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且慢走!”正在眺望敵軍大營的軍師臉色陰沉地開口。
“軍師何事?”蕭凡疑惑地看向軍師,而直接忽略了二當家的話。
他心裡很清楚二當家的狀態。
這哥們深受野心的驅使,想坐上頭把交椅是真的,但跟大乾朝廷有著深仇大恨也是真的。
他跟三當家那種貪生怕死之徒又不一樣,他是真的有勇氣跟大乾朝廷拚命的,隻不過是有勇無謀罷了。
軍師的眸子依然盯著城下的官兵大營。
雖然陳六等人壯烈犧牲之後,很多地方黑沉沉一片看不清楚。
但是軍師很清楚,山下的官兵比之前多了許多。
原本朝廷圍山的時候,他並未覺得這一次的討伐,跟之前的有什麼不同。
甚至大當家還數次下山,挫敗了官府的合圍,重傷了對方的銳氣。
但轉眼之間,大當家身負重傷,不治身亡,大好的形勢,急轉直下。
軍師搖搖頭,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指了指人群中的幾人,“你們跟我過來。”
蕭凡皺眉道,“軍師,我隻是個護衛,這種級彆的會議,我就沒必要參加了吧。”
蕭凡屬於堅定的完蛋派,在他看來,大當家死後,山寨就是一團散沙,徹底完了。
一切行動,都是瞎折騰。
“你必須過來!”軍師不可置疑道。
而人群中的幾個在山寨頗有地位的炮手已經湊了過去,其中一人,喚作趙方。
其人,平日頗受軍師的喜愛,為人也靈巧。
看著逐漸散去的人群,壓低了聲音說道,“軍師,現在形勢不太妙,乾脆我們分了生辰綱,各自跑路,去山下做個富家翁吧。”
蕭凡眼前一亮,如果趙方不說,他都忘記了此事。
山寨此番遭劫,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山寨劫了生辰綱,那可是地方官員,送給托克托價值十萬兩的金銀珠寶。
二當家和三當家之所以爭鬥的如此猛烈,便是因為誰當了大當家,便可以從軍師手裡取回這一筆財貨。
說實話,蕭凡對這筆錢,也是有想法的。
軍師對著趙方招了招手,他以為軍師同意,便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卻不料剛靠前,軍師那瘦弱的身子,猛然間發力,一個巴掌抽在了他臉上。
趙方原地轉了兩圈,才跌倒在地。
軍師指著趙方怒聲道,“分了金銀去做富家翁?虧你想得出來!大當家將兄弟姐妹,交給我們,就是讓你自己獨自逃跑的嗎?”
“先不說,你能不能下得了山去,我且問你,樹倒猢猻散之後,一個捕快都能要了你的命,到那時候你又當如何?”
趙方捂著臉悻悻道,“不跑便不跑,但今日之戰,著實讓人心慌,二哥、三哥隻知道吃酒,不管兄弟們死活,陳六這個能打的,又去送命,幾個能打的迎門梁又閉門不出,這根本讓人看不到希望。”
三當家聞言湊了過來,“軍師,我覺得趙方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即便是這一次擊潰了官兵又如何?大嫂昨日說報了仇,便可做大當家,娶大小姐,可如今咱們山寨這個樣子,即便是做了大哥又有什麼意義?”
“至於其他兄弟們更不要說了,連飯都吃不上,他們還有什麼心思守著白虎山?”
“趙某現在其實不憂心如何擊退官兵,反而擔憂,未來我們該怎麼辦?”
軍師不耐煩地揮手,“趙大龍,你懂個屁!少在這收買人心,還擔憂未來,眼下都活不過去,你擔憂個屁的未來。”
“若是能重挫官兵,我們自然可以下山掃蕩錢米,日子照樣逍遙快活。”
三當家搖頭,“軍師,我不是收買人心,這是事實。我非是不敢給大哥報仇,明日我若是退後一步,斬我頭顱都成,我也恨透了朝廷。但眼下您確實得給兄弟們安排一條退路了。”
“屁的退路!”軍師尚未開口,二當家大喝道,“咱們自從上山,便沒有了退路,先從明日之戰活下來再說退路吧!”
“再說了,十萬生辰綱在手,什麼糧米買不到?”
二當家的話,並未得到任何人的認可。
不少人叫嚷著要分錢,這也是土匪的脾性,即便是明日死,也希望口袋裡踹著錢死。
軍師擺手道,“之前取了生辰綱已經分過一次,明日大戰,會再分一次,足夠你們以後逍遙快活了。剩下的部分,咱們暫且不分。”
“這一次,打不過朝廷的兵馬,主要是我們吃了兵器不利的虧。等以後,我們要打造鎧甲和武器,隻要甲堅兵利,誰也奈何不得我們。”
趙方雖然被揍,依然在人群中小聲道,“今日官兵夜襲,我等損失慘重,不多拿些錢財來,如何能鼓動大家拚命。”
軍師哈哈一笑,“明日不必爾等過於拚命,如何對抗官兵,我已有謀劃。”
人群中,不少軍師的信徒,附和道,“軍師自是厲害,自從立寨以來,屢次獻計大當家,重挫官兵,這一次肯定也一樣。”
待眾人平息,軍師示意大家落座說道,“他們以為今日夜襲,便能嚇到我們,老子偏不如他們的意,二當家、三當家,你們明日動身之前,要事先編排好隊伍,每支隊伍二百人,準備好樹枝野草遮蔽身形,藏匿在山前兩側。”
“隻要重挫了官兵頭目,咱們明天就算是勝了。”
說著,拿出一副輿圖,又開始了一輪新的布置。
待說完之後,便示意眾人下去休息,蕭凡一臉疑惑,不知道軍師喚自己過來做什麼。
眾人互相簇擁著離去,唯獨蕭凡顯得勢單力薄,蕭凡起身剛要走。
軍師開口道,“蕭凡,老夫有兩個任務交給你。”
蕭凡聽得眉頭緊皺,覺得這老東西開口,絕對沒有好事,便將老一套準備拿出去。
卻見老軍師擺手道,“你彆跟我來那一套,老夫知道你是要逃的,老夫也知道明日之戰,即便是贏了,也沒有屁用。”
“但這一戰老夫必須打,大當家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必須給他報仇。”
“軍師,你誤會我了,蕭凡也是願意以死報答大當家的。”蕭凡嚴肅道。
“你連陳六那貨都騙不了,你還想騙老夫?”軍師嘴角一撇,露出一抹譏笑。
見蕭凡不語,老軍師開口道,“明日之戰,老夫作為率眾投誠之人,必死無疑,所以欲將十萬生辰綱全都交給你,這是鑰匙,錢財就在我房間的地窖裡。”
蕭凡聽完這話,人直接傻了。
這十萬生辰綱,就相當於gs,誰手裡握著它,就是官兵的攻訐目標,到時候必死無疑。
正要開口拒絕,老軍師拍著蕭凡的肩膀繼續道,“老夫之所以交給你,是因為一眾兄弟之中,唯獨你品性佳,不會貪腐這筆錢財。”
“明日大戰開始,先誅殺賊首,事成之後,你便帶著生辰綱往岔路走,沿途不斷灑下金銀,吸引官兵追擊,我在西山布置了埋伏,保準他們去多少人,都有來無回。”
“屆時,剩下多少金銀,你便帶著多少金銀逃命去吧。”
“老夫也聽說,你在山外,養了不少人,一直想離開山寨,這些日子如果不是大當家攔著,你早就走了。”
“過了明天,你便解脫了。”
蕭凡皺眉道,“您給我安排了一條生路,那您呢?”
軍師哈哈大笑道,“大王都死了,我還活個屁?我自然是將這條命,還給大王。我們去地獄繼續造反,逍遙快活!”
蕭凡聞言,忍不住拱手道,“軍師高義。”
說實話,他可以懷疑陳六,但是他真的懷疑不起來軍師。
因為這老東西非常狡猾,而且生辰綱一直握在他手裡,他完全有辦法,藏匿生辰綱躲起來,等到大戰結束,做個逍遙的富家翁。
他卻死守著這已經不行了的山寨,在他看來,是屬於典型的理想型造反派。
但是蕭凡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不知道軍師布置的埋伏是?”
軍師笑道,“到時候你便知道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想到自己誤會了陳六,結果陳六死了。
如今軍師又要去送死,蕭凡心裡有些觸景生情,他覺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多疑了,覺得偌大的山寨沒有好人。
或許,這白虎山真的因為大當家的感召,不少人受其影響,有些情義。
就拿二當家來說,他雖然魯莽,但是心裡是真想給大哥報仇的。
當下起身對著軍師,用古人的禮儀一拜,“軍師,明日之戰,還是莫要做無謂的犧牲,隻要人在,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卻不料軍師將胸口拍得砰砰作響,“不行了,老胳膊,老腿了,活著對你們來說也是累贅,老夫還是早死些好啊!”
“況且,老夫的命,已經隨著大哥的死,徹底的死掉了。”
說著,老軍師看著傷感的蕭凡,哈哈一笑,上前攙扶起蕭凡,對著蕭凡的後背一拍,力道十分了得,疼得蕭凡呲牙咧嘴。
蕭凡剛想走,軍師又拽住了他,從屁股底下的木頭墊子下,拿出了一物,遞給了蕭凡,“此物乃是昔日大王所賜,乃是生辰綱中價值最為昂貴之物,乃是一件金絲寶甲,你且拿著,用來護身。”
蕭凡接過寶甲,對軍師再拜離去。
軍師看著蕭凡遠去的背景,微微搖頭,“這小子,還真的是狡猾如狐,整個山寨就他知道弄點鐵片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