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把手機塞回口袋，抬腳踩過地上一灘積水。水花濺起來，在他褲腳上畫出幾道歪扭的弧線。
雨水混著塵土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夜色低沉，街道兩旁的霓虹燈閃爍不定，像是隨時會熄滅的老年病患。小靈和王濤跟在後麵，三人穿過破舊公寓樓下的小巷，拐進一條堆滿建築廢料的岔路。碎磚、鋼筋、塑料管淩亂地堆積在牆角，像是一場未完成的施工留下的殘骸。
王濤一邊走一邊回頭看：“那個短信……會不會是嚇唬人的？”
“你猜呢？”陳風頭也不回，“如果真是嚇唬人的，他們就不會發了。”
王濤縮了縮脖子，沒再說話。他總覺得後背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從昨天收到那條信息開始就沒離開過。
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一家連鎖便利店，位置偏僻，人流量小，但信號穩定，監控係統老舊得像古董。阿傑說那裡有他們需要的東西——一份加密通訊器和幾套臨時身份信息。
走到路口時，王濤突然停下腳步，掏出手機翻了幾頁新聞頁麵：“你們看新聞了嗎？”
“看了。”陳風點頭，目光依舊向前，“爆炸性的。”
“我剛刷到一個熱搜：‘黑曜會腦控計劃曝光，異能者是否還擁有自由意誌’。”
“挺有深度的標題啊。”小靈輕聲說，她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連帽衫，拉鏈拉到下巴，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她總是這樣低調，卻總能在關鍵時刻說出最精準的話。
“那評論區就不太行了。”王濤歎了口氣，“有人說我們是在造謠，還有人說我們才是幕後黑手。”
“正常。”陳風語氣平靜，“真相太紮眼，有些人寧願閉著眼裝瞎。”
他們走進便利店，櫃台後的收銀員正低頭玩手機，看到有人進來也沒抬頭。熒光燈管嗡嗡作響，貨架上的商品蒙著一層薄灰，仿佛這家店隻是個空殼子，勉強維持營業。
陳風徑直走向冷飲櫃，拉開門，伸手進去摸索了幾下，取出一個貼著“冰鎮可樂”標簽的金屬罐。罐身鏽跡斑斑，邊緣甚至有些變形。
“這玩意兒還能用？”王濤盯著他手裡的罐子，“都鏽成這樣了。”
“不是喝的。”陳風把罐子擰開，從裡麵抽出一根微型u盤，“阿傑說密碼是‘冷風與熱戀’。”
“這也太中二了吧！”王濤忍不住笑出聲，但隨即又壓低聲音，“不過……還挺浪漫的。”
“彆廢話，趕緊複製資料。”陳風把u盤插進隨身攜帶的小型終端設備裡，屏幕上開始滾動數據條。綠色的進度條緩緩推進，像是一根慢慢繃緊的神經。
幾分鐘後，資料傳輸完成。
“咱們下一步去哪兒？”小靈問，她靠在貨架邊，眼神警覺地掃視著門外。
“先找個安全屋。”陳風拔出u盤，塞進胸前的夾層口袋，“然後看看輿論反應。”
“你說管理局那邊會怎麼處理？”王濤湊過來，低聲問。
“他們會裝模作樣地調查一陣，等熱度過去，再悄悄把這事壓下去。”陳風嘴角微揚，“不過嘛……我們不會讓他們這麼舒服。”
話音剛落，店外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
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快！封鎖所有出口！”
“目標可能還在裡麵！”
王濤臉色一變：“完了完了，又來了！”
陳風迅速掃視四周，目光落在店後的一扇鐵門上。門上掛著一把生鏽的鎖，看起來像是擺設。
“走！”他低聲喊道，帶頭衝向鐵門。
小靈緊隨其後，王濤一邊跑一邊把空飲料罐扔進垃圾桶：“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便利店！”
三人推開鐵門，鑽進一條狹窄的後巷。身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顯然追兵已經破門而入。
“往左！”陳風指著一條通往廢棄停車場的小路。
他們一路狂奔，直到確認甩開了追蹤者，才在一個廢棄的配電房裡停下來喘口氣。牆壁上爬滿了藤蔓，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
“這些人到底是哪邊的？”王濤氣喘籲籲，“管理局還是黑曜會？”
“都有可能。”陳風靠在牆上，掏出手機刷新聞，“看來我們的行動確實觸動了一些人的神經。”
小靈靠在他身邊，聲音輕柔：“接下來怎麼辦？”
“繼續搞事。”陳風咧嘴一笑，“輿論戰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整座城市都被鋪天蓋地的新聞包圍。
各大社交平台熱搜榜前十中，有七個與“黑曜會腦控實驗”相關。
有人憤怒地質問：“我們身邊的異能者，真的還是他們自己嗎？”
也有人冷靜分析：“目前尚無確鑿證據表明實驗已成功應用。”
更有網友調侃：“下次見朋友前，記得問他一句：‘你是合格品嗎？’”
陳風坐在安全屋的沙發上，看著這些評論，忍不住搖頭：“真有人拿這個當梗。”
“說明大家還沒完全被嚇住。”小靈說，“這是好事。”
“也是壞事。”陳風皺眉，“因為這意味著有人已經開始反擊了。”
果然，不到中午，網上就出現了大量質疑陳風團隊動機的帖子。
“所謂真相，不過是某些人為了博眼球編造的謠言。”
“黑客組織‘暗影’被指與有關聯，上傳資料或為轉移視線。”
“神秘人物‘冷風’身份存疑，疑似逃犯偽裝正義使者。”
王濤看得血壓飆升：“這幫人到底是誰雇的？”
“不難猜。”陳風冷笑，“有人不想讓這件事繼續發酵。”
“那我們要不要回應？”小靈問。
“當然要。”陳風打開電腦，“但我們不說大道理，隻放證據。”
他將實驗室文件中的部分原始數據整理出來，配上清晰的時間戳和地點標記，上傳到多個匿名論壇。
不到半小時，新的討論爆發了。
“臥槽！這個簽名文件是真的！”
“這串代碼我認得，是我們局內部使用的加密協議！”
“黑曜會的人絕對脫不了乾係！”
局勢再次反轉。
陳風關掉網頁，喝了口咖啡：“好了，第一波頂住了。”
“第二波呢？”王濤問。
“第二波更難纏。”陳風放下杯子，“那些中立勢力，開始動了。”
果然，當天下午，就有幾個不明身份的人找上門。
他們在安全屋附近轉悠，試圖與陳風接觸。
陳風沒有躲，而是親自接待了其中一人。對方穿著普通的灰色西裝，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但眼神中透著試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對那位中立勢力代表說，“你們想知道我們掌握了多少信息，有沒有進一步的證據，以及……我們到底想乾什麼。”
那人微微一笑：“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我可以告訴你一部分。”陳風遞給他一張紙，“但這不代表我們會毫無保留。”
對方接過紙張，仔細看了一眼，眼神變了：“你們連這個都知道？”
“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陳風淡淡地說，“但如果你們隻是來看熱鬨的，那就請回吧。”
那人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會如實彙報。”
送走對方後，小靈輕聲問：“你覺得他們會站在我們這邊嗎？”
“不一定。”陳風靠在窗邊，“但他們至少會重新評估形勢。”
“也就是說……我們成了棋子？”王濤皺眉。
“不是棋子。”陳風笑了笑，“是棋手。”
夜色漸深，城市的燈光在窗外閃爍。
陳風望著遠處的高樓，心裡清楚，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醞釀。
就在他準備轉身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又是一條陌生號碼的信息：
“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
他瞳孔微縮，指尖輕輕劃過屏幕，將這條信息保存了下來。
下一秒，他抬頭看向小靈，聲音平靜如常：“走吧，該換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