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水杯，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去。
門外站著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怒自威的疏離感，身旁還跟著一個拎著大包小包禮品的年輕女助理。
秦母。
顧小滿的心往下一沉。她認得這張臉，儘管隻在婚禮和少數幾次家庭聚會上見過，但那份來自豪門的倨傲與審視，她記憶猶新。
來者不善。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伸手打開了門。
“秦夫人。”顧小滿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什麼情緒。
秦母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種挑剔的打量，然後越過她，掃向屋內。那目光，仿佛不是在看一個人的居所，而是在審視一件不甚滿意的商品。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秦母的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優越感。
顧小滿側身讓開：“秦夫人請進。”
秦母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進公寓，身後的助理將禮品放在玄關處。她環視著這個一覽無餘的小空間，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嗬，”秦母發出一聲輕微的鼻音，似是嘲諷，“小門小戶的地方，就是上不了什麼台麵。真不知道阿墨是看上了你這裡哪一點，居然會搬到這種地方來。”
她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顧小滿的心上。
顧小滿端著水杯的手緊了緊，壓下心頭翻湧的火氣。她走到秦母對麵的沙發坐下，姿態從容：“秦夫人，這裡雖然不大，但乾淨整潔，我一個人住，很安心。至於秦墨，我們已經離婚了，他選擇住在哪裡，與我無關。”
秦母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平靜地回應，臉上掠過一絲意外，隨即又恢複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她從隨身的愛馬仕包裡取出一張支票，姿態優雅地放在了顧小滿麵前的茶幾上，輕輕推了過去。
“說吧，”秦母的下巴微揚，語氣帶著施舍，“要多少錢，才肯徹底離開阿墨，以後不再糾纏他？我知道你們這種女孩子，不就是圖這個嗎？”
支票上那一串零，在陽光下有些晃眼。
顧小滿看著那張支票，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卻帶著幾分自嘲，幾分冷意。
“秦夫人，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抬起頭，迎向秦母審視的目光，聲音清晰而堅定，“首先，我從沒有糾纏過秦墨。事實上，是他一直在單方麵打擾我的生活。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離我遠一點。”
“其次，”顧小滿的視線落在支票上，又移開，語氣裡沒有絲毫貪戀，“我對您的錢，不感興趣。我想要的，您給不了，也買不來。”
秦母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沒想到這個看似溫順的前兒媳，竟然如此不識抬舉，還敢反駁她。
“顧小滿，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秦母的聲音冷了幾分，“你以為阿墨現在對你有點新鮮感，你就能恃寵而驕了？我告訴你，我們秦家，絕對不會接受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再次進門，更何況還是你這種出身！”
“我從沒想過要再進秦家的門。”顧小滿打斷她，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秦夫人，如果您今天來，隻是為了羞辱我，或者用錢來打發我，那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慢走，不送。”
就在公寓內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媽！”
秦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下一秒，他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當他看到客廳裡對峙的母親和顧小滿，以及茶幾上那張刺眼的支票時，英俊的臉龐瞬間覆上了一層寒霜。
李助理跟在他身後，悄悄對顧小滿投去一個“我已經儘力了”的眼神。
秦墨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先是看了顧小滿一眼，見她雖然臉色不太好，但眼神依舊清亮，不像受了太大委屈的樣子，心頭微鬆。隨即，他轉向秦母，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強硬：“媽，您來這裡做什麼？”
秦母沒想到兒子會突然出現，而且一開口就是質問的語氣。她愣了一下，隨即怒火更盛：“我來做什麼？秦墨，我倒要問問你，你被這個女人灌了什麼迷魂湯！為了她，你連家都不回了，還搬到這種破地方住！現在我來替你解決麻煩，你倒好，還護著她！”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不需要您插手。”秦墨的聲音冷硬，“小滿現在的生活，和我們秦家沒有任何關係。請您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她。”
這是秦墨第一次，如此旗幟鮮明地，當著母親的麵，維護顧小滿。
秦母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秦墨，又指著顧小滿：“你……你這個不孝子！為了這麼一個女人，你竟然這麼跟我說話！她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
“她好不好，我自己清楚。”秦墨的語氣沒有絲毫退讓，“媽，如果您是來看我的，我歡迎。但如果您是來找小滿麻煩的，那請您離開。”
顧小滿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一幕母子反目的場景，心中五味雜陳。秦墨護在她身前的姿態，讓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個他們關係尚未惡化的時候。但理智又在提醒她，這一切或許隻是秦墨一時衝動，或者另有目的。
秦母被兒子這番話氣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劇烈起伏。她狠狠地瞪了顧小滿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好，好得很！”秦母怒極反笑，“秦墨，你給我等著！我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能讓你糊塗到什麼時候！”
說完，她抓起自己的包，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公寓。那位一直低眉順眼的助理，連忙拿起地上的禮品，匆匆跟了出去。
公寓裡，瞬間恢複了安靜，隻剩下秦墨和顧小滿兩個人。
秦墨轉過身，看著顧小滿，臉上帶著一絲歉意：“抱歉，我不知道我媽會……”
“沒事。”顧小滿打斷他，神色已經恢複如常，“她是你母親，來看你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