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悠雲突然倒下,寧靜昀下意識地慌忙後退,怕他摔疼了,嗔怒著穩住。
“狼崽子!”
許悠雲軟得像隻貓,小黃狗竟被嚇暈,寧靜昀不由笑了。
“旺財,你看見沒?”
旺財焦急。
“哼,看在旺財份上便宜你了,彆人我可不會背,你也彆想!全看旺財麵上。”
寧靜昀背起許悠雲,皺眉道,“怎麼這般輕,真是一條小黃狗。”
許悠雲仍昏厥,小手隨寧靜昀慢步快速搖晃。
“這麼弱還愛逞強,竟敢衝上去行俠仗義。”她忽地小聲道,“不知若換了我,你會不會衝上去。”
寧靜昀突然停下,許悠雲手仍在擺,似乎在說不。
她重重地掐住許悠雲小腿,“你敢不來,我先打死……打得你哇哇叫,再打死他們。”
“嘶。”
寧靜昀驀然甩飛許悠雲,解釋道。
“小黃狗,我是看旺財份上才背你的。”
還好旺財接住了許悠雲,否則這一下大概是摔醒了。
“旺財,把他還給我。”
旺財躲著寧靜昀。
“壞旺財,我還不想背呢。”
二人一犬無話,走到先前約定的地方。
當時他看一眼便走了,等都不等我,找也不找。旺財背著許悠雲要上桃花山,寧靜昀一把搶來就要拍打。
“汪汪汪。”
寧靜昀背起許悠雲。
“旺財,先不收拾狼崽子,我們等會兒找他算賬。”
二人一犬自桃花山腳折返,上了縱青山,寧靜昀仍然慢走,許悠手仍快晃。記不清是哪時,那不安分的手,像許悠昀一般浪蕩的手,忽然停步抱住,夢囈道。
“寧靜雲,血,我害怕。”
“汪汪汪。”
寧靜昀甚至沒敢去看旺財,盯著腳下的路說道,“行啦,我不會扔他。”
過了很久才到家。
桃花塢。
“馮老哥,姚姑娘到底有多好看。”
“燕老弟,人麵桃花相映紅說的便是她了。”
“馮旺財,再不正視本心,就要人麵不知何處去了。”
“老匹夫,桃花依舊笑……”
桃花塢中忽走來一人。尋常沽酒婦人打扮,身姿高挑,隻看一眼便覺美。為何隻看一眼?那女子眼含殺光,燕歸去不敢多作貪戀。
桃花塢突然安靜,馮守陽背對大門,隻聽見姚姑娘一步一個馮旺財,芳香已撲鼻,馮守陽笑回頭,諂媚道。
“姚姑娘。”
又在偷懶,可嗔拳不打笑麵,姚牧月消了幾分氣,看著馮守陽,乃至生不起氣,眉依舊蹙凝,故作不滿。
燕歸去這才敢細看姚牧月。
穿襦襖,著羅裙,挽墮馬髻,簪一金釵。行走間,羅裙翻湧,見纖纖雪脛;叉腰怒目,皓腕半露,係紅腕釧鈴。柳葉眉來戲玉峰鼻,蹙起秋水,惹得玉峰清冷。橫波盈盈,明明氣惱偏有絲柔情暗藏,可謂粉麵帶煞,俏臉含春。絳唇緊抿,若春風一笑,貝齒瓠犀,紅豔白素。
馮旺財實是令人豔羨。
“姚姑娘,貧道幸不辱使命,贖身錢悉數奉還。”
“嗯?”
“姚姑娘明鑒,今日賣了許多酒,竟忘了還有些銀錢藏在裡衣中。”
馮守陽靜待姚牧月雷霆手段,她卻是傷感道。
“你要走了?”
馮守陽彷徨無措,看向老酒兒,狗日的又在裝醉。
“喝杯酒再走?”
馮老哥還與姚姑娘有故事,燕歸去細品杯中酒,卻見馮老哥賤笑,一如既往。
“姑娘,舍不得貧道走了?平時下手輕些嘛。”
姚牧月正要羞嗔,老酒兒忽然醒酒,像個蒙冤老頭如泣如訴道。
“姚姑娘,這廝下酒醉我,隻為搶老夫功勞。”
馮守陽慌道:“老匹夫妄想中飽私囊,莫聽他言。”
計謀被識破,老酒兒便狀告道,“馮旺財賣酒,買一送一,送的全進了肚子。”
不知誰引了群情激奮。
“姓馮的賠老子酒。”
“賠酒。”
馮守陽難捱群壓,分攤責任道,“老匹夫,你也喝了!”
老酒兒迅速繞過姚牧月,鑽向人群。
“馮旺財還說有花酒喝。”
“老匹夫,這是你說的。”
“你問他們,是誰說的。”
“姓馮的說的。”
“對,就是他!”
沈浪補了句,“姚姑娘,他還說等會有人回來陪花酒。”
馮守陽百口莫辯,但願君王莫聽奸臣言。
“對!快還花酒,不然叫你扮娘們兒。”
姚牧月卻是巧笑嫣然道,“客官們消消氣,來乾一杯。”
美人敬酒,當浮一大白。
“家醜不可外揚,今兒先閉肆,客官們下次再來不用帶錢。”
沈浪笑道,“姑娘大氣。”
“姚姑娘,老匹夫也有罪。”
姚牧月怎會不知事實。
人群中老者竄得比旺財還快。
走了大半人,曲胖子拉起沈浪,“浪哥兒該走了。”
是她家事,也該離去,沈浪竟由曲胖子牽著手出了桃花塢。
燕歸去少年心性,趁亂使了法術,變成個酒杯,準備看馮老哥好戲。聰明反被聰明誤,本想窺探更多細節,日後喝酒時調侃馮老哥,卻被人當作酒杯順走。
人已走空,閂住門,閉了光,守陽想出去看太陽。
“貧道怕黑。”
那人竟用酒杯聽起了牆根,許多人如此。
鬼哭狼嚎,燕歸去聽得膽顫心驚,就要變回人形。忽聽見大門開聲,眾人看來,馮旺財跑了,嘴中瓜子瞬間無味。
“快捉拿馮旺財,彆讓他走。”
那人驚覺手中酒杯在說話,正要細細察看,無數人擠過他追去,便扔下酒杯,大笑著跟上。
“各位好漢,莫要公報私仇。”
眾人圍追堵截,馮守陽倉皇逃竄,看得人犯傻笑,再無氣力去追。
姚牧月欹著門,大笑小笑,有時枝搖,有時花落。馮守陽跑遠,留了此間清冷,桃花依舊笑春風,她卻小聲,似輕風微不足道。
“若能永遠如此該多好。”
馮守陽突破重圍,眾人唉聲歎氣,燕歸去笑得燦爛。
紅豆樹上鳥成雙,老酒兒一人躺地上,手握美人腰,張嘴倒天上水,才飲一口,泉眼便偏了,酒水灑在花白老胡子,珠珠晶瑩。
馮守陽搶過酒葫蘆,喝著酒氣喘籲籲道。
“老匹夫,薑還是老的辣,貧道服輸。”
老酒兒卻是急忙拿回酒葫蘆,幽怨地護住心愛寶貝。
馮守陽搶奪著酒葫蘆,“老匹夫,死小氣,喝口酒能要你命?”
二人爭個不停。美人腰厭倒在地,相思淚說給紅豆樹。
馮守陽委屈巴巴,楚楚可憐。
“老匹夫,貧道受你坑害,遭賊人追殺,疲於奔命,千渴萬渴,寧願倒掉也不給我。”
老酒兒神色悠然,扶起美人腰淡淡道。
“癡兒可悟道?”
馮守陽淚流滿麵,“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