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內,檀香嫋嫋,卻壓不住那份無形的威壓。
王管事被葉修像拖死狗一樣扔在冰冷的地磚上,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太後娘娘,奴才葉修,已將意圖毒殺小蓮子、栽贓陷害的逆賊王大全擒獲。”葉修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他將從王大全身上搜出的那包白色藥粉,以及那枚與錦繡之物頗為相似的玉佩,一並呈上。
太後趙姬端坐於蒲團之上,手中佛珠撚動得不疾不徐,那雙深邃的眼眸,隻是淡淡地掃過地上的王大全,便讓他渾身一顫,幾乎尿了褲子。
“說吧,誰指使你的。”趙姬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王大全哪還敢有半分隱瞞,磕頭如搗蒜,將翊坤宮大宮女錦繡如何威逼利誘,讓他毒殺小蓮子,再將罪名推到葉修身上的陰謀,竹筒倒豆子般全說了出來。
“奴才……奴才一時糊塗,受了錦繡那賤婢的蠱惑!求太後娘娘饒命,饒命啊!”
他哭嚎著,聲音尖利刺耳。
趙姬聽完,臉上表情未有絲毫變化,隻是那撚動佛珠的指尖微微一頓。
她沒有看王大全,反而將目光投向了葉修,那眼神意味深長,仿佛能穿透人心。
“我知道了。”她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靜,“你做得很好。”
一句“做得很好”,輕飄飄的,卻讓葉修心頭微鬆。
趙姬對一旁的劉承恩道:“此獠心腸歹毒,意圖在宮中興風作浪,按宮規處置了吧。”
劉承恩躬身應“是”,隨即又聽太後不鹹不淡地補充了一句:“翊坤宮那邊,也該敲打敲打了。有些人,手伸得太長,心思也太活泛了些。”
這話,自然是說給蕭淑慎聽的。
劉承恩心領神會,眼神中閃過一道精芒:“奴才明白。”
王大全被拖下去的時候,哭喊聲在空曠的佛堂中回蕩,很快便被黑暗吞噬。
葉修站在原地,心中一片清明。
小蓮子總算是救回來了,陷害他的人也揪出了一個。
更重要的是,太後趙姬的態度,顯然對他多了幾分認可。
【叮!】
【係統提示:“太後的試探”任務當前進度:初獲倚重。】
他明白,自己如今是太後手中的一把刀,一把用來敲打蕭貴妃的刀。
不過,工具人就工具人吧,能互相利用,總比單方麵被拿捏強。
他樂於扮演這個角色。
但,鳳簪一日不找回,這任務便不算真正完成。
太後雖然敲打了翊坤宮,卻並未深究錦繡,顯然是在等,等他將那支關鍵的鳳簪找出來。
如何才能名正言順地繼續查,甚至將範圍擴大到某些禁忌之地?
葉修心思電轉。
翊坤宮那邊,錦繡在王大全被抓後,定然是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
人一慌,就容易出錯,也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葉修不動聲色,通過劉承恩,將一個“消息”悄然散布了出去:太後娘娘因鳳簪失竊之事餘怒未消,已下令徹查,凡是近期宮中有異動者,皆在懷疑之列。若鳳簪最終查實與某宮牽連甚深,恐釀大禍。但若是有“瘋癲之人”無意拾取藏匿,尚有轉圜餘地。
這消息,如同在滾油中滴入一滴冷水,瞬間在後宮某些角落炸開了鍋。
翊坤宮內,錦繡聽聞此事,臉色煞白,連手中的茶盞都端不穩了。
王大全那蠢貨被抓,貴妃娘娘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那眼神,幾乎要將她活剮了。
如今太後又要徹查,若是真查到翊坤宮頭上……她不敢想那後果。
“瘋癲之人……”錦繡喃喃自語,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異樣的光。
她猛地想起,冷宮裡,似乎確實關著幾個早年失心瘋的宮女。
若是將禍水引向那邊……
第二日,便有小太監“無意間”聽到翊坤宮的宮女議論,說冷宮方向前些日子似乎有瘋瘋癲癲的人影晃動,手裡好像還拿著什麼亮晶晶的東西。
這“線索”很快便傳到了劉承恩耳中,再由劉承恩“恰到好處”地稟報給了太後。
“冷宮?”趙姬眉頭微蹙,隨即又舒展開來,“也好,派人去查查。葉修,此事便交給你了。”
“奴才遵命。”葉修心中暗笑,這錦繡,果然“上道”。
冷宮,大周皇宮中最被人遺忘的角落。
殘垣斷壁,蛛網遍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潮濕的黴味,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草藥苦澀。
這裡的光線似乎永遠比彆處昏暗,風吹過破敗的窗欞,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鬼哭。
葉修帶著兩名小太監,踏入這片死寂之地。
他的腳步很輕,目光卻如同鷹隼般銳利,掃視著每一寸角落。
【係統指引:前方三十步,左側假山後方,石縫下三寸。】
腦海中,係統的提示清晰無比。
葉修不動聲色,遣開那兩名小太監,讓他們去彆處搜尋。
自己則緩步走向那座半塌的假山。
假山後,雜草叢生。
他撥開一人高的荒草,果然在山石底部發現了一道不起眼的縫隙。
伸手探入,指尖觸碰到一個冰涼堅硬的物體。
取出來一看,是一支造型繁複華美的金鳳簪。
鳳簪通體鎏金,九隻小巧玲瓏的鳳凰形態各異,口銜明珠,尾羽層疊,工藝精湛絕倫。
正是太後趙姬所說的那支“九轉玲瓏鳳簪”!
在鳳簪旁邊,他還摸到了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冊子。
打開油布,裡麵是一本邊緣已經磨損,紙張泛黃發脆的日記。
封皮上,依稀可見幾個模糊的血色指印。
翻開日記,一股陳腐的墨香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裡麵的字跡,初看娟秀,越往後卻越發潦草癲狂,仿佛書寫之人的精神正一點點被無邊的絕望吞噬。
“……他們都說我瘋了,可我沒瘋!是他們害了我,害了我的孩兒!”
“陛下,您為何不信我?為何啊!”
“這鳳簪,是你我定情之物,如今卻成了催命符……”
“我恨!我好恨!若有來生,定要那些蛇蠍心腸之人,血債血償!”
日記中,反複提及一個名字——蘭妃。
字裡行間,充滿了無儘的冤屈、悲憤與刻骨的仇恨。
其中幾頁,更是被淚水浸透,字跡模糊不清,隻剩下深深淺淺的墨痕,訴說著主人的淒慘。
葉修合上日記,心中也感到一陣壓抑。
這位蘭妃,顯然是宮廷鬥爭的犧牲品,含冤而死。
這鳳簪,便是她的遺物。
將鳳簪與日記妥善收好,葉修走出了這片陰森的冷宮。
再次回到慈寧宮。
當葉修將那支“九轉玲瓏鳳簪”與那本染血的陳舊日記,一並呈到太後趙姬麵前時。
這位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太後,第一次,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支鳳簪上,原本撚動佛珠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當她拿起那本染血的日記,看到那熟悉的字跡,以及那癲狂中透著絕望的控訴時,趙姬的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蘭……蘭姐姐……”
她的聲音嘶啞乾澀,帶著無儘的悲傷與懷念,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兩行清淚,無聲地從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滑落,滴落在手中的佛珠上。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深不可測的太後。
而是一個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無助的女人。
葉修垂首立在一旁,心中亦是波瀾起伏。
看來,這位蘭妃,與太後之間,有著非同尋常的過往。
【叮!】
【緊急任務:鳳簪迷蹤,已完成!】
【任務評價:完美(成功尋回鳳簪,揭開部分塵封秘辛,深度觸動任務發布者內心)。】
【基礎獎勵:天階下品身法《魅影逍遙遊》,宮廷秘藥配方x3,已發放。】
【特殊獎勵:太後趙姬“深度信任視為心腹”評價達成!解鎖太後專屬隱藏任務線索:“蘭妃的遺願”。】
趙姬緩緩合上日記,閉上雙眼,淚水依舊在流淌。
許久,她才睜開眼,看向葉修的目光,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真正的信任,一種發自內心的讚賞,甚至帶著一絲……依賴。
“葉修,”她的聲音依舊帶著顫抖,卻多了一份鄭重,“你……很好。”
“哀家,沒有看錯你。”
又是“很好”二字,但這一次,份量卻重了何止千百倍。
葉修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在這慈寧宮,在這太後心中的地位,已經徹底不同了。
隻是,那“蘭妃的遺願”,又會是什麼?
這宮中的血色舊聞,似乎才剛剛掀開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