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玩意兒!?
我給我自己打一針?
楚天青有些懵,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的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自己給自己打一針。”
秦瓊一字一句,聲音沉穩嚴肅,目光如炬地盯著楚天青。
得!
看來這是不信任自己啊。
楚天青苦笑的搖了搖頭,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和。
“我理解您的顧慮,這種注射藥劑對大唐來說確實前所未見,但請您相信,我若真是招搖撞騙之徒,也不會在這陶柳村開醫館這麼久。
"況且"
楚天青繼續解釋道,"我與令愛無冤無仇,實在沒有加害的理由。再者說,我身體康健,確實沒必要"
"口說無憑。"秦瓊突然打斷,右手不自覺地按在了佩刀上。
殿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楚天青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冷漠:“你當真是的想讓我試藥?”
“沒錯。”
“好,很好。"
楚天青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這麼說,閣下去藥鋪抓藥的時,也讓藥鋪的夥計先喝上一碗?”
秦瓊沉默不語,但挺直的腰背和紋絲不動的身形,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楚天青也是不卑不亢,目光直視著秦瓊。
二人就這麼僵持在原地,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秦昭翎想要緩和一下氣氛,但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片刻後,楚天青突然又笑了,忍不住點了點頭,伸手去拿秦瓊手中的疫苗,不過在看到秦瓊拿疫苗的手指時,動作卻是微微停頓了一下,但他也沒有多問,隨即將疫苗拿到手中。
然而下一秒——
"啪!"
疫苗被重重扔回藥盤,在青銅盤底撞出清脆的回響。
“既然閣下不信任我的醫術,那就另請高明吧。”
楚天青抬了抬手,示意他們離開。
雖然普通人也可以打狂犬疫苗,就像那些動物飼養員、獸醫、屠宰工人、狂犬病研究人員等,他們日常工作中頻繁接觸動物,感染狂犬病的風險較高,一般都會進行暴露前的預防接種。
但是
我憑什麼啊!!
不是。
你憑什麼啊!
你讓我打我就打!?
你算老幾啊!
楚天青冷哼一聲,轉身時正對上秦昭翎那雙滿含憂慮的眸子。
他眼神一凜,眸中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他重重坐回太師椅,指節在扶手上敲出沉悶的聲響。
昨日罵我登徒子的是誰?
今日帶著父親來砸場子的又是誰?
合著我不生氣不發火,你就當我好欺負!?
楚天青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這位錦衣華服的貴女。
明明生得明眸皓齒,行事卻如此不識好歹!
"秦姑娘。"
他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涼意:"你這病,楚某怕是治不了了。"
“不是!我”
秦昭翎剛要開口,秦瓊卻是率先道。
“不過是一劑方藥,你又為何”
“一劑方藥?”
楚天青哼笑一聲,修長的手指在紫檀木扶手上重重一叩,發出沉悶的聲響:“你可知一個正常人,若是貿然服藥會有什麼後果?”
“這”秦瓊一時啞然。
楚天青見狀,指節在扶手上敲出更重的聲響:"輕則五臟受損,重則性命不保!"
他猛地站起身,厲喝道:"你強逼我服藥,莫不是存心要害我性命!"
聲音之大,就連秦瓊也是為之一震。
此刻,他也是反應過來,自己此番做法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畢竟是藥三分毒,就像那些人參鹿茸,氣虛者可以補益,但若是血氣方剛之人服用,反而會引動肝火;又似那砒霜,用對了能治瘧疾,用錯了便是穿腸毒藥。
自己強逼楚天青自己給自己打藥。
的確是很不合適。
秦瓊的目光落在女兒慘白的臉上,又看向楚天青憤怒眼神。
這位鐵血將軍第一次在戰場之外感到了一絲懊悔。
“楚”
秦瓊趕忙雙手抱拳,喉頭滾動了一下,隨即道:"楚大夫,是秦某一時糊塗,冒犯了先生。"
見到秦瓊這般做法,楚天青內心的憤怒也是消散了許多,但他仍繃著臉,冷冷道:“你可知道扁鵲的六不治?”
秦瓊搖了搖頭。
楚天青道。
“輕身重財者,不治。”
“衣食不能適者,不治。”
“陰陽並,臟氣不定者,不治。”
“形羸不能服藥者,不治。”
“信巫不信醫者,不治。”
“還有最後一條。”
楚天青看著秦瓊道:“驕恣不論於理者,不治。”
“而您的做法,剛好符合這一條。”
“所以,請便吧。”
楚天青再次下了逐客令:“靈兒!送客!”
隻是半晌後,靈兒也沒有出現,楚天青頓時想起來。
這小姑娘叫完自己起床後就去集市了,現在
沒在家。
楚天青不由的輕咳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試圖掩飾此刻的尷尬。
但他這一咳,竟像是會傳染似的,引得對麵的秦瓊也跟著猛咳了好幾聲。
“爹!”
秦昭翎趕忙跑過去,蒼白的臉上寫滿擔憂:"您的舊傷又犯了?"
“無礙,無礙。”
秦瓊擺了擺手,在秦昭翎的攙扶下坐好。
“楚大夫。”
秦昭翎抬起臉看向楚天青,眼中噙著淚光:"我爹這人性子直,而且也是因為擔憂我所以才冒犯了你,我在這兒替我爹給您賠不是。”
說著,秦昭翎起身就要向楚天青鞠躬。
隻是秦瓊突然伸手,鐵鉗般的大手穩穩扶住女兒單薄的肩膀。
“昭翎,為父自己來。”
他緩緩起身,黑色錦靴在地上踏出沉穩的聲響。
這位威震天下的將軍此刻卻顯得有些躊躇,他鬆開扶著女兒的手,下意識地整了整一絲不苟的衣襟。
"楚大夫。"
秦瓊突然抱拳,深深一揖到底。
這個在朝堂上麵對天子都不曾折腰的臣子,此刻卻將姿態放得極低。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卻帶著難得的誠懇:"秦某一介武夫,行事魯莽,在此給先生道歉。”
“嗯。”
楚天青應了一聲,隨後揮了揮手。
“我接受,你們走吧。”
“爹。”
秦昭翎攙扶著秦瓊,此時她不在意自己的傷勢,而且想讓秦瓊趁早回家休息。
二人走到門口,秦瓊忽然回頭,再次看向牆上的人體圖,思索了片刻後,又轉身看向楚天青。
猶豫了幾息後,竟然再次作揖道:“還請楚大夫繼續醫治小女。”
“哼!有意思”
楚天青眉頭微挑,輕笑道:“你不是不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