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安靜下來，之前那些輕視的目光漸漸變成了專注。
秦墨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看不出情緒。
會議結束，眾人陸續離開。
顧小滿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等一下。”秦墨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停住腳步，轉過身。
他走到她麵前，卻沒有提任何關於項目的事情，反而問了一句：“你最近……吃飯習慣嗎？”
這句突兀的問話，讓顧小滿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吃飯習慣嗎？他秦墨什麼時候關心過她吃什麼，怎麼吃？
半年前，他連她精心準備的晚餐都可以視而不見。
現在這算什麼？
她心底一聲冷笑，麵上卻維持著得體的微笑。
“謝謝秦總關心，我很好。”她頓了頓，特意加重了語氣，“自己做飯，吃得很健康。”
自己做飯。
這四個字清晰地傳入秦墨耳中。
他站在原地，周身的氣壓低沉了幾分，目光裡有什麼東西飛快地閃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是渴望？還是彆的什麼？
顧小滿不打算深究。
她後退半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如果秦總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秦墨沒有再阻攔。
第二天，李助理的電話再次打來，語氣比昨天更加客氣。
“顧小姐，秦總和項目組都認為您昨天的發言非常有價值，希望邀請您進行更深入的溝通，具體負責這個美食文化推廣項目的部分內容。”
果然。
顧小滿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
這個項目對她的事業確實是個不錯的機會。
“可以。”她應了下來，緊接著補充，“不過李助理，麻煩轉告秦總，我隻談工作。合作期間，公私分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李助理公式化的回應：“好的，我會轉達。”
掛了電話，顧小滿打開電腦，開始研究直播設備。
文字和圖片固然溫暖，但視頻直播或許更能傳遞食物的魅力。
她很快進行了第一次嘗試，直播自己做一道簡單的番茄燉牛腩。
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屏幕上飄過的彈幕比平時博客的留言要密集得多。
“哇，看著小滿做飯好治愈！”
“這個火候掌握得真好，學到了！”
“隔著屏幕都聞到香味了！”
顧小滿看著這些互動，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
直播快結束時，門外似乎傳來輕微的響動。
她側耳聽了聽，又安靜了下去。
大概是樓道裡的聲音吧。
她沒太在意，笑著和粉絲們道了晚安，關閉了直播。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秦墨坐在空曠冰冷的公寓裡，麵前是剛送來的五星級酒店外賣，精致，昂貴，卻毫無溫度。
他拿起叉子，卻完全沒有食欲。
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顧小滿係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是那鍋咕嘟冒泡的番茄牛腩，是屏幕裡她那雙因為專注而閃閃發光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他點開了顧小滿的直播回放。
看著她在鏡頭前自如地處理食材，講解步驟，笑容溫暖而真實。
那個小小的廚房，仿佛才是這個城市最有煙火氣的地方。
而他，親手推開了那扇門。
直播結束，顧小滿伸了個懶腰，準備去洗漱。
“咚——哐當——滋啦——”
隔壁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裝修噪音，電鑽聲、敲牆聲混雜在一起，毫無預兆地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顧小滿皺緊了眉頭。
這個時間點，誰家在裝修？而且……她記得隔壁一直空著沒人住。
一股莫名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連續幾天的電鑽聲和敲牆聲，像魔音一樣穿透牆壁，將顧小滿精心營造的寧靜撕得粉碎。
她的直播被迫中斷了好幾次，連構思新菜譜的心情都被攪得一團亂麻。
忍無可忍。
顧小滿放下手裡的食譜，走到隔壁門前，抬手用力敲了幾下。
“咚咚咚！”
噪音戛然而止。
幾秒鐘後，門開了。
站在門內的，赫然是秦墨。
他穿著一身與這裡格格不入的灰色高檔家居服，手裡還拿著一把……螺絲刀？
顧小滿整個人僵在原地，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秦墨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抬手抹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
“有事？”他先開了口，語氣平淡。
顧小滿指了指他身後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公寓。“這噪音……”
“哦，裝修。”秦墨側了側身，讓她看到屋內確實一片狼藉，“我的新住處。”
新住處？他秦氏集團的總裁，不住彆墅豪宅，跑到她隔壁這小公寓來裝修？
“離公司近。”秦墨給出了一個堪稱敷衍的解釋。
顧小滿隻覺得一股火氣直衝腦門。這根本不是巧合，這是蓄謀已久！
他到底想乾什麼？
秦墨仿佛沒看到她臉上壓抑的怒火，反而往旁邊讓了讓。
“進來坐坐？”
他的態度自然得就像他們隻是普通的鄰居。
顧小滿剛準備開口拒絕，一陣風從她身後吹過，將她身上剛做完午飯殘留的、淡淡的飯菜香氣，送到了秦墨的鼻端。
秦墨拿著螺絲刀的手頓住了。
他整個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定定地看著她。
那是一種……極度專注的凝視，帶著某種原始的渴望，徑直穿透了她，落在了她身上那虛無縹緲的香氣上。
顧小滿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小步。
秦墨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往前逼近一步，幾乎貼在她麵前。
“你剛才……是在做飯？”
他的聲音有些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聞起來很香。”
顧小滿還沒來得及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秦墨已經再次開口，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強硬。
“我能嘗嘗嗎？”
這幾個字砸下來，顧小滿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秦墨，主動要嘗她做的家常菜？那個曾經連多看一眼都嫌浪費時間的人？
她後退一步，手臂環抱在胸前，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秦總，我們已經離婚了。而且，您這還在裝修，恐怕不方便。”
秦墨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那股縈繞在鼻尖的香氣似乎讓他有些固執。“隻是嘗嘗。”
他的堅持讓顧小滿心頭火起。
她剛想徹底拒絕，卻瞥見他家居服上沾染的一點灰塵，和他那張寫著“我需要食物”的臉上罕見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