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和蕭縱求證,可話到嘴邊,卻又哽住了。
萬一,事情真是自己想的那樣子,那她……
她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她無法想象蕭縱這樣的人,會為她不計利益,做到這個地步。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事……
她用力搖了下頭,果然是不能問的,不管事情是不是自己猜測的那個樣子,她都不能在意,她是為了找唐黎來的,不能因為任何事情偏離。
哪怕蕭縱可能改變了一些,有了一點良心,也不行。
“走啊。”
蕭縱忽然開口,蘇姚抬頭看去,就見他逆著光站在門口,正回過頭來,十分專注地看著她。
蘇姚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目光,緩緩吐出兩口氣,才抬腳走了過去,伸手扶住了他。
陳園的事已經進入尾聲,兩人沒有打擾,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蕭翼做事妥帖,給他們留了輛車,蘇姚上車後就沒開口,蕭縱也沒說話,氣氛十分安靜。
冷不丁肩膀卻沉了一下,蘇姚側頭,就看見蕭縱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了她身上。
她隻當蕭縱是故意的,抬手推了他一下,這一碰觸才發現,他額頭滾燙,是又發燒了。
“少帥?”
她喚了一聲,蕭縱語氣含糊,聲音也低,若不是蘇姚靠得近,幾乎聽不見他說什麼。
他說的是,我沒睡,你說。
蘇姚歎了口氣,改推為扶,將他放在了自己腿上。
蕭縱燒得厲害,並沒有注意到姿勢變化,仍舊合著眼睛,眉峰卻蹙了起來。
蘇姚這才發現,一年不見而已,他眉心的川字紋竟然這麼深了。
她抬手揉了兩下,思緒有些飄,立場相左,雙方打起來好像已經成了定局,不知道那個時候,她和蕭縱,會不會在戰場上遇見。
她想得太入神,直到司機開口,她才發現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她已經回到帥府了。
蕭縱眼睛還閉著,雖然睡著,卻並不安穩。
“醒醒,我們到了。”
蘇姚一開口,他就睜開了眼睛,但在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時,他眼底閃過明顯的驚訝,他仰頭看看蘇姚,又看看周圍,眼底閃過恍然大悟。
“還能這樣……”
蘇姚沒聽清,下意識低了低頭,“你說什麼?”
她的發絲滑下來,就掃在蕭縱臉上,他本能地捋了一把,卻沒來得及抓住。
“我頭暈,還想再躺一會兒。”
蘇姚沒多想,隻當他是真的不舒服,“回房間吧,讓醫生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蕭縱充耳不聞,捂著頭喊暈:“不行,站不起來了……”
“這麼厲害?”
蘇姚也有些著急,不管怎麼說,蕭縱現在都不能出事,她還沒找到唐黎呢。
“快,去把醫生喊過來。”
她連忙開口,司機不敢耽擱,連忙下去了。
蘇姚打開車門通風。
外頭又下起了雨,空氣潮濕黏膩,但好歹也送來了一絲涼氣。
她擔心蕭縱中暑,抓過手包給他扇風,“除了頭暈還有彆的感覺嗎?熱不熱?呼吸順暢嗎?”
她低聲詢問,卻沒得到回應,一垂眸才發現蕭縱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雙眼發亮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暈到站不起來的樣子。
蘇姚心頭忽地一動,盯著他看了兩眼後,忽然毫無預兆地驚叫了一聲。
蕭縱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怎麼了?”
蘇姚捏緊了手包,咬著牙開口,“不是站不起來嗎?怎麼這麼利落?”
蕭縱神情一僵,心虛地看了她一眼。
蘇姚哼笑一聲,起身下了地,蕭縱連忙跟過去,拉住了她的手,“蘇姚,彆生氣,我就是沒想到你能讓我枕你的腿,我一時沒忍住……”
蘇姚甩開他的手,還瞪了他一眼。
蕭縱好像沒看見一樣,又去抓她的手,蘇姚很想推開他,可醫生已經從副樓出來了,她隻好忍住了手邊的動作,“你快去處理傷口吧,我去換套衣服。”
“那你換完衣服還過來嗎?”
蕭縱狗皮膏藥一樣又粘了過來,蘇姚繞了幾次都沒繞過去,隻好停下來看著他,“我過去乾什麼?又幫不上忙。”
“那就看著我啊。”
蕭縱靠近一步,垂眸看著她,“就多看我一會兒。”
許是雨絲太細碎,天氣太潮濕,蘇姚竟然被看得很不自在。
她一把推開蕭縱就要走。
“蘇姚,蘇姚……”
蕭縱奪命鬼一樣又纏了上來,蘇姚被他喊得頭大,眼見周遭的傭人和巡邏的大兵都看了過來,她莫名覺得丟人,臉上像是著了火一樣。
“好好好,我去,你彆跟著我了,趕緊去找醫生吧。”
她被迫答應,說著往前看了一眼,才發現醫生也站在門口正看著他們。
聽見她的話,對方還十分識趣地擺擺手,“不著急不著急,我可以等少帥。”
蘇姚:“……”
她不想再丟人現眼,拉著蕭縱就進了客廳,“你趕緊看看他的傷,為什麼一直不好?”
一說起這個,醫生的臉色就也難看了起來,額角甚至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我一定儘力。”
他不安地看了眼蕭縱,他們都清楚,他不是沒儘力,是實在做不到。
“去換衣服吧,我在這裡等你。”
蕭縱岔開了話題,蘇姚也沒糾纏,聽話的上了樓。
既然答應了蕭縱,她也沒有故意耽誤時間,很快就換好衣服下去了,醫生正好將繃帶解開。
得益於潮濕的天氣,蕭縱傷口的血跡沒有乾涸,倒是免得他再遭罪。
再次看見那個恐怖的傷口,蘇姚還是不能習慣,心臟控製不住地跳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才下去,蕭縱卻又沒讓她靠近,“廚房裡有冰飲,去喝一點吧,也給我們帶一杯。”
“好。”
蘇姚應了一聲,抬腳往廚房去,還不等進門,身後就傳來一聲壓抑又克製的悶哼。
蘇姚的腳步不自覺頓住,回頭看了一眼,醫生正在給蕭縱清理腐爛的血肉。
指尖不自覺蜷縮了起來,那種痛苦蘇姚也經受過,實在是很清楚其中的滋味。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那盒針劑。
雖然她不知道什麼樣的醫生連蕭縱都不敢擅動,甚至還要拿把柄去威脅,但這樣的醫生必定很厲害,應該真的能治他的傷。
現在的他,有沒有後悔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