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曆史軍事 > 逆光諜影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1 / 1)

推荐阅读:

程宅書房(晚11:30)

黃銅車鈴在程墨白修長的手指間旋轉,月光在鈴鐺表麵流淌如水銀,這個看似普通的車鈴是老耿最後的遺物,此刻在他掌心漸漸分解成五個部件。

當鈴鐺內壁暴露在煤油燈下時,一道細微的刻痕突然反射出光亮,非常巧妙藏在鈴鐺內側的一片剃須刀片上,刻著一組精確到秒的經緯度,數字的刻痕裡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漬。

程墨白展開北平城防地圖時,羊皮紙發出輕微的脆響,地圖鋪開的瞬間,他懷表的指針突然走快了三分鐘,秒針發出不正常的"哢嗒"聲。

這是齊世襄通過秘密途徑特製的懷表,走快意味著附近有監聽設備已經啟動,他不動聲色地將懷表放回馬甲口袋,手指在表鏈上輕輕敲出摩斯密碼的節奏,這是給可能潛伏在宅外的同誌示警。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牆上的月份牌上投下斑駁光影,"大雪"二字上,幾道幾乎不可見的指甲劃痕突然隨著月光顯現。

程墨白用毛筆蘸著龍井茶水,輕輕塗抹在月份牌表麵。茶水滲入紙纖維的細微聲響中,漸漸顯出"勿信"二字,最後一捺的弧度帶著她獨有的力道。

書桌上的煤油燈突然爆了個燈花,程墨白借著這個動靜,迅速從袖口抽出一根銀針,刺入自己的拇指指腹,伴隨著血珠滴落在黃銅車鈴部件上,立刻與金屬表麵殘留的某種化學藥劑發生反應,顯現出一行小字:"西直門改道,三日內",這是老耿用生命傳遞的最後情報。

當他將車鈴、地圖和月份牌一起投入銅盆焚燒時,火焰"轟"地竄起半尺高,本該是橙紅的火舌,此刻再次變成詭異的綠色,將程墨白的臉映得如同鬼魅,火光照亮了他書架上那本《紅樓夢》,書脊處的金漆已經脫落了大半,唯獨"夢"字完好如新。

"晚安,佐藤先生。"程墨白對著空氣說道,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他故意將一杯殘茶潑灑在地毯上,茶水滲入波斯花紋的縫隙,立刻泛起細小的泡沫,證明茶裡被人下了藥。

牆角的陰影裡,監聽設備的紅燈應聲熄滅,但程墨白知道,這不過是敵人想讓他以為監聽已經停止的假象,實際上,幾隻耳朵依然在警覺的聆聽他發出的任何聲音。

他緩步走向書房的暗門,手指在門框上摸索著第三道木紋,當聽到外麵傳來三聲蟋蟀叫時,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這聲音比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說明情況有變。

程墨白最後環視書房,目光在壁爐上方的油畫停留片刻,畫中的牧羊女眼神似乎變了位置,證明有人動過這個隱蔽的監視點。

推開暗門的瞬間,一陣穿堂風掠過他的後頸,帶著初雪特有的凜冽,程墨白知道,真正的危險現在才開始。

老耿用生命換來的情報、沈清禾冒險傳遞的密碼、齊世襄以命相托的警示,都將在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內見分曉。而此刻,北平城的鐘聲敲響了十二下,每一聲都像敲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協和醫院地下室(淩晨1:17)

程墨白推開鏽蝕的鐵門時,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像是某種垂死生物的嗚咽,地下室的空氣凝固著福爾馬林和血腥味的混合氣息,慘白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在貼滿解剖圖的牆上,如同一道鬼魅般的剪影。0317號儲物櫃的鎖孔裡結著蛛網,顯然很久沒人來過,或者說,有人刻意製造了這種假象。

"你遲到了三分半鐘。"

沈清禾的聲音從陰影裡傳來,帶著一絲程墨白從未聽過的冷意,她站在標本架旁,白大褂下露出月白色旗袍的滾邊,右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陌生的婚戒,戒麵鑲嵌著一顆幽藍的寶石。

程墨白的目光在她左手上停留了一瞬,她握著手術剪的姿勢不對,指節微微發白,刀刃在燈光下閃著寒光。這不是她慣用的手。

"路上遇到了巡夜的。"程墨白將黃銅車鈴的殘片放在解剖台上,金屬與瓷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老耿最後的情報。"

解剖刀突然從沈清禾指間滑落,在水泥地上撞出清脆的聲響,她彎腰去撿時,婚戒在燈光下閃過一道詭異的藍光,程墨白曾在蘇聯特工的裝備檔案裡見過類似的裝置,那是一種微型相機,專用於近距離拍攝機密文件。

"西直門改道是什麼意思?"她問得漫不經心,指尖卻在台麵上輕輕劃過,手術剪的尖端刻下三道細痕,這是他們約定的危險信號,意味著"此地已被監聽"。

程墨白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被牆上新掛的神經解剖圖吸引,圖上用紅筆圈出的區域連起來,恰好是北平地下排水係統的走向。

最令他心驚的是,圖紙右下角有個鋼筆畫的烏鴉標記,第三隻腳指向今天的日期。

"你結婚了?"程墨白突然開口,語氣平靜,目光卻鎖定了她的反應。

沈清禾,或者說眼前這個戴著婚戒的女人嘴角微微上揚,笑意未達眼底。"工作需要。"她輕聲回答,同時將手術剪收回白大褂口袋,指尖在布料上輕輕敲擊,節奏像是某種密碼。

程墨白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解剖台下的陰影,那裡有一滴未乾的血跡,新鮮得像是剛剛滴落。

他蹲下身,假裝整理鞋帶,指尖輕輕擦過那滴血。血液尚未完全凝固,帶著微弱的溫度。這不是手術標本的血,而是新鮮的、剛剛流出的血。

"今天的解剖課順利嗎?"程墨白站起身,語氣隨意,目光卻緊盯著她的反應。

"很順利。"她回答得太快,左手無意識地撫過婚戒,"隻是些常規標本。"

程墨白注意到她左手腕內側有一道細小的劃痕,傷口邊緣整齊,像是被鋒利的手術器械所傷。這不是意外造成的傷口。

解剖台上的黃銅車鈴殘片在燈光下泛著暗啞的光澤,程墨白伸手去拿,指尖故意在台麵上多停留了一秒。冰冷的金屬觸感下,他感覺到台麵有一處細微的凹陷,那是被重物反複撞擊留下的痕跡。

"你最近見過齊世襄嗎?"他突然問道。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雖然隻是一瞬間,但程墨白捕捉到了那一絲慌亂。"沒有,"她回答,"他最近很忙。"

程墨白點點頭,目光掃過她白大褂的袖口,那裡有一處幾乎不可見的暗紅色汙漬,形狀像是一個指紋。他太熟悉這種痕跡了,那是沾血的手指在匆忙中留下的。

地下室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陰影在牆壁上扭曲變形,程墨白借著這個機會,迅速掃視了整個房間,標本架上的玻璃罐排列順序變了,最右側那個裝著胎兒標本的罐子被移動過,罐底的標簽角落,多了一個鉛筆畫的微小十字標記,用來表示"危險"的暗號。

"時間不早了,"程墨白看了看懷表,"我該走了。"

她點點頭,卻沒有移動腳步,程墨白轉身走向門口時,感覺到她的目光如芒在背。

在推開鐵門的瞬間,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金屬碰撞聲,像是手術剪被扔進了某個金屬容器裡。

鐵門在身後緩緩關閉,程墨白站在走廊的黑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氣,福爾馬林的氣味中,他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火藥味。這不是醫院地下室該有的氣味。

他的手指在口袋裡摸索著車鈴殘片,觸到了一個陌生的凸起,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他看到殘片內側粘著一小片透明膠帶,上麵用針尖刺出了幾個小孔,這是老耿慣用的密碼方式。

程墨白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真正的沈清禾可能已經不在北平了。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