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男孩右臂衣袖被鮮血浸透,露出一道猙獰的傷口,皮肉外翻。
楚天青瞳孔驟縮,一個箭步上前,手指精準按住傷口上方的動脈止血:"怎麼傷得這麼重?!"
"這傻孩子!"
張婆婆急得聲音裡都帶著哭腔:"今兒個田裡翻耕,家裡大人都下地乾活去了,就留他一個人在院裡玩"
老人家渾身發抖,粗糙的手緊緊摟著孫子:"等我從田裡趕回來就看見就看見他舉著柴刀,正對著自己的手臂比劃"
說到這裡,張婆婆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道:"要不是我喊得及時,這傻孩子怕是要把自己的手給剁下來啊!"
聽到這話,楚天青趕忙看向懷中的男孩兒。
這個約莫五六歲的孩子不哭不鬨,隻是睜著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臂,那平靜的眼神,仿佛在觀察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物事。
“天青,這孩子似乎有點兒不太對勁啊?”
李世民不知何時已走到身旁,眉頭緊鎖。
“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怎麼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聽到這話,楚天青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本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額頭,但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先處理傷口。
“來屋裡吧。”
楚天青轉身領著眾人向正堂走去。
堂內,李承乾靜靜的看著院中發生的一切,但在看到男孩鮮血淋漓的傷口時,他也是猛地直起身子,眼中滿是震驚與困惑。
他死死盯著小孫子那皮肉外翻的猙獰傷口,又看了看孩子平靜如常的麵容,隻覺得難以置信。
這個衣衫襤褸的農家孩童,麵對如此駭人的傷勢,竟能保持這般鎮定自若?
他的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受傷的腿,那裡傳來的陣陣刺痛讓他想起自己先前疼得冷汗直冒、幾乎要哭喊出聲的模樣。
而現在,這個比自己年幼的孩子,卻能在鮮血直流的傷口前泰然處之,甚至還好奇地想用手指觸碰翻開的皮肉?
這是何等的意誌力!
哪怕關羽在世,也做不到這種程度吧!
一滴冷汗順著李承乾的額頭滑下,他不由的喉頭微動,咽了口口水,心道。
“完了!”
“回去後父皇定要拿此事來訓誡自己!”
想到李世民可能板著臉說"看看人家農家孩子多能忍",李承乾就覺得腿上的傷似乎更疼了幾分。
楚天青取來急救箱,動作利落地戴上薄膜手套。
他用鑷子仔細檢查傷口,傷口大概五公分左右,深度不過一公分,好在皮肉傷,並未傷及深層肌肉組織和重要血管神經,這讓楚天青也是鬆了口氣。
畢竟,若是傷到肌肉肌腱,那處理起來就複雜多了。
不過這也正常,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又能有多大的力氣?
“傷口雖深但未傷及要害,不算嚴重。"
他一邊安撫著張婆婆,一邊取出生理鹽水,小心衝走嵌入的柴屑和泥土。
小男孩兒好奇地看著水流衝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竟還伸出左手想碰碰傷口,被張婆婆慌忙攔住:"彆動彆動!"
看到男孩的這般反應,楚天青更加佐證了之前的想法。
儘管生理鹽水不會有多大的痛感,但對於這個一個孩子來說還是會感到些許不適的
所以說,這男孩兒手臂上的傷不足為慮。
嚴重的是他身體內的病症。
將手臂上的血液清除乾淨,傷口倒也不像之前那般駭人。
楚天青又取出一小瓶碘伏,用竹簽纏著潔淨棉絮,從傷口邊緣由內向外螺旋式擦拭消毒。
孩子依舊毫無痛覺反應,反而興致勃勃地問:"楚叔叔,這個黃黃的水是什麼呀?"
"這是幫你趕跑傷口裡小蟲子的藥水。"楚天青溫和解釋著,又對抱著孩子的張婆婆道。
"不用擔心,孩子這傷看著嚇人,實則隻是皮肉傷。待縫合包紮後,好生將養些時日便能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
張婆婆連連點頭,也是長舒了口氣:“真是嚇死我了。”
老人家的聲音仍有些發抖,"要不是我回來得及時,這孩子怕是要"
話到此處,張婆婆突然哽咽,粗糙的手緊緊摟住孫子,渾濁的眼淚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龐滑落。
小孫子不明所以,卻還是懂事地伸出沒受傷的左手,笨拙地給奶奶擦眼淚。
楚天青取出消毒好的針線,正準備打麻醉時,突然頓了頓,像是在思考什麼,但隨後還是將麻醉劑注入到孩子的傷口附近。
趁著麻醉生效的時間,楚天青摘下手套,摸了摸孩子的額頭和脖頸,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看來就是那病了。”
兀自搖了搖頭,楚天青又戴上手套,開始縫合工作。
銀針在皮肉間穿梭,任誰看了都感覺疼痛難忍,但孩子卻隻是興致勃勃地看著,仿佛這駭人的傷口與他無關。
十分鐘後,傷口縫合完畢,楚天青用乾淨的紗布仔細包紮好傷口,動作輕柔而利落。
“婆婆,有幾點你需要記住。”
楚天青起身道:“三天之後,你帶孩子過來換一次藥,而且這幾天傷口切忌碰水,另外,一會兒我開些藥,每天定時服用。”
“誒誒!”張婆婆連連應道。
李世民看著男孩包紮好的手臂,眼中流露出罕見的溫和。
他蹲下身,平視著小男孩兒,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好孩子,這般傷勢都不喊一聲疼,當真是個小勇士。"
小孫子眨巴著大眼睛,天真地回道:"伯伯,什麼叫疼啊?"
這話讓李世民微微一怔,隨即隻當作是懵懂孩童的亂語,笑著摸了摸孩子的頭:"不知疼痛是福氣,有些”
“老李,他這可不是福氣。”
楚天青突然打斷,一臉凝重的問向孩子的奶奶。
“張婆婆,這孩子是不是從小就不怕疼?平日裡磕碰,摔跤也從沒哭過一聲?”
"是啊。"
張婆婆連連點頭,粗糙的手輕撫孫子的臉頰:"狗兒從小就這樣,去年冬天腳踩在炭火上都不知道躲,燙得滿腳泡還笑嘻嘻的"
說著說著,老人家的聲音又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