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項目組內部的方案細節討論會上，一個叫張琳的市場部副主管，就對顧小滿提出了質疑。
張琳是項目組裡少數幾個對顧小滿這個“空降”顧問頗有微詞的人。
她自詡科班出身，經驗豐富，總覺得顧小滿不過是個運氣好的小網紅，能參與這麼重要的項目，背後少不了秦墨的影子。
“顧小姐，”張琳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職業化的客套，眼底卻藏著一絲挑剔，“您方案裡提到的這個‘時令尋味’係列，聽起來很有意境，但具體到執行層麵，如何保證食材的穩定供應？尤其是那些比較小眾的、具有地域特色的食材，供應鏈的把控難度和成本恐怕不低吧？”
會議室裡安靜下來，幾道探究的視線落在顧小滿身上。
顧小滿神色平靜，她放下手中的筆，看向張琳，聲音清晰而沉穩：“張主管提出的問題確實是關鍵。關於供應鏈，我在方案的附件裡有詳細闡述。我們並非追求大規模的標準化複製，而是希望與各地優質的小農戶或特色農產品基地建立直接合作，一方麵保證食材的地道與新鮮，另一方麵也能幫助推廣這些相對小眾的農產品，這本身也符合我們項目‘文化推廣’的初衷。”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成本，初期可能會略高，但通過精準定位目標人群和線上預售等模式，可以有效控製風險。而且，‘稀缺性’和‘獨特性’本身也是一種價值。我相信，真正懂得欣賞美食的消費者，願意為這份‘尋味’的體驗買單。”
她條理清晰，數據翔實，既點出了情懷，也沒回避實際操作的難點，反而給出了頗具建設性的思路。
張琳被她不疾不徐卻又字字在理的回應堵得一時語塞，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最終隻能訕訕地說了句“我會再仔細研究附件”，便不再作聲。
坐在主位上的秦墨，自始至終沒有插話。
他看著顧小滿在專業的場合侃侃而談，那份從容自信，與廚房裡那個係著圍裙的身影截然不同，卻又奇異地融合。
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欣賞，甚至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驕傲。
秦墨依舊是顧小滿直播間的“隱形觀眾”。
他會在辦公室的午休時間，或者在夜深人靜的公寓裡，點開她的直播。
屏幕裡的她，眉眼彎彎，聲音溫柔，細致地講解著每一個步驟。
鍋裡升騰的熱氣模糊了鏡頭，卻仿佛也帶來了食物的香氣。
他甚至用匿名小號在彈幕裡提過幾次問，比如“這個牌子的醬油和另一個牌子有什麼區彆？”或者“新手做這道菜，火候怎麼掌握？”
顧小滿偶爾會挑選一些有代表性的問題回答，但他的提問，總是被淹沒在眾多的彈幕中，從未被“翻牌”。
他也嘗試過匿名打賞，金額不大不小，是那種不會引起主播特彆注意，但又能表達一點“心意”的數字。
顧小滿每次都隻是公式化地感謝一下所有送禮物的朋友，然後繼續她的教學。
這天，顧小滿直播做一道芒果慕斯蛋糕。
金黃的芒果被打成細膩的果泥，與淡奶油和吉利丁液混合，散發出誘人的甜香。
“大家看，慕斯液的狀態要像這樣濃稠但依舊可以流動……”顧小滿舉著打蛋盆，側身對著鏡頭展示。
就在這時，她身後的廚房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晃而過。
秦墨。
他似乎是想從廚房門口的小吧台上拿什麼東西，腦袋在鏡頭裡清晰地出現了一秒，然後迅速消失。
儘管隻有一秒，直播間的彈幕卻瞬間炸了。
“啊啊啊！剛剛那個帥哥是誰？！”
“驚鴻一瞥！求正麵！”
“是小滿的男朋友嗎？藏太深了吧！”
“怪不得小滿做的甜點都這麼甜，原來是有愛情的滋味！”
顧小滿看到彈幕，臉頰“唰”地一下紅透了。
她又氣又急，連忙對著鏡頭擺手：“大家彆誤會！不是……那是我鄰居！他不小心路過！”
然而，粉絲們顯然不相信這個蒼白的解釋。
“鄰居？這麼帥的鄰居？小滿你可真幸福！”
“鄰居會隨便進你家廚房嗎？我不信！”
“小滿彆害羞嘛，如果是男朋友就大方承認呀，我們都會祝福的！”
顧小滿感覺自己百口莫辯，額頭都急出了細汗。
她匆匆結束了慕斯蛋糕的後續步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下播，連最後的互動環節都省了。
關掉直播，顧小滿胸口劇烈起伏，怒氣衝衝地拉開廚房門，果然看到秦墨正慢條斯理地端著一個水杯，準備往外走。
“秦墨！”她雙手叉腰，杏眼圓睜，“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墨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帶著幾分無辜：“我隻是想拿回我的杯子。”
他晃了晃手裡的玻璃杯，那確實是他之前留在這裡喝水用的。
“你的杯子早不拿晚不拿，偏偏在我直播的時候拿？”顧小滿氣不打一處來，“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的直播間都成什麼樣了！”
秦墨挑了挑眉，似乎並不在意她口中的“災難性後果”。
他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臉，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們說，我是你男朋友。”
他看著她因氣憤而泛紅的臉頰，和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慢悠悠地反問：
“你……不否認嗎？”
秦墨看著顧小滿因氣憤而微微泛紅的臉頰，那雙平日裡溫和的眸子此刻像燃著兩簇小火苗，生動得讓他心頭微動。
“男朋友”這個稱呼，從那些陌生人的口中說出，再經由她帶著羞惱複述，竟讓他品出幾分異樣的甜。
他麵上不顯，隻覺得這意外的“直播事故”，倒像是一枚小小的石子，在他和顧小滿之間這潭看似平靜無波的死水裡，激起了些許有趣的漣漪。
顧小滿可不覺得有趣。
她雙手依然叉在腰間，像一隻護食的小獸，再次強調：“秦墨，我警告你！以後我的直播，你不準再出現在鏡頭範圍內，一根頭發絲都不行！否則，彆說蹭飯，鄰居都沒得做！”
她語氣強硬，不留絲毫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