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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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晟昏迷的這些時日,都是從祖母與他說話時揣摩出何時日月更替,猜測時間的流逝。

他昏迷了兩個多月,但對他來說這比兩年,甚至是二十年都還要漫長。

不能動,不能言,形同瞎了的啞巴癱子。

沒有比這更讓人絕望的事了。

他雖曾為罪籍十年,但也是個驕傲的人。

他受不了如同廢人一樣,在發現自己昏迷不醒卻保留著神誌時,起初他迫切想醒過來。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每一天對於他來說都非常漫長,在漫長的半個月過去後,他的想法也一日比一日消極。

每天神誌清醒時,第一個想法就是——他今日怎麼還不死?

長此以往,他便沒了活下去的念頭,更沒有再去想他何時能醒。

但如今沐浴在日照之下,感受到了鮮活的氣息。

祁晟想睜開眼的想法忽然強烈,他想瞧瞧這蘇氏這會到底在做什麼。

昏迷這麼久,祁晟很清楚自己五感很弱。

聽不了太遠的聲音,食物滋味很淡,更聞不到遠處的氣味。

所以這是得把花放得多近,他才能聞到花香?

還有,這風也古怪得很,竟隻會懟臉吹。

不用多想,祁晟也猜得出來,這花香和清風都是蘇氏弄出來的。

他祖母可沒這種刺激人求生的巧思。

顯然,這蘇氏是個聰明的婦人。

雖猜到了是蘇氏故意而為之,但祁晟也很受用。

比起在屋子裡躺著,外邊確實讓他感覺到了鮮活的氣息。

春花和秋花都坐在竹床上,都好奇地盯著祁晟瞧。

兩個孩子都沒進過祁晟的屋子,所以這是她們第一回見到祁晟。

春花盯得入迷,說:“娘,這個叔叔長得好好看呀。”

何老婆子聽到這話,嘴角上揚。

可不,她孫子的好相貌,可是十裡八鄉都出了名的。

陸鳶在一旁舉著花扇著扇子,看了眼祁晟。

該說不說,就衝著祁晟的這張臉,要是他醒來後,願意和她搭夥過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目光從祁晟的臉上移開,落在倆孩子的是身上。

記憶裡,蘇麗娘似乎從來沒與孩子說過要改嫁的事。

秋花且不說,春花都已經懂事了,要是知道她娘要改嫁,也不知道會不會鬨。

日照漸漸曬了起來,祁晟也在外頭躺了小半個時辰,該把他弄回去了。

隻是李老漢不在,隻得是陸鳶半扛著祁晟的手臂,何老婆子在旁幫扶著弄進的屋子。

祁晟昏睡兩個多月,身形消瘦了許多,但骨架還在,依舊很沉,陸鳶也扛得很費力,好不容易才把人連拖帶扛地放回了床上。

何老婆子打量了一眼蘇氏,她因把孫子扛回來,額頭滿是汗。

這幾天蘇氏的改變,對孫子的細心照料,何老婆子也都看在了眼裡。

看來蘇氏是真心打算留下來過日子的了。

陸鳶拿扇子扇了一會自己後,找了個竹筒,把野花插了進去,再拿到自己住的屋子,放到了地上。

她環視了一眼這破爛屋子,這花放在地上,沒起到點綴的作用,反倒襯托得更寒酸了。

寒酸且不說,就現在四處漏風,夏秋兩季倒是涼快,就是到了冬日,定然是不能禦寒的。

想要禦寒,就得從屋頂到四麵牆都修一修,是個大工程。

可一想到再有十來天就要與大公雞拜堂,在拜堂過後就得和祁晟成為床搭子。而兩個小的,大概也會和何老婆子住一個屋。

若是這麼安排下來,也就暫時不用操心房子的事了。

陸鳶胡思亂想了,就去乾活了。

把屋子裡筍乾拿出去晾曬。

曬了三天的筍,已經半乾,能吃,但還未曬乾透,儲存不了多久。

要想儲存時間長,就必須曬得更乾。

她揀一把筍乾,放碗裡用水泡著,打算中午燉來吃。

陸鳶琢磨著今早上午也沒什麼活乾,終於可以歇一歇了,可進廚房看見沒多少柴薪了。

她還記得上回在山裡看見的蛇,她一想到要到山裡砍柴,隻覺頭皮發麻。

可附近的樹都是不能砍的,要是不去山裡砍柴,用什麼燒火,用什麼來煮豆漿?

陸鳶覺著頭大。

迫不得已,她再次戴上何老婆子先前給的香囊,拿上柴刀和扁擔準備出門砍柴。

這回得多砍一點,之後就不用頻繁去砍柴。

陸鳶與何老婆子打了一聲招呼,就出了門。

這回她可不敢進山裡,隻敢在外頭尋一些矮樹砍,還時不時地觀察周圍的風吹草地。

砍了好一會的樹杈,她砍得手發麻,卻才得一小把的樹枝。

歇了一會兒又繼續,約莫砍了一個多時辰,大抵也夠用半個多月的了,陸鳶才作罷。

她搓了幾根草繩用來捆樹枝,捆得實實的,掛在扁擔兩頭,挑著就回去了。

樹枝不多,不算特彆重,她挑得也相對輕鬆。

回到家中,得把剛砍的樹枝放到院子裡暴曬兩天,等曬乾了再燒,就不會有太濃的煙霧。

陸鳶洗了手,便去做飯。

早上泡的竹筍已經泡發了,她又洗了兩遍,擰乾水後切成條。

反正也沒油,就直接下鍋翻炒乾水分,這個步驟能讓讓筍乾的口感更好,而且也能去除雜味。

等筍炒乾後,再盛到砂鍋中,水沒過筍,放上幾瓣蒜和一勺鹽,就蓋上鍋蓋燜至收汁。

主食是昨日裡正娘子送的芋頭,隔水直接蒸。

小半個時辰後,便端上了桌。

老太太瞧著那盤筍,說:“這樣做真能好吃?”

陸鳶:“我也不知道,先試一試。”

她夾了一筷子吃了起來。

沒有太驚喜,也沒有失望。

口感中隱隱還有少許的澀,她想應該是沒有放油的緣故。

而且她為了省鹽,隻放了一小勺,是以這乾筍也沒什麼味。

相對於陸鳶的平靜,何老婆子卻是驚訝道:“這麼做,竟真的不苦也不澀了。”

陸鳶琢磨道:“雖然不苦不澀,可擺到市集上,估計也沒什麼人買。”

不同於菌乾,大家都知道鮮甜,也願意多花幾文錢買來吃。可麻竹筍在彆人的刻板印象裡,又苦又澀,而且竹林裡都能挖得到,未必見得能花錢買來吃。

這筍乾吸油,得配著豬肉燉,或是放豬油炒著才好吃。可她又不能炒好了,拿到市集上讓大家先試一試再買。

且不說她這會自己都還沒吃上肉呢,就說這板油多貴呀。要是做試吃,她敢說就算好吃,也是十個試吃裡頭才有一個是真的會買,這樣的成本代價太高了,不劃算。

何老婆子道:“賣不出就賣不出,自己吃不就成了?”

後山坡那麼多的筍,在陸鳶的眼裡可都是一個個銅板,她可不想白白浪費了這個資源。

她得在沒有試吃的情況下,還讓人知道這筍乾好吃,等到那會再拿到市集上擺賣。

陸鳶琢磨起了可行的法子,但在法子還沒想出來前,她得先乾起來。

歇了晌後,陸鳶就去後山坡砍了兩根竹子回來。

她打算劈成竹條,再編成兩張略為稀疏的大竹屏,放在地上曬筍乾。

整個下午,陸鳶都在忙這編竹屏,壓根沒時間去挖竹筍,隻能是明日再去了。

……

等到第二日,去挖筍前,陸鳶依舊與李老漢合力把祁晟抬出來放風。

待小半個時辰,把人弄回去後,陸鳶才去後山坡挖筍。

她一下連挖了十三四顆竹筍,這麻竹筍體積大,十幾顆就差不多有百來斤重了。

一下子背不動全部,隻得分三次背回去。

陸鳶忙進忙出,何老婆子瞧了眼地上的筍,索性把手裡的活放下,去剝筍。

陸鳶背著最後一趟回來,就見何老婆子已經在清理竹筍了。

她這心裡正感歎日久見人心,老太太其實也是沒那麼勢利的。

卻不想,下一刻,何老婆子道:“這麼多竹筍,你也處理不過來,我給你打下手,這筍子賣錢了,可不能少了我那份。”

陸鳶:……

她還是感歎早了。

她應:“那也得先賣了錢再說。”

何老婆子:“我也不要多,你八我二。”

陸鳶點頭,應:“行。”

就當是房租了,而且老太太說幫忙,也不會含糊,也算是工錢。

這一個人幫忙,她也不用那麼累。

兩個人又是剝筍,又是切,還要焯水。

焯水過後,又要撈起來晾曬,忙了一整日,才終於把十幾顆竹筍給清理好了。

何老婆子一整日沒做繡活,眼睛倒是得到了休息,但人卻累得不行。傍晚吃了暮食,簡單洗漱過後就立馬回屋睡了。

陸鳶忙習慣了,倒也還好。

洗漱回了屋,瞧著倆孩子睡了,她才摸黑去祁晟的屋子。

——日常刺激一下。

她進了屋中,把手放在祁晟的心口位置感受了一會。

掌心下的心跳徐緩,沒有什麼特彆的起伏。

她又把耳朵貼到祁晟的胸膛處,心跳依舊徐緩得沒有半點變化。

她想,祁晟應該是處在深度昏迷中。

瞧來今日是刺激不了了。

陸鳶歎了一聲,起身摸黑出了屋子。

祁晟感覺到人走了,心下默念的詩詞戛然而止。

他心下一哂。

他便是知她遲早都會來一趟,就在心底念了許久的詩詞,念得心無旁騖,也心如止水。

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真的來了。

她摸進他的屋子,定然是又想著法子來行調戲之事。

嗬,想調戲刺激他,也要看他給不給她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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