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真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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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初始,雲空城內本不該這時開放的淩霄花一夜盛開,不知緣由。

有人說是雲空城少君桑霽喜歡這花,於是夏季的花也在春日綻放。

在這山花爛漫的時節,城內一座三麵環山,高聳入雲的試煉樓正泛著淡淡的青色火焰,火焰直衝雲霄,這是雲空城少君桑霽的靈力。

樓外百道階梯之下的長街站滿了人,全是被這一奇景吸引而來。

不知誰說了一句,“少君今年似乎才滿十六。”

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好高的天資!

長街的茶樓裡並排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頭頂樹葉的老者道:“仙門很多年都沒見過資質這麼高的人了。”

另一個渾身冒著雪氣的人反駁:“你這是什麼話,不說彆的地方,雲空城就有好幾位。城主,大祭司,少祭司,哪一個修為不比少君高,而且還有雪君呢,他早年成名,現在可是少君的師父!”

“說的是資質,不是修為!而且雪君不是少君的師父,雪問生隻不過是照顧少君長大而已,哪裡能算是師父,少君是天賜修行的天才!”

“都一樣,有資質才能有修為,再說照顧長大怎麼不算老師。”

“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

兩個老頭互瞪一眼,再次將目光放在那邊的試煉樓上。

試煉樓十七層被剛剛的打鬥弄得一地狼藉,十七層的守樓長老早已下去,此刻隻有桑霽一人。

桑霽正撐著她的長槍休整,一身銀絲繡的玄色武裝,衣角繡了大片的雪蓮花,紮著一個高高的馬尾,眼睛透亮,耳後部分頭發被分出來用緋紅發帶編成了兩股長生辮,其中一根因為她彎腰而垂到胸前,發尾掛著的鈴鐺上施加的符籙逐漸消散,搖搖欲墜。

桑霽沒發現,她挽了一個槍花,盯著十八層的階梯出神,隻要再往上贏一層,她就可以出雲空曆煉,到時她要帶雪問生走遍天下秘境,看遍對方畫本裡對著書籍描繪的所有奇觀。

想到此她將辮子扔到肩後,準備上樓。

突然手上隻覺一輕,有什麼東西被甩了出去。

桑霽心臟猛烈跳動兩下,瞬間轉身,一時連靈力都忘了用,快速去抓從發尾下墜的鈴鐺。

明明是掛了陣法的,怎麼會掉!

“叮鈴”

鈴鐺落入了手中。

她鬆了一口氣,還好,接住了,沒摔下去。

晃了晃鈴鐺,清脆的鈴聲再次響起。

這鈴鐺的材質特殊,是雪問生送給她的,世間再沒第二個,要是壞了回去雪問生定要傷心。

將長槍收回體內,找出掛著鈴鐺的辮子,發現辮子不知何時散了,上麵的發帶鬆鬆垮垮,一拽就從發尾滑落。

“”

似乎剛剛打架的時候,她自己把辮子上的符籙破了。

盯著辮子看了半晌,最終她認命開始給自己編辮子。

編了半晌,頭發和發帶纏在了一起,亂糟糟一團,她拿著鈴鐺準備纏上去的動作一頓,無聲嫌棄著這根辮子。

真醜。

桑霽從小衣服上都要繡花,不繡花不穿,盯著這根醜不拉幾的辮子,她麵無表情拆了。

也不知道雪問生平時是怎麼編的,她看著覺得很簡單啊,怎麼她不會。

明明雪問生以前也不會,她小時候對方給她編的辮子比這還醜,十幾年過去了,居然隻有她紮辮子的水平還停留在當年。

想到這裡,桑霽莫名想起昨夜那個夢,一個很荒謬的夢。

她夢到了一本話本,話本的內容她隻看見了隻言片語,但字字句句皆和雪問生有關,雪問生給彆人編辮子,雪問生給彆人送香囊,雪問生有喜歡的人,雪問生為了複活心上人的心上人獻祭了自己的性命

?!

雖然是夢,但她現在回想起來都想問一句,這對嗎?

荒謬至此,現在回想起來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什麼妖術,要不然怎麼會做這種她麵無表情找了個詞去表達,蠢夢!

雪問生怎麼可能會這樣做。

雪問生又不是傻子。

就算雪問生是傻子,她不是啊!雪問生是她的人,她怎麼可能允許雪問生做這樣的事。

這世上會有人付出自己性命去救心上人的心上人,再眼睜睜看著心上人和彆人在一起的人嗎?

搖著手裡的鈴鐺,桑霽覺得自己就是被這個夢影響了,都能想出這個讓人眼前一黑的問題。

腦中出現雪問生那張臉,她揚起眉梢猜測,雪問生知道什麼是情愛嗎?

不再想這個夢,她看著散掉的辮子抬手召出一隻紙鶴,破開空間讓紙鶴去找雪問生。

桑霽的院內,雪問生正靜靜拿著針線給手裡的香囊收尾,上麵繡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淩霄花,一抹夕陽打在院內,恰好照著他。

如霜似雪般的人,那雙紫眸一眼望去就像深潭,帶著刺骨的冷,仿佛一朵開在高山的雪蓮,這縷夕陽並沒有給他覆上半分暖色,反而被高聳的鼻梁遮住,在臉上灑下一片陰影。

針線在雪問生手裡乖巧極了,玉竹般的手指捏著線,換著顏色在香囊上繡下了一個霽字。

下一刻雪問生的眉眼動了動,仿佛春風拂過,冰雪消融。

空中扭曲了瞬間,一隻紙鶴破空而來,停在了雪問生的肩上。

還差最後兩針,雪問生補完這兩針後剛轉頭就見紙鶴撲棱兩下翅膀,隨後臉上傳來輕微的痛意。

被啄了。

他無奈捉著紙鶴的翅膀,紙鶴和它主人一樣,兩息都不願意等。

施了個訣,紙鶴傳來少女清澈的聲音,“雪問生。”

雪問生大了桑霽不知道多少歲,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的年歲,雲空城人尊他一聲雪君,隻有桑霽,從會說話起便一直連名帶姓喊他。

剛開始雪問生會耐心糾正,後來發現糾正沒用,桑霽認定的事彆人說什麼都不會改,他就隨她了。

“阿霽。”

“我在試練樓十七樓等你,速來,”桑霽聲音散漫,卻霸道得很,她想起雪問生這幾日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麼,補充道,“必須來,我等你。”

雪問生還想說什麼,那邊又開口了,帶著笑意。

“等我打完帶你去摘雲空花,你不是一直想要雲空花嗎。”

聽到桑霽提起了雲空花,雪問生捏著紙鶴的手用力了些,又很快放開,紙鶴不過是傳音的載體,並無痛感,他還是輕輕撫了撫翅膀。

雲空花哪裡是隨便能送人的,這是定情的花,不過桑霽不知道,哪怕桑霽知道也不在意,桑霽從來不屑於這些寓意。

他無奈說:“阿霽,雲空花不能隨便送人。”

倚著門框的桑霽捏著訣,聽著雪問生的話,一點都沒進心。

她想送就送,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不能隨便送人的花,再說了,她又不是隨便送人,她是送給他,這天下再好看的花都能送,想著她催促道,“趕緊來,不然要錯過雲空花盛開的時辰了。”

雪問生輕輕搖了搖頭,都十六了,還這麼渾不吝。

隔著雲層遠遠眺望著另一邊高山上的試煉樓,試煉樓有十八層,最高一層的守樓人規定必須是上一個闖過十八層的桑家人。

心突然澀了一下,那人回來了嗎?

紙鶴突然從他手中飛出來,這次啄了他的手,他回神,知道自己再不去,桑霽就要生氣了。

思緒被打斷,他輕拍紙鶴安撫。

拿上香囊,雪問生跨步落入空中,他和桑霽身上的鈴鐺有陣法相連,桑霽可以通過鈴鐺準確無誤將紙鶴送到他身邊,他自然也可直接破空到桑霽身邊。

桑霽等渴了,打算上十八樓坐著喝會兒茶,剛踏上十八樓,空間產生了波動。

十八樓裡守樓的華衣女子瞬間摸到了劍上,看見來人後又收回了手。

雪問生落地,剛抬眼就瞧見了那邊坐著的人,眸光不可控落在那人身上,一時沒能邁開步子。

而桑霽已經很自然走到女子所在的茶桌前,用靈火燒開水,先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以前的她不愛喝茶,但是雪問生愛喝,她好奇跟著喝過一段時間,慢慢染上了這個陋習!

泡茶可太麻煩了,這點時間夠她修行一周心法了。

泡好了一壺茶,她先喝了第一杯,短暫解渴後自然而然將第二杯遞給雪問生。

沒人接。

她轉頭這才發現雪問生還站在樓梯口。

“雪問生。”

發什麼呆呢,自從她說她要闖樓那天起,雪問生發呆的次數就越來越多,好幾次她都覺得雪問生要問她有關試煉樓的事,可直到今天對方都沒開口問過。

她順著雪問生的視線看過去,對方正在看她對麵的人,桑氏一族上一輩被譽為天才的人,桑空落。

她瞬間起了疑慮,開口就問:“你們認識?”

桑空落近十年沒回過雲空城,是她滿十六要闖樓,一個時辰前才趕到的,雪問生要是認識,那就得是十年前的事。

雪問生半斂眸,將手指藏在衣袖裡,緊緊掐著指尖才讓自己維持常態,他有十年沒見到她了。

來到桑霽旁邊坐下,雪問生先回了桑霽的話,“嗯。”

隨後輕聲道:“桑,少祭祀,彆來無恙。”

桑霽倒茶的手停了會兒,雪問生這個樣子是她沒見過的。

瞳孔瞬間豎了起來,不對勁。

她一錯不錯盯著雪問生。

然而雪問生沒察覺她的目光,換作平日這根本不可能。

桑霽又去打量桑空落。

桑空落對桑霽一笑,才給雪問生打招呼,“十年不見,雪君依舊如故。”

雪問生淡淡“嗯”了一聲,又抬眼望了眼桑空落,不過短短一息便收回了目光。

這一幕被桑霽看在眼裡,她琢磨了一下,直接伸手去拽雪問生藏在袖子裡的右手。

好冰!

“雪問生,你著涼了?”

雪問生手被抓住,愣了會兒,隨後眼裡漫上一層淺淡的笑意,遮住了眼底的波動。

“阿霽,我不會著涼。”

桑霽當然知道雪問生不會著涼,可雪問生很反常,剛剛那個樣子,仿佛多看一眼桑空落都不敢。

想不出什麼情況下一個人會連多看一個人一眼都不敢,桑霽隻能猜測雪問生怕桑空落。

她和桑空落對上視線,覺得自己的猜測很可笑,那雪問生是為什麼?

她想不明白,此刻若隻有她和雪問生,她就直接問了。

若對方不是雪問生,桑霽從來不是喜歡去猜彆人情緒的人。

桑空落看著坐在一起的兩人,開玩笑道:“阿霽,你怎麼把雪君喊來了,先說好,規則上我們之間不能叫人。”

桑霽聞言瞪圓了眼睛,隨後笑了一聲,質疑她?

從小到大打了這麼多次架,隻有她一個人群毆對方幾十人的。

“我不會叫人。”

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她從來都輸得起。

這次輸了,下次贏回來就好了。

桑空落聞言失笑。

對方長大了,不過這性子和十年前一樣,沒怎麼變。

桑霽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路打上來,她是真的一口水沒喝,此刻隻覺得喉嚨在冒火星,餘光看著雪問生那杯茶沒動,毫不猶豫將雪問生那杯也喝了。

這裡準備的茶壺和雪問生喜歡的那套茶壺一樣,精致小巧,泡了一壺茶就隻有四杯,就連茶壺上的花紋都是白鶴。

她盯著茶具,喝茶的動作滯了一下。

放下杯子,桑霽轉頭去看雪問生。

雪問生坐得直,她卻覺得對方是在偷偷看桑空落,對方眸光半斂,薄唇結了一層霜。

霜?

靈力失控沒能壓製住自己的體質嗎?

她握著對方的手指,雪族人渾身體質發涼,摸上去很舒服。可雪問生修為高,靈力壓製了雪族的特殊,平日裡無論她碰到哪裡都是溫熱的。

像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那個夢的內容再次印在她腦中,貓一樣眼眸謹慎了起來。

那玩意難不成還能是真的?

她眼裡的光亮更甚,肆意審視著雪問生。

她做了一個蠢夢,雪問生難道真的如同夢裡一般是個蠢人嗎!!

不知怎的,她突然很不爽。

她不信的。

一個話本而已,況且她並沒有看完。

隻言片語便足夠蠢毒,她沒耐心看完。

她瞧見雪問生又抬眼了,看向了桑空落。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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