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一段文字,桑霽看了一遍又一遍。
明明在心海之中她隻是神魂,沒有肉體沒有心跳,她卻還是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氣的!
說不清道不明,她隻覺得生氣。
哪怕現在的雪問生什麼都還沒做,她還是氣。
至於為什麼
桑霽咬牙切齒看著這些可以說得上是雪問生在她這裡留下的“罪證”的東西,她氣雪問生不愛惜自己的命;氣雪問生蠢,竟然為他人做到這個地步;氣雪問生最後一樣她不知道,反正就是氣。
好一會兒才定神將目光從這段文字上移開。
她從頭開始看起,她倒要看看雪問生還能做出什麼!
一字一句想要從頭看完,忽然瞧見一段亂七八糟的字,桑霽情緒一頓,不過匆匆看了一眼她便下意識忽略過去,開始細數雪問生的罪行。
雪問生給彆人紮了一次頭發!
雪問生給彆人繡過香囊?這東西她都還沒有!
雪問生教彆人陣法,還沒教過她呢!
雪問生用心血給彆人畫符,雪問生默默在暗處看著心上人和彆人歡笑
【他不求什麼,他隻求她安好,快樂,無論在她身邊的人是不是他,隻要她笑就好。】
那人笑沒笑桑霽不知道,反正她是要笑了。
她一直聽聞人間皇城供奉著一堆修士,在他們的話本裡,那些修士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她看人間的話本就不該供奉菩薩,該供奉雪問生,這不比菩薩還慈心。
雪問生用她娘的話來說叫深情男二。
她不喜歡男二這個詞來形容雪問生,就算是話本雪問生也必須是男主角!
不過愛而不得,不得還愛,是不是傻。
她愛了就一定要得。
對方就是死都隻能為她死。
桑霽將這些文字看完,突然發現一個漏洞。
她呢?
裡麵除了雪問生,其餘幾個關鍵人都沒有名姓,但根據事跡她能猜到是誰,可通篇都沒有她的影子。
不可置信再次將這些文字翻了個遍,桑霽總算找到自己存在的痕跡。
【雪問生對桑家有養大桑家少君的情分。】
【雪問生死後,桑家少君出關,給他斂了屍骨。】
沒了,多一句都沒有。
桑霽氣樂了,緊接著不到一息她眼睛一亮,眉眼驟然舒展開來,眼裡布滿了不屑,嗤笑一聲。
看這描述,是她閉關了才發生後麵的事,她若是不閉關,這本有關雪問生一生命數的書還能接著寫嗎。
雪問生在她半歲時就到了她身邊,自此便和她一同生活,隻要她桑霽還活著,雪問生就必須活著。
這是桑霽不能被觸動的底線。
想通了,對於這滿紙的荒唐,桑霽稍微沒那麼氣
還是氣。
她麵無表情盯著那一段段文字。
不準。
雪問生是她的人,不準,不準給彆人紮辮子,不準給彆人繡香囊,不準教彆人畫陣法,統統不準。
一想到將來雪問生給彆人做過這些事。
桑霽猛地睜開了眼睛。
氣醒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去,四周是雪問生點的火,桑霽睜眼想要問話,結果撞進了那雙如同紫藤花一般的眼睛裡。
溫柔帶著笑意,似水柔和。
迷幻的東西不是紫的就是粉的,二者最易入人心。
而雪問生的眼睛就是純粹的紫,不含一絲雜質,眼睫落下時,像是幻術的展開,再睜開就能讓人沉進去。
桑霽的怒火戛然而止。
她呆呆看著雪問生,她一直都知道雪問生是好看的,比那亂七八糟的美人榜上的所有人都好看,但是雪問生也是冷的,帶著寒意的。
偏生這樣一個人在她麵前卻是隻顧著打架,雪問生教學書時沒怎麼用心的桑霽隻能淺薄地用暖這個字來形容。
如同溫熱的雪。
很矛盾,但這就是在她麵前的雪問生。
雪也會醉人嗎?
桑霽直愣愣瞧著,天馬行空想,雪問生似乎不飲酒,那怎麼醉人的?雪問生為什麼不飲酒?怕醉嗎?
她腦中不可自拔地呈現出那段文字。
【雪問生醉酒那日,冰肌玉骨,渾身滾燙,一雙紫眸浸在欲色中,比烈酒還要醉人】
這雙眼睛在火光下被蒙上了水霧,她有點醉了。
迷蒙之間更是覺得渴了。
“阿霽?”雪問生見人醒了,耐心等著小混蛋發火,結果桑霽一言不發,眼睛都不眨就盯著他看。
這是怎麼了?睡一覺睡迷糊了?
他放下繡了一半的外衫,再次喊了一聲,“阿霽。”
桑霽聽見對方喊她的這兩聲,其實和以往十六年沒什麼區彆。
她卻聽出了一絲香氣眼前再次浮現出那大段大段的文字,比之前還要露骨。
她一激靈,瞬間坐了起來。
抬手就給自己來了個淨身術。
洗洗,趕緊洗洗。
但好像洗不到腦子,那段文字還在。
她蹭一下站了起來,身上披著的披風落地,手比腦子快一把撈了起來。
是雪問生的披風。
她以前修行太累偶爾在院內那棵榆樹下睡著時雪問生都會給她披一件披風。
雪問生看著桑霽這一係列動作,泛起疑惑。
因為桑霽做事總是讓人猜不到,他很快又釋然了,估計是又想到了什麼。
他看著對方睡得更亂的頭發,招手,“過來,我給你將辮子重新編好。”
桑霽沒動,而是看著雪問生腿上的衣衫。
是她的外衫。
桑霽身上的衣服其實有很多層,她不怕熱也不怕冷,一件單衣就夠過完春秋,不過那樣不夠好看,桑霽現在身上就有兩層衣物,最外麵是一套外穿的月白色武裝,束腰束袖,更方便打鬥。
她嫌棄這樣單薄,躍在半空時不夠好看,就又要求加了一件外衫罩著。
不過這會兒她看的並不是雪問生腿上的外衫。
對方搭在她衣衫上的手修長白皙,似乎拽一個就會紅,然而這樣的手卻那樣劇烈地拽過床上的被褥,骨節分明,青筋暴起。
獨自一人忍耐迷情毒,以及雪族的成人期。
再往上看一點,那被她的外衫遮住的腰精瘦有力,她抱過小時候抱過。
眼睛一下睜大,既然小時候抱過,她現在抱抱也沒什麼吧。
這個念頭一出,桑霽想要拉都拉不回來。
她這會兒才發現自己其實早已將那些描述看入了眼,印進了心。
【情毒最難解,雪問生從不曾想過將那人拉入他的欲望之中,所以哪怕此刻那人就在門外他的回答依舊得體,無人得見雪問生此刻的模樣,修長的手指緊緊拽著被褥,整個人被欲色染透,這張臉被床紗若隱若現,揚起的脖頸滑落一滴水珠,愛欲籠罩,他低頭吻著手背,死死克製。】
桑霽眨眼,再眨眼。
她親過雪問生嗎?
好像小時候也沒親過,既然小時候都沒親過,現在親一下應該也沒什麼吧。
從來沒有情愛這個觀念的桑霽,此刻盯著雪問生的嘴唇。
她的人,她親一口怎麼了。
雪問生被這樣盯著,還能若無其事就真的是冰疙瘩了。
他想起之前在桑霽眼裡看見的嫌棄
有些悶。
長大了,他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阿霽,你嫌棄我嗎?”雪問生在桑霽麵前從來是有十分就說十分,因為桑霽不喜歡猜,他問,“我是有點跟不上你們了,可能年紀上來了。”
桑霽:“啊?”
雪問生:“嗯?”
桑霽腦子鈍了好一會兒,她皺眉問:“哪來的你們?”
“雪問生,你又想誰呢?”
雪問生聞言靜了一刻,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老了,為什麼跟不上桑霽的想法。
桑霽又問:“什麼嫌棄?”
雪問生無奈,算了,嫌棄就嫌棄吧。
“來,我給你重梳頭發。”
重月就要來了,雲空花隻有這裡存在,再過一會兒人湧過來,這裡雖大,卻也不是不能碰上,少君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桑霽聽到梳頭,想也沒想就靠了過去,雖然腦子裡想的東西不太能說,但是桑霽喜歡漂亮。
雪問生伸手輕輕撈過對方的頭發,給對方拆了發冠,發絲散在他手中,再將另一根小辮子也拆了。
桑霽的頭發軟,又細,額發細碎,發冠一拆就變得毛茸茸的。編成辮子的頭發拆了以後卷了起來,看起來像一隻脾氣不太好的大貓,隨時都有可能給人一爪子。
雲空城鎮壓著一隻上古異獸晴虎,桑霽叫對方大貓,晴虎若是給誰一爪子,那人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隻有魂飛魄散的分。桑霽就格外像它,敢逗就得死。
雪問生用了些靈力將卷起來的頭發梳直,他看著直勾勾盯著他下巴的人,抬手在桑霽眼前晃了晃,輕聲道:“轉過去,麵對著我怎麼梳頭?”
桑霽目光落到那隻手上,不可避免又想到了些活色生香的東西。
她垂眸思考了不到一息,呼吸輕了。
雪問生知道他以後會露出那種模樣嗎?
對方嘴唇很薄,雪問生不食穀物,雪蓮吃得比較多,喜歡拿雪水泡茶。
人是涼的,食用的東西也是涼的。
桑霽屏住呼吸,眼睛往上看了雪問生的眼睛一秒。
那樣的雪問生好漂亮!
她沒猶豫,直接湊上去在雪問生唇角親了一口。
她瞳孔一下放大,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