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縱的身體微不可查地一顫,他睜開眼睛看過來,什麼都沒說,傷口的血卻越流越多。
“我隻是隨口一問,你的事我沒打算多管。”
蘇姚摁住他的傷口,開口解釋了一句。
蕭縱又閉上了眼睛,很久之後才開口,“你還記得,秦芳年嗎?”
蘇姚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時候提起這個人,卻仍舊應了一聲,“當然記得。”
話音落下,她才回過味來,眼底閃過幾分不可置信,“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她和陳園有關係吧?那天和秦芳年接頭的人難道就是……”
“噓。”
蕭縱輕聲開口,他透過窗戶看了外頭一眼,“代價付了,這事就算過去了。”
蘇姚的神情卻越發震驚,怪不得見到陳祖安的時候,蕭縱態度大變,明明之前那般親近,這次見麵他卻一點情麵都沒給。
還真是人心不可測啊。
她剛才還以為,是陳祖安大勢將去,蕭縱在拜高踩低。
這誤會,太大了。
她忽然生了一點歉疚,很快又想起陳施寧來,“所以,你選擇陳小姐也是不想讓陳少陷入兩難的境地?”
“他那個性子,解決不了問題的,”
蕭縱聲音很低,聽起來像是沒力氣了,“但陳平夷不一樣,我隻是送了接頭人的東西過去,她就自己查清楚了,給我開了誠意十足的條件,既保全了陳園,也保住了陳伯父,比起施寧來說,她真的合適太多了。”
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可是……
“如果,你不追究呢?畢竟你也沒受到什麼損害。”
蘇姚再次開口,帶著幾分調侃,她其實知道,在蕭縱這個位置上的人,很多事情不能憑心意和私情,威嚴是必須要維護的東西。
蕭縱卻聽得滿臉愕然,沒受到什麼損害……
腦海裡閃過蘇姚蜷縮在地上的場景,蕭縱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幾秒後,他才低低開口:
“我想,抽根煙。”
蘇姚在他衣袋裡摸出了煙和打火機,“需要我給你點嗎?”
蕭縱扯了下嘴角,笑得很難看,“這點力氣,我還是有的,你走遠一點吧。”
蘇姚從善如流,走開了兩步,隻是剛一轉身,就聽見了咳嗽聲。
她回頭,就看見蕭縱正捂著胸口。
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咳了?
她有些納悶,但也沒在意,透過窗戶看外頭陳平夷從陳祖安手裡,接過了象征著陳園掌權者身份的扳指。
身後又響起了咳嗽聲,她再次回頭,為什麼又咳嗽?
她蹙起眉頭,不聲不響地盯著他看。
然後就看見,蕭縱抽一口,咳幾聲,抽一口,咳幾聲。
許是之前挨了陳施寧兩拳的緣故,咳著咳著,他嘴角就又帶了血跡。
心頭忽然竄上來一股無明火,蘇姚抬腳走過去,一把奪過他的煙,摁滅在了地上,“咳成這樣,你就不能消停會兒嗎?”
蕭縱顯然是第一次被奪煙,整個人都有些愣,手指甚至還維持著拿煙的姿勢。
好一會兒他才轉了下眼珠,看向被蘇姚摁滅的煙,又看了看蘇姚,神情很古怪,很奇異。
蘇姚隻當他是不滿自己的放肆,將煙頭重新塞回他手裡,“你想繼續抽也可以。”
“不敢。”
蕭縱忽然咧嘴笑起來,將煙頭一扔,“我們回去吧。”
他情緒說變就變,剛才還死氣沉沉的,忽然間就有了精神,蘇姚很莫名,卻仍舊扶了他一把,“你剛才讓蕭翼騙我們說你走了,就是想單獨處理和陳少的事?”
“總要說清楚的,反正也瞞不過去。”
蕭縱含糊了一句,抬手扶了把柱子才勉強站穩,可蘇姚剛才壓在他傷口上的帕子,卻肉眼可見地被鮮血浸透了。
蘇姚也處理過不少傷口,有了點醫學常識,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傷不對勁。
“你這傷,醫生怎麼說?”
蕭縱扶著柱子緩了緩,剛才起得太急,他有些頭暈。
“翻來覆去都是那些廢話,沒什麼新鮮的。”
蘇姚眉心忽然跳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起了自己的腿疾。
“你換個醫生吧。”
她想起了自己的那盒針劑,“你不是認識很厲害的醫生嗎?既然對方能做出我用的針劑來,說不定也能看出你這個傷口的問題。”
蕭縱忽然垂眸看過來,神情柔軟,眉眼彎彎,看著心情極好。
蘇姚有些弄不明白他在抽什麼風,見他隻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忍不住催了一句,“說話呀。”
蕭縱這才笑了一聲,“讓人辦事,要麼給出籌碼,要麼拿住把柄,把柄已經用了,籌碼……”
他頓了頓,“我現在還給不起。”
蕭縱給不起的籌碼?海城竟然有人敢和蕭縱獅子大開口?
蘇姚很驚訝,她再次想起自己的那盒針劑,如果連蕭縱讓對方辦事都這麼困難,那她的針劑是怎麼來的?
她忽然反應過來,蕭縱口中的把柄。
難道……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男人,有把柄不留著,給她換了針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