氣士最好,我要當煉氣士。”

許悠雲自老酒兒肩上跳下,拄著長劍,“哇呀呀,兀那犬妖,你可知錯?”

旺財蹲坐在地,兩爪抱頭,惹得一老一少哈哈大笑。

笑累後。

“老酒兒,是哪個愚人想的境界啊?非要把說不明白的事講清楚。”

“老夫不知。但人來世間,總要知道何為風,何為雨,何為雷,何為電。”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一個有血有肉的煉氣士,怎能用冰冷境界囊括他的強大?”

“什麼是好人壞人?”

“講不清楚的,但能憑感覺判斷。”

“這個也是一樣的道理。”

“長生境煉氣士是不是一定比抱樸境煉氣士強?”

“強弱不過人定的概念,哪來強弱之分?境界亦是如此,讓人有個大概認識罷了。”

許悠雲細品其中真意,老酒兒已然醉了,他看見許悠雲臥在天邊笑看人間,他看見兒時那條小黃狗,他看見……

“老酒兒,你是何境界?”

“隻是人間白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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