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剛看了一部關於日本匠人精神的美食紀錄片，其中一段關於食材本味的探討很有意思，分享給你。”下麵附著一個視頻鏈接。
顧小滿點開鏈接，紀錄片拍得非常精致，旁白和配樂也恰到好處。
她看著看著，漸漸被裡麵的內容吸引。
看完後，她給陳總回複：“謝謝陳總分享，的確很精彩。裡麵提到‘不時不食’的理念，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陳總很快回複：“是啊，美食的哲學是相通的。有空我們可以深入聊聊這個話題，或許對你參加複賽的菜品構思也會有啟發。”
一來一回，兩人就紀錄片的內容和一些烹飪哲學，專業而深入地聊了起來。
陳總的體貼和對她專業的理解，像一股清泉，慢慢撫平了顧小滿心中因秦墨而起的煩躁。
與秦墨那令人窒息的相處模式相比，陳總這種如沐春風般的交流，讓她感到輕鬆和愉悅。
夜深了。
秦墨在沙發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腦海裡不斷回放著今晚在靜園發生的一幕幕，以及顧小滿離開時那失望的眼神。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必須做點什麼，真正讓她看到自己的改變，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用錯誤的方式把事情搞砸。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成型——他要親自下廚，為顧小滿做一道菜。
做一道她曾經提過無數次，非常想吃，但他卻因為種種原因，從未親手為她做過的菜。
用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告訴她，他在努力，他在改變。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是哪道菜。
糖醋裡脊。
他記得顧小滿以前看美食節目時，不止一次指著屏幕說：“這個看起來好好吃，下次我們也試試？”而他，總是以工作忙，或者“外麵餐廳做得更專業”為由搪塞過去。
現在想來，她要的，或許從來不是多專業的味道，而是一份心意。
第二天，秦墨破天荒地沒有去公司，而是通過李助理弄來了一份詳細的糖醋裡脊食譜，外加顧小滿以前錄製美食視頻時，關於這道菜的教學片段。
他換上休閒服，走進那間幾乎嶄新的廚房，深吸一口氣，如同麵對一場重要的商業談判。
然而，現實遠比想象殘酷。
裡脊肉在他手中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怎麼也切不成均勻的條狀。澱粉和麵粉的比例，視頻裡顧小滿說得輕鬆，他卻怎麼也調不勻，不是太稀就是太稠。
最可怕的是下油鍋。
熱油濺起，燙得他手背通紅。手忙腳亂間，醬油瓶被打翻，深色的液體灑了一灶台。他想開油煙機，卻發現自己對著一排按鈕，竟有些無從下手。
很快，廚房裡彌漫起濃重的油煙，伴隨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焦糊味。
“咳咳咳……”秦墨被嗆得連連咳嗽，眼前一片模糊。
隔壁的顧小滿，正對著電腦修改“味之源”的項目策劃書初稿，忽然聞到一股濃烈的焦糊味從門縫和窗戶飄進來。
緊接著，是幾聲壓抑的咳嗽和器物碰撞的雜亂聲響。
她皺了皺眉，這動靜……是隔壁？秦墨又在搞什麼鬼？
出於鄰居的“道義”，也帶著幾分被乾擾的不悅，顧小滿起身，走到隔壁門前，按響了門鈴。
門很快被拉開。
秦墨站在門口，額頭上滲著汗，臉上沾了幾塊黑灰，白色的休閒服上也濺滿了油點和醬油漬，活像剛從某個爆炸現場逃出來。
他手裡端著一個盤子，盤子裡盛著一堆顏色焦黑、形狀詭異、勉強能看出是條狀的“物體”。
“你……”顧小滿看著他這副狼狽模樣，一時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秦墨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將手裡的盤子往前遞了遞，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那個……小滿，這是你以前說想吃的……糖醋裡脊。我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
顧小滿的視線落在盤中那坨“不明物質”上，又掃過秦墨那雙寫滿緊張和期待的眼，最後停在他左手食指上那道明顯是新添的、貼著創可貼的傷口。
她幾乎可以想象出廚房裡是怎樣一番雞飛狗跳的慘烈景象。
心頭，五味雜陳。有哭笑不得，有無奈，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細微的觸動。
這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男人，此刻卻像個做錯事等待審判的孩子。
她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伸出手，接過了那盤“糖醋裡脊”。
入手微溫。
秦墨屏住呼吸，緊緊盯著她。
顧小滿拿起筷子，在那堆焦黑的“裡脊”裡，勉強挑出一塊看起來還算完整的，遲疑地放進嘴裡。
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在口腔中炸開——過分的甜，詭異的酸，還有揮之不去的焦苦。
她強忍著生理上的不適，努力維持著麵部表情的平靜，艱難地咀嚼了兩下，咽了下去。
“怎麼樣？”秦墨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顧小滿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氣，違心地說：“……還行。就是，下次火候可以再小一點，糖和醋的比例……也需要再調整。有進步空間。”
“還行？”秦墨聽到這兩個字，黯淡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像得到了天大的褒獎，臉上的疲憊和狼狽似乎都消散了不少，“真的嗎？太好了！那我下次再試試！”
看著他那副雀躍的樣子，顧小滿忽然覺得，嘴裡的苦味，似乎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她將盤子遞還給他：“廚房……還是我來吧。”
秦墨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盤子：“好。”
送走秦墨，顧小滿回到自己的公寓，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焦糊味。
她坐在沙發上，腦海裡不斷回放著秦墨剛才那副灰頭土臉卻又小心翼翼的樣子，還有他手上那道傷口。
這個男人，是真的在用他自己笨拙的方式，試圖彌補，試圖靠近。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陳總。
“小滿，策劃書的初稿我看了，非常精彩，細節上我們可以再溝通。”陳總的聲音依舊溫和，“另外，有件事想跟你說一下。董事會那邊……對於首席研發顧問的人選，希望儘快能定下來。如果一周內你這邊還沒有明確的答複，他們可能會啟動備選方案。你也知道，這樣的機會，確實不多。”
陳總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和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