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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入京麵聖如闖關,顯微鏡下龍顏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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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官道上疾馳,顛簸得朱壽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錦衣衛的緹騎如同鐵桶般護衛在側,沉默而肅殺,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窺探。朱壽靠在冰冷的車廂壁上,閉目養神,實則內心翻江倒海。

京城!朱元璋!

這位曆史上赫赫有名的洪武大帝,疑心病重,手段酷烈,殺伐果斷。自己這個“透明兒子”突然搞出“天雷”、“仙藥”、“煉寶爐”這些幺蛾子,在他眼裡,究竟是祥瑞還是妖孽?是福是禍,全在老爺子一念之間。

幾天後,巍峨的南京城牆出現在地平線上。那高聳的城樓,厚重的城牆,以及城門口川流不息、透著天子腳下特有繁華氣息的人流車馬,都讓習慣了青州那破敗王府和荒蕪工地的朱壽感到一陣恍惚和……壓抑。

入城手續極其繁瑣,即使有錦衣衛開道,也盤查了許久。朱壽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奇、探究、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顯然,“青州仙王”的事跡,早已如同長了翅膀般飛進了這大明帝國的權力中心。

馬車沒有去任何王府或驛館,而是被直接引向了皇城。穿過層層宮門,那森嚴的守衛、高聳的宮牆、以及無處不在的壓抑感,讓朱壽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與這裡相比,青州王府簡直就是個農家樂。

最終,他被帶到一處偏殿等候。殿內陳設古樸大氣,卻透著一股冷硬。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權力巔峰的威壓。張誠不在身邊,他連個吐槽對象都沒有,隻能眼觀鼻鼻觀心,努力扮演一個“恭謹惶恐”的皇子。

不知等了多久,一個麵白無須、眼神銳利的老太監走了進來,聲音不高卻極具穿透力:“壽王殿下,陛下在禦書房召見,隨咱家來吧。”

禦書房!朱壽心頭一緊,真正的考驗來了!

跟在老太監身後,穿過曲折的回廊,朱壽感覺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終於,在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門前停下。老太監輕輕推開一條縫,尖聲道:“啟稟陛下,壽王朱壽奉旨覲見。”

“進來。”一個低沉、平靜,卻蘊含著無上威嚴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朱壽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禦書房內光線並不明亮,巨大的紫檀木書案後,坐著一個身穿明黃常服的身影。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僅僅是坐在那裡,一股如同山嶽般沉重的威壓便撲麵而來!他低著頭,正在批閱奏章,似乎並未立刻理會進來的人。

朱壽不敢多看,連忙按照記憶中的規矩,趨步上前,在距離書案約三丈處停下,撩袍跪倒:“兒臣朱壽,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額頭觸地,冰涼的金磚讓他頭腦瞬間清醒。

“嗯。”朱元璋終於放下朱筆,抬起頭。

那是一張飽經風霜、刻滿皺紋的臉。顴骨高聳,眼窩深陷,一雙眼睛卻如同鷹隼般銳利明亮,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目光平靜地落在朱壽身上,上下打量著,沒有任何情緒流露。

“起來吧。”聲音依舊平淡。

“謝父皇。”朱壽站起身,垂手侍立,感覺後背已經沁出一層冷汗。這無聲的審視,比任何斥責都讓人窒息。

“青州的事,鬨騰得不小啊。”朱元璋緩緩開口,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天雷誅寇?穢土化寶?還要築爐煉器?老七,朕倒是不知道,你何時得了仙緣?”

來了!核心問題!

朱壽心念電轉,知道裝傻充愣糊弄不過去,但也不能全盤托出係統。他決定半真半假,繼續打“科技神棍”牌,但要包裝得更“玄學”一點。

“回父皇,”朱壽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激動和“虔誠”,“兒臣不敢妄言仙緣。前些時日,兒臣大病一場,渾渾噩噩間,仿佛神魂離體,誤入一奇境。見一皓首老者,自稱‘造化道人’,言我大明雖有國運,然根基未固,內有饑饉之憂,外有強敵之患。道人憫我黎庶,故授兒臣幾樣粗淺‘造化之術’,言道可解燃眉,強固根基,以彰天德。”

“哦?造化之術?”朱元璋眉毛微挑,看不出是信還是不信,“說來聽聽,都是些什麼術法?”

“其一,曰‘聚氣化生術’。”朱壽開始忽悠,“乃取天地間廢棄之濁氣(指糞便廚餘),以秘法引地氣(微生物發酵)調和,輔以草木之精(草木灰),經七日蘊養,化腐朽為神奇,可得沃土仙藥,滋養萬物,增產糧食。青州流民,已得此藥,正待春耕。”

朱元璋眼神微動。糧食!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之一!穢土變沃土增產?雖然聽著玄乎,但地方奏報言之鑿鑿,且效果似乎不假。

“其二,曰‘引雷破邪術’。”朱壽繼續道,“乃取地火精粹(桐油),融五金之魄(金屬容器?),以秘法引動天地間至陽之氣(化學反應),瞬間迸發,其聲如雷,其光如電,可滌蕩妖氛,誅殺邪祟。當日流寇凶頑,兒臣迫不得已,以此術驚退之。” 他刻意強調了“迫不得已”和“驚退”,淡化殺傷力。

朱元璋敲擊桌麵的手指停了下來。天雷!這玩意兒太有衝擊力了!他盯著朱壽:“那‘雷’,當真可控?非是妖法?”

“回父皇,此術需特定之物,特定之法,且威力巨大,稍有不慎,反噬自身!兒臣亦不敢輕用!”朱壽連忙“澄清”,並適時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當日情急,險釀大禍!此術凶險,非萬不得已,不可擅動!兒臣願將此術所需之物與禁忌,詳錄成冊,獻於父皇,由朝廷慎用!” 這是以退為進,表明沒有私藏禍心。

朱元璋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斷他話中的真偽。半晌,才緩緩道:“那……八卦熔天爐,九轉鍛寶術,又是何物?”

“此乃其三,曰‘五行鍛寶術’!”朱壽精神一振,重點來了,“造化道人言,國之重器,首在強兵。然強兵之基,在於精鐵!授兒臣築‘五行爐’,取大地之精(鐵礦石),引地火之魄(木炭燃燒),借天風之力(鼓風),融金水之形(鐵水),輔以奇石秘法(耐火材料和添加劑),千錘百煉,可得遠超凡鐵之‘精鋼’!用以鑄甲,堅不可摧!用以鑄兵,削鐵如泥!此乃護國衛民之根本!”

精鋼!遠超凡鐵!護國衛民!

這幾個關鍵詞,精準地戳中了朱元璋的痛點!他一生戎馬,深知精良軍械的重要!北元未滅,海疆不寧,若有此等神兵寶甲……

朱元璋的眼神終於不再平靜,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射向朱壽:“此言當真?!精鋼何在?!”

朱壽心中暗喜,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慚愧”:“兒臣惶恐!青州爐體初建,尚未點火開爐,精鋼尚未煉出。然‘造化道人’所授之法,步驟清晰,用料明確,兒臣深信不疑!此乃兒臣繪製的爐體圖樣與部分材料清單,請父皇禦覽!” 他連忙從袖中(實則是從係統倉庫臨時兌換取出)掏出一卷粗糙的圖紙和一張寫著材料的紙,由老太監呈上。

朱元璋展開圖紙,上麵是朱壽憑借記憶畫的簡易高爐結構圖,線條粗陋,但關鍵部位如爐膛、風口、出鐵口等標識還算清晰。材料清單上,“赤心土”(耐火粘土)、“晶瑩白沙”(石英砂)、“白石粉”(石灰石)等名詞也透著玄乎。

朱元璋看得眉頭緊鎖。這圖……實在不像仙家手筆,倒像個蹩腳工匠的草圖。但上麵標注的尺寸和結構,又隱隱透著一種……奇怪的合理性?他不懂煉鐵,但直覺告訴他,這東西或許真有點門道。

就在朱元璋沉吟不語,禦書房內氣氛微妙之際,一個溫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父皇,兒臣聽說七弟到了,特來請安。”

朱壽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著杏黃太子常服、麵容清臒、帶著幾分書卷氣和掩不住病色的青年,在內侍的攙扶下走了進來。正是太子朱標!

“標兒,你怎麼來了?身體可好些了?”朱元璋看到朱標,臉上的線條瞬間柔和了許多,語氣也帶上了真切的關心。

“謝父皇掛念,兒臣今日感覺尚可。”朱標微笑著行禮,目光隨即落在朱壽身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和一絲好奇,“這位便是七弟吧?果然……氣度不凡。” 他顯然也聽說了青州的“仙跡”。

“臣弟朱壽,拜見太子殿下!”朱壽連忙行禮。朱標!這位在曆史上以仁厚著稱的太子,或許是個突破口?

“七弟快快請起。”朱標虛扶了一下,走到朱元璋身邊,也看到了書案上的圖紙和清單,好奇地問道:“父皇,這是……”

朱元璋將圖紙推過去:“你七弟弄的,叫什麼‘八卦熔天爐’,說是能煉出精鋼。”

朱標拿起圖紙,仔細看了看,眉頭也微微蹙起,顯然也覺得這圖過於“樸實”。但他沒有像朱元璋那樣質疑,反而溫和地問朱壽:“七弟,此爐……原理為何?這‘精鋼’比之百煉鋼如何?”

朱壽心中一動!朱標問到了關鍵!他需要展示一點“真東西”來取信,但又不能太超前。顯微鏡!《赤腳醫生手冊》裡有!

“回太子殿下,”朱壽恭敬道,“精鋼之利,在於其質密而少雜質。尋常鐵器,看似光滑,實則內藏萬千微瑕孔洞,如同朽木,故易折易損。而精鋼則如精玉,渾然一體!至於如何辨彆優劣……” 他頓了頓,意念沉入係統倉庫,兌換了那台新手禮包裡的簡易高倍放大鏡(偽裝成單筒顯微鏡),小心翼翼地捧了出來。

“此乃‘洞微寶鑒’,亦是造化道人所賜。”朱壽將那個黃銅筒身、鑲嵌著玻璃鏡片的玩意兒呈上,“可窺見肉眼難辨之微末世界!父皇,太子殿下請看!”

朱元璋和朱標都露出好奇之色。朱壽示意老太監取來朱元璋禦案上的一根狼毫筆。他拔下幾根筆尖的狼毫,放在一塊準備好的小玻璃片上,然後湊到“洞微寶鑒”下調整焦距。

“請父皇、太子殿下觀此毫毛。”朱壽讓開位置。

朱元璋狐疑地湊近目鏡看了一眼。

“嗯?”他眉頭猛地一皺,身體下意識後仰了一下!那根原本纖細柔順的狼毫,在鏡片下竟變得粗如麻繩!表麵布滿鱗片般的紋理,甚至還能看到一些附著其上的、微小的、如同小蟲般的顆粒(其實是灰塵和微生物)!這景象,對古人而言,衝擊力不亞於看到外星生物!

“此……此乃何物?!”朱元璋指著鏡片,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驚異。

“此乃毫毛之本相!”朱壽解釋道,“亦是尋常鐵器內部之縮影!雜質孔洞,如同這附著之微蟲,遍布其中,使其脆弱!而精鋼,則需如同這根毫毛本身,雖放大百倍,亦堅韌密實,無隙可乘!此‘洞微寶鑒’,便是辨彆材質優劣、查探疫病根源之神器!”

“疫病根源?!”朱標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他立刻湊到顯微鏡前。當他看到那些在視野裡蠕動的微小生物(其實是灰塵顆粒在氣流中移動的錯覺)時,臉色也是一變!他聯想到的,是導致無數人死亡的瘟疫!

“七弟!此物……此物真能窺見疫病之‘蟲’?”朱標的聲音帶著急切。作為監國太子,他對民生疾苦,尤其是瘟疫,有著切膚之痛!

“回殿下,確有可能!”朱壽肯定道,“造化道人曾言,許多疫病,皆因肉眼難見之‘微蟲’作祟。若得此鏡,細查病源之物,或可尋得防治之法!” 他適時拋出了微生物學的誘餌。

朱元璋看著那神奇的“洞微寶鑒”,又看看神情激動的太子,再看向一臉“赤誠”的朱壽,眼神深邃難明。穢土化寶,天雷誅邪,煉鋼神爐,現在又多了個能窺見“病蟲”的寶鏡……自己這個兒子,到底得了多大的造化?或者說……這背後,藏著什麼?

他緩緩坐回龍椅,手指再次敲擊起桌麵,節奏緩慢而沉重。

“老七,”朱元璋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這‘造化之術’,倒是包羅萬象啊。朕,很感興趣。這幾日,你便留在宮中。這‘洞微寶鑒’,還有你那‘五行鍛寶術’,好好給朕……還有你大哥,說道說道。”

留在宮中?!朱壽心中一凜。這看似恩寵,實則是就近監視和控製!

“兒臣遵旨!”朱壽連忙應下。

朱標則顯得很高興:“太好了!七弟,為兄對這‘洞微寶鑒’和疫病防治之道,有許多疑問要請教!”

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匆匆進來稟報:“啟稟陛下,魏國公(徐達)、誠意伯(劉伯溫)等幾位大人在外求見,說是聽聞壽王殿下入宮,特來……瞻仰仙顏?” 小太監的語氣有點古怪。

朱元璋嘴角似乎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來得倒是快。宣吧。”

朱壽心裡咯噔一下。瞻仰仙顏?怕不是來“驗貨”的吧?徐達、劉伯溫……這可都是開國大佬!麻煩大了!

很快,幾位身著朝服、氣度不凡的重臣走了進來。為首一位老者,身材魁梧,麵容剛毅,不怒自威,正是名震天下的魏國公徐達!他身邊一位清瘦老者,目光深邃,三縷長髯,正是神機妙算的誠意伯劉伯溫!後麵還跟著幾位朱壽不太認識,但看服色品級極高的文臣武將。

眾人行禮完畢,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站在一旁的朱壽身上。好奇、審視、探究、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臣等參見陛下、太子殿下。”徐達聲如洪鐘,隨即目光轉向朱壽,“這位便是壽王殿下?果然英雄出少年!殿下在青州引天雷誅寇的壯舉,老夫在京城可是如雷貫耳啊!” 他話語豪爽,但眼神卻銳利如刀,仿佛要將朱壽看穿。

劉伯溫則捋著胡須,微微一笑,眼神卻帶著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殿下‘點糞成金’,化濁為寶的仙法,更是令老朽歎為觀止。不知殿下可否讓我等凡夫俗子,也開開眼界?” 他目光掃過書案上的“洞微寶鑒”。

來了!大佬們的“麵試”!

朱壽感覺頭皮發麻,這壓力比麵對流寇還大!他看向朱元璋,朱元璋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顯然是想看戲。

“咳咳,”朱壽硬著頭皮,捧起那“洞微寶鑒”,臉上擠出一個“謙遜”的笑容,“魏國公、誠意伯謬讚了。些許微末伎倆,不敢稱仙法。此物名為‘洞微寶鑒’,可窺見細微。諸位大人若有興趣……”

他話還沒說完,急性子的徐達已經大步上前:“哦?窺見細微?讓老夫看看!” 他一把接過那黃銅筒,學著朱壽剛才的樣子,湊到目鏡前,對著自己蒲扇般的大手看去。

“嘶——!” 這位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老將,猛地倒吸一口冷氣,如同被蠍子蟄了般差點把顯微鏡扔出去!“這……這手上怎地有如此多溝壑!還有……還有小蟲在爬?!” 他看到的,是自己皮膚紋理的放大版和汗毛上的灰塵顆粒。

眾人被徐達的反應嚇了一跳。劉伯溫眼中精光一閃,上前接過顯微鏡:“魏國公稍安,讓老朽一觀。”

劉伯溫顯然更沉得住氣,他仔細調整焦距,當清晰地看到玻璃片上朱壽提前準備好的一滴臟水樣本中,那些蠕動的微生物時,這位神機妙算的謀士,臉色也瞬間變得凝重無比!他猛地抬頭,看向朱壽,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殿下!此物……此物真能照見疫病之根源?!”

朱壽正要回答,卻聽旁邊一個帶著明顯酸氣和質疑的聲音響起:

“哼,不過是些奇技淫巧的西洋鏡罷了!放大些微末之物,便妄稱仙法?還能照見疫病?簡直荒謬!壽王殿下莫不是被江湖術士蒙騙了?” 說話的是一個麵容清臒、留著山羊胡的文官,眼神中充滿了儒生的傲慢和對“怪力亂神”的不屑。

朱壽認得他,是都察院的一位禦史,有名的理學衛道士。

禦書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大佬們的審視,儒生的質疑,朱元璋的沉默,太子的關切……朱壽感覺自己像被放在聚光燈下炙烤的螞蟻。

他看著那禦史輕蔑的眼神,又看看劉伯溫凝重的表情,再瞥了一眼書案上那簡陋的高爐圖紙,最後目光落在朱元璋那深不見底的眼眸上……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板。

奇技淫巧?蒙騙?

好!那就讓你們看看,這“奇技淫巧”,到底能玩出什麼花來!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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