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個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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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月又做那個夢了。

星淵浩瀚無垠,擎天機甲列陣,巨艦貫破天日,聯邦永耀星河。

擁擠、燥熱,左翻身,肉牆。

熱汗、求饒,右翻身,還是肉牆。

汗在蒸,人在煎,雙管齊下,夾縫求生。

蟲潮吞天,巨艦崩裂如星爆,億萬械骸化作銀河墳場。

夢境深處,總是伴隨著兩道高而挺拔的男性身影。

他們時而與她並肩作戰,時而又與她敵對交鋒。

這個夢持續了二十多年,周而複始,從未斷過一天。

夢境扭曲顛倒。

一個男人突然扣住她的手腕,麵容模糊的他俯身逼近。

灼熱的吐息裹挾著壓抑到極致的情緒,“你們……”

沈嘉月聽見夢裡的自己說:“在一起了。”

男人沉默了。

當他再開口時,低啞的嗓音裡帶著令人心驚的破碎感。

他問:“那我呢?”

夢境再次扭曲。

“你隻能待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夢中,沈嘉月被囚禁在一座奢華寬敞,有著傭人伺候的宮殿裡。

另一個麵容陷在陰影裡的男人,一席執政官軍裝,

垂眸睨來,像隻極具侵略氣息的雄獅。

修長的手指捏住沈嘉月的下巴,居高臨下,命令式的語氣,“看著我。”

他聲音冰冷低沉,“選他?”

沈嘉月要反擊,卻被他輕而易舉扣住手腕舉過頭頂。

“聽著。”他俯身下來,“你要什麼我給什麼。”

“唯獨離開這件事——”

語未畢,他徒然發難。

帶著懲罰意味的啃咬依次落在她的臉上、唇上、脖頸……

寧嘉月吃痛仰頭,卻被他強勢鉗住下頜,以吻封緘。

身體糾纏,攻城略地,呼吸儘數被他攫取。

直到她渾身發軟,他緊緊抱著她,冷冷宣判:

“關於離開,沒有談判餘地。”

又補充:“從來沒有什麼選擇題,你隻能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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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音突然刺入夢境。

沈嘉月猛地抬頭,額頭磕在關東煮鍋沿上。

很燙。

可她還沒叫,走到收銀台結賬的顧客卻先叫了,

“窩靠!嚇老子一跳!”

“怎麼長得跟鬼一樣?”

“你們老板招你這樣的人……怎麼想的。”

沈嘉月神色如常,甚至保持禮貌微笑,替吐槽她長相的顧客打包結賬。

關於外貌頻頻遭到批評,她早已經習慣了。

金屬反光的烤腸架上,她看見自己被全黑胎記覆蓋的半邊臉。

還有坐在輪椅上殘廢的半條腿。

她的人生完全就是天崩開局。

生病的爸,好賭的媽,上學的弟弟,殘廢的她。

還有個失蹤多年的姐,債台如山的家。

但,沒事噠沒事噠。

至少她從不做夢,單就睡眠質量這點,她已經勝過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怎麼不算幸運呢?

收款機吐出小票,那位顧客跟發現了什麼珍稀物種似的。

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量。

最終忍不住掏出手機,猶豫著問:“你長得實在太怪了,我可以拍個照發朋友圈嗎?”

沈嘉月笑笑,抬起剪刀手,“拍吧,記得開美顏。”

又提醒,“美白開了沒用,開瘦臉。”

顧客:“……”

此時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她昨夜通宵投稿的編輯回複了:

[稿件不通過,女主人設不夠慘。]

沈嘉月:“……”

要不寫本自傳?

畢竟自從大姐失蹤,母親除了打麻將啥事不管,她被迫成了家裡的頂梁柱。

可惜她這根柱子不太穩,隻要失去便利店的工作,全家就得喝西北風。

有時候她也納悶,便利店老板怎麼想的,居然會招她這樣一個麵容可怖的人來當收銀。

這片街區的小孩沒少被她嚇哭過。

甚至還有遛彎的老頭老太被她嚇得當場撅過去。

出於社會責任感,她提出辭職,可老板居然不讓。

很奇怪。

難道她起到的是一個……辟邪的作用?

正出神間,沈嘉月側頸突然泛起一陣發毛的寒意。

又來了。

伴隨了她十多年的注視感。

那目光如有實質,從她的發梢遊移到指尖,一寸寸描摹著她的肌膚。

像是躲在暗處狩獵的野獸窺視著獵物。

雖然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直立了起來,但沈嘉月還是見怪不怪,該乾嘛乾嘛。

自六年級起,某個看不見的存在便如影隨形跟著她。

她找大師算過,說是前世帶來的討債鬼。

除了強烈的注視,平日裡她用過的物品也會莫名其妙不見。

喝剩的水、晾曬的衣物、用過的發圈、撐過的傘……

雖都是小玩意,但無疑給她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最詭異的是,每次案發現場總會憑空出現一疊鈔票。

金額從一兩萬到三四萬不等。

哪怕窮得叮當響,她卻從不敢碰這些。

她迷信得很。

活著再難,也總比死了強。

至少死人沒法在便利店偷吃過期飯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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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頭的電子感應器機械地播報著。

沈嘉月抬頭,瞳孔微微泛起漣漪。

是他。

兩位每天都會關顧的其中一位熟客。

男人踏入的刹那,整個便利店都被烘托得瞬間高大上起來。

他一襲剪裁精良的商務西裝,脊背挺直,有種倨傲軍官才有的氣質。

五官冷峻,優越的眉眼蓄著讓人看不透的暗色。

徐徐走來的每一步都有種久居高位的沉穩,還散發著一種很乾淨、不可冒犯的禁欲感。

“一盒口香糖。”

他拿起一盒口香糖遞過來,聲線雖冷,卻低醇好聽。

沈嘉月接過口香糖時,聞到他袖口飄來極淡的雪鬆香。

玻璃門外,兩名穿黑西裝的精壯保鏢對著耳麥低語,隨時待命。

更遠處停著輛啞光黑的邁巴赫。

沈嘉月始終想不通。

這男人渾身看起來價值不菲,可為什麼每天都要來這種廉價小店買口香糖呢?

每天一盒,持續了三年。

那麼愛吃直接買下整個工廠不就好了?

好詭異。

……該不會是為了來看她的吧?

熱狗架上折射著她被胎記覆蓋的半邊臉。

她打消了這個瘋狂幻想。

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卸載某茄小說軟件。

由於男人周身縈繞的那種強勢的壓迫感。

每一次他來,沈嘉月都低著頭不敢看他。

他也從來不多說一個字。

誰知,今日結完賬後他竟沒有直接走,而是問,

“你很怕我嗎?”

沈嘉月睫毛輕顫,實在沒想到他會搭話,

“……沒、不怕。”

心底卻在想,我還怕你怕我呢,有種你晚上來,嚇不死你。

男人忽然傾身,雪鬆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沈嘉月緊張後退,心跳如鼓。

難不成心裡想的事被他聽到了?

然而男人並沒有湊太近,隻是低低說,“不怕就好。”

尾音飄進耳蝸,像羽毛掃過心尖。

直到門鈴再次響起,沈嘉月才驚覺掌心早已沁出薄汗。

再抬頭,竟看見櫃台前靜靜躺著一個包裝考究的蛋糕。

絲絨緞帶下,是那家她隻在網上見過的頂級甜品標誌。

“……”沈嘉月盯著蛋糕出神。

直到看見蛋糕上精細雕刻著“我的小乖,生日快樂”幾個字,才猛然回神。

這蛋糕怕是那男人送給愛人的吧!

她轉動輪椅追出門外,聲音清亮:“先生,您落了東西。”

男人駐足轉身,身後幾名保鏢立即停下腳步。

他逆光而立,威嚴挺拔,舉手投足間帶著刻進骨子裡的矜貴氣質。

沈嘉月架著輪椅匆匆上前,捧著蛋糕要還給他。

他立在遠處,垂眸看著操作著輪椅緩緩靠近的她,

目光沉冷,眉骨下壓,卻不說話。

直到沈嘉月到了麵前,蛋糕遞來,他才開口,

“請你吃。”他聲線低沉,眸色晦暗如淵。

那目光似寒潭鎖月,不見溫度,卻凝著令人心驚的專注。

“不必客氣。”

沈嘉月卻堅持要將蛋糕遞還給他,“……不必了,您還是拿走吧。”

男人忽然沉默下來,靜靜看著她,半晌忽然扯了扯嘴角。

“不需要?”

下一刻,聲線愈發凜冽,神色中帶著能將人壓得喘不過氣的審判,淡淡說,

“那麼,直接扔了就是。”

話落,他已冷漠地轉身上車。

直到邁巴赫駛離,沈嘉月仍舊怔在原地。

那男人的語氣算不上凶,卻像裹著層薄冰的賭氣。

可她分明根本不認識他。

無語。

回到店內,絲帶在她指間無意識纏繞。

扔了多可惜。

好巧,今天也是她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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