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點點頭。
與此同時,現場這些坐著的士子,人數也極多,成了一個圓,裡三層外三層,這人數少說幾千人,甚至有的還沒擠進來。
在座的朝廷臣子,比如新任戶部尚書吳多智,也是真是震驚不已。
“不是,這個敗家子的號召力,有這麼大了嗎?”
趙德林沉默不語,林塵的崛起速度太快了,快到讓他感到威脅。
陳英和朱能也在,見到此情此景,陳英不由笑道:“林兄真是厲害。”
朱能也道:“塵哥真猛,沒想到我們京師四害,也能受萬人敬仰,二哥,以後有誰惹我們,咱們可以明目張膽去炸他們家茅坑。”
陳英嘴角一抽。
江廣榮和江去疾坐在另外一邊,江去疾人都驚呆了。
“這麼多人?”
江廣榮道:“爹,我就說我當時的選擇沒錯。”
江去疾點點頭:“不可思議。”
國子監來的幾位博士,也是神色嚴肅,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不少國子監的學生,也是悄然進來。
徐璃月也是坐在人群裡,看著這人山人海壯闊的景象,不由有些微笑。
“林公子,真是蓋世無雙。”
林如海看著這一幕,也是不由唏噓。
“芸娘,塵兒真的出息了。”
趙虎在率領白虎營的士兵維持秩序,高達在林塵附近,而王龍則是率領著錦衣衛,全部出動,潛伏在人群中。
畢竟這種講學,如果發生危險,那就是大事件了,安保措施要做到位。
很快,有白虎營的士兵過來,說是場地坐滿了,足足上萬多人,還有的沒進來。
林塵點點頭,直接走向場中。
一瞬間,所有人目光都是看向林塵。
看著那些士子,林塵道:“諸位仁兄,我先自我介紹一下,現在站在你們麵前的是,白虎營大都督,平北將軍,忠勇伯,大奉第一狀元,翰林院侍讀,林塵,我想,為你們講學,是綽綽有餘了。”
“好,我現在先講學,先講這科舉,今日先講聖人之言。”
於是,林塵開始講聖人之言。
也就是聖人說過的話,然後為他們翻譯意思,再講如何理解,這個算是古代科舉的基礎。
林塵侃侃而談。
那些士子也是在很認真的聽。
在場的國子監博士,倒是心中有些不屑下來。
就林塵講的這些內容,國子監博士都講爛了,而且比林塵講的還好。
等到林塵講了一段後,林塵這才道:“當然,我講聖人之言,為的是讓大家更好理解,為科舉做準備,但如果諸位,以後若是能考上進士,那所奉行的,就不能按聖人之言來執行,有的時候,聖人之言並不適合……”
話音還沒結束,一道聲音瞬間響起。
“林侍讀,此言大謬!”
唰!
所有人看向說話之人,隻見前方一道人影站了起來,臉上有著傲然。
林塵打量了一下對方:“敢問閣下是?”
“我乃國子監博士,專門教授太學,為太學博士,我姓朱。”
“原來是朱博士,朱博士對我所言,有異議?”
“自然,林侍讀說考上進士,則可以不按聖人之言來執行,我認為,此言大謬,天下讀書人,都以聖人之言為格律,要求自己,以身作則,聖人雲,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聖人又雲,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這些聖人之言,如何不能規範自身?你又為何放言,聖人之言,隻能作為科舉手段?”
有一些士子,竟然是開始叫好。
還有不少士子,也是微微點頭,他們都這麼認為。
朱能皺眉:“這人是誰,這不當麵砸塵哥的場子嗎,等回頭,我們趁他上茅房的時候,把他茅坑炸了。”
徐璃月也是在沉吟,她自然能聽出這位朱博士,是在狡辯,偷換概念,可是要反駁朱博士,卻不是很好反駁。
所有人都是看著林塵,就連太子也是有些擔心,林塵講學,竟然有國子監的博士來搗亂?
林塵倒是不疾不徐:“朱博士,你所言為對自我約束,以聖人之言為準則,而我所言,為做官之後,凡事種種,當遇到與聖人之言相衝突,則需要奉行拿來主義,有的時候,聖人之言,未必是對的。”
士子有些嘩然,朱博士哼了一聲:“聖人之言,如何不對?”
林塵似笑非笑:“那我問朱博士,聖人雲,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顯,無道則隱,意思是天下安定就出世,天下動亂就避世,朱博士認為可對?”
“自然對。”
“那按聖人所言,天鼎三年,草原蠻子入侵,你們太學博士,就應該龜縮起來,任由草原蠻子南下燒殺搶掠?”
此言一出,朱博士有些啞口無言。
“朱博士,聖人沒出生之前,那些君王靠什麼治國理政?聖人的話,在當時那個年代,的確正確,可經過上千年的變遷,又如何能死守幾句聖人之言來治國理政。治國理政,要思考,要變通。”
朱博士哼了一聲:“那按你所言,該如何?”
“自然是拿來主義,凡是對治國理政有幫助的,就拿來用,若是沒幫助,就剔除,譬如聖人之言,有幫助的就用,沒幫助的就剔除,要在不斷治國理政的實踐中,去完善自己的認知。”
林塵停頓了一下:“當然,我也叫這個為,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
此言一出,在場那些士子一愣,其餘人也是在咀嚼這個詞。
任天鼎想了一會,不由眼睛一亮:“好一個知行合一,若能做到這一點,也算聖人了。”
而林塵繼續道:“實際上,無論做官還是做人,求學還是求理,都是知行合一的過程,認識可以指導實踐,而實踐又可以改變認知,實踐是檢驗認識的唯一真理,無論它是聖人之言,還是什麼之言,都繞不過這個真理。”
“朱博士,你若是執意沉迷在聖人之言裡,你就是畫地為牢了,治學和治國,都應該是兼收並蓄,海納百川,若抱殘守缺,那就落入窠臼。”
徐璃月眼中異彩連連,林塵說的真好。
朱博士臉色有些難看,雖說胡儼告誡他們不要和林塵講聖人之學,講不過的,但他不信這個邪,可誰想到才剛開始,就被林塵三言兩語給講下去了。
朱博士乾脆發問:“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做到知行合一?”
林塵微微一笑:“坐中靜,破焦慮之賊;舍中得,破欲望之賊;事上練,破猶豫之賊。三賊皆破,則萬事可成。”
朱博士一愣,而其餘那些學生,則是紛紛愣住。
林塵又道:“正所謂,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我方才所說的三賊,就是心中賊,若能做到,那自然就能知行合一。”
而經過林塵的講解,那些學生也都是有些疑惑:聖人之言,真的有些不合時宜?
但無論哪一點,林塵的才學,已經是充分證明。
朱博士旁邊的幾位博士,也是有些沉默不語,他們躊躇滿誌而來,卻沒想到大敗而歸。
林塵這一套理論,細細想來,真不弱於聖人。
難道大奉當代,又要再出一位聖人了嗎?
江去疾都看呆了,他喃喃自語:“兒啊,這林塵,莫非真是神仙下凡不成?”
林如海也是激動萬分,真沒想到,此前自己的憨子,真是聖人降世!
不是聖人,哪能說出這些東西出來?
人群裡的盧淩雲,還有範陽的王浪二人,也是沉默不語。
本來在一開始,林塵奪下狀元,並且大出風頭,他們還有些不服,結果今日來聽講學後,都是不再說話。
林塵看著朱博士:“朱博士,可還有所異議?”
朱博士沉默坐下。
而林塵又是笑道:“好,我們再說回科舉內容,如何看待聖人之言,這種題型該如何解,我們就要充分理解聖人所說的仁……”
林塵侃侃而談。
足足講了一個時辰,林塵這才停下。
“現在是提問時間,諸位哪裡有不理解的,儘管提問。”
那些士子早就迫不及待了,當即舉手。
一個個點名,那些士子站起來,開始提出自己的問題。
“我對聖人之言裡的‘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這一句話,不太理解……”
林塵開始講解,拆分講解,聽得那士子眼睛發亮。
而任天鼎臉色古怪:“朕就知道他都懂,當年那張卷子,他的那些聖人之言,寫的是什麼,三十而立,三十個人揍我,我也能站著?林塵可真是,差點就讓朕沒發現他。”
等到問題講解完後,整個講學過程,也是過去了足足五個多小時。
林塵這才道:“諸位,天色已晚,今日就到此結束,五日後,再舉行第二場。另外,我還要再對此前的科舉寶典一事,做出說明,我知道不少士子認為,這科舉寶典破破爛爛,用的紙張不符合書籍的要求。”
所有士子的耳朵豎了起來。
“諸位有所不知啊,其實我完全可以不刊印科舉寶典,之所以刊印,是此前戶部對賬時,國庫足足虧空了兩百萬兩,而我作為侍讀,自然要為國儘責,因此我就想出刊印科舉寶典,來彌補財政虧空,用藤紙,那是無奈之舉,是為了能最大程度省下成本,才能多賺一些,早日彌補虧空,否則戶部撥款不出,那些饑荒災民怎麼辦?”
“俠之大者,為國接盤,諸位,你們買的不是科舉寶典,是對大奉的信心,雖然這一次是戶部的問題,但我在這裡,還是給大家,道謝了。”
林塵鞠躬。
那些士子一瞬間,就是熱血上頭。
“什麼?原來林狀元用藤紙刊印,是因為戶部財政虧空?”
“天啊,林狀元大義啊!”
“是林狀元一人承擔了所有,之前是我錯怪林狀元了。”
“戶部真不是人啊,這種國庫虧空,竟然要林狀元承擔,林狀元他才隻是一個侍讀啊。”
戶部尚書吳多智,瞬間臉就綠了。
我尼瑪!
林塵,你真不是人啊,直接將鍋甩我們戶部頭上?
你真是個畜生!
吳多智臉色是真的難看,他怎麼也沒想到,林塵竟然會直接將鍋甩他們頭上。
不是,你自己賺了錢,最後還不留罵名是吧,好處你都要,背鍋我自己來?
任天鼎臉色怪異:“朕發現,朕又小看他了。”
朱照國忍不住哈哈大笑:“世侄這一招高明啊。”
等到做完這一切,林塵又是安撫群情激憤的士子,不由道:“大家都是為天下百姓,為江山社稷,我多做一些,戶部少做一些,也無妨。另外,我決定,為了能更好的幫助到大家,我決定從即日起,正式開設大奉科舉培訓班,這個培訓班,將會由我親自來授課,一年分為上下兩期,按期收費,如果諸位士子感興趣的,可以等下前來詢問。”
林塵的話說完,國子監的朱博士等人,瞬間錯愕。
“壞了!這是衝我們來的啊!”
朱博士咬牙切齒。
林塵開設這什麼科舉培訓班,那讓他們國子監乾什麼?
國子監開設的那些太學、國子學,豈不是都可以關閉了?
那民間的士子都被林塵搶走了,那國子監以後還怎麼吸納民間士子?
要不這個國子監,讓你來開好了?
朱博士幾人都是在心中罵人,你講學就講學,你好端端的,弄什麼培訓班是什麼意思?
要砸國子監的鍋啊?
旁邊另外一位博士臉色凝重道:“回去後,就要上奏,最好是聯合都察院和朝中其餘大臣,這個科舉培訓班,真不能弄。”
而吳多智也是臉色又更難看了:“不是,你還要再賺啊?”
這科舉寶典除掉兩百萬,林塵少說賺了一百萬了,現在還要再辦培訓班,還要繼續賺?
“畜生啊,錢要全賺,罵名給我。”
在場的那些士子,則是紛紛眼睛亮了。
林塵的講學,剛才讓所有人都聽得很認真,而且從聖人之言,一直講到剛才的文章結構,雖然隻是捎帶一些,但這也足夠讓所有人認識到,林塵的知識儲備,完全不弱於那些大儒!
他開設培訓班,那是好事啊!
而人群中的一些士子,如蘇墨和顧淩風,張遠這些人,他們此前是跟著魏書明,本來可以投奔林塵,可關鍵時刻背叛林塵,改投其餘人。
在這一刻,蘇墨內心苦澀:“你們說,林公子這個培訓班,我們能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