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書案上,雲知意執筆蘸墨,在宣紙上細細勾勒。重生已有半月,她日夜不停地記錄著前世的重要事件——蕭景珩何時納了哪些謀士,雲楚楚與哪些官家小姐交好,朝中大臣的派係關係
"小姐,長公主府的請帖到了。"碧竹輕手輕腳地進來,捧上一張燙金帖子,"三日後賞春詩會,特意點名邀您去呢。"
雲知意筆尖一頓。前世這場詩會,她因風寒未去,而雲楚楚憑借一首剽竊來的詩大出風頭,從此在京中閨秀中嶄露頭角。
"知道了。"她接過請帖,唇角微勾,"去告訴老夫人,我會好好準備。"
碧竹退下後,雲知意從書架上取出一本詩集。前世她為討好蕭景珩,曾苦練詩藝,尤其擅詠桃——因為蕭景珩最愛桃花。如今這些技藝正好派上用場。
她翻到一頁,指尖輕點其中一首詩。這是她前世為蕭景珩生辰所作,當時被他盛讚"清麗脫俗"。如今,她要讓這首詩在更合適的場合大放異彩。
三日後,雲知意一襲天水碧羅裙,發間隻簪一支白玉蘭,素雅中透著矜貴。臨行前,她特意檢查了袖中暗袋——那裡縫著一小包解酒藥。前世聽說詩會上有姑娘被灌醉出醜,她不得不防。
長公主府花團錦簇,各色牡丹競相綻放。雲知意隨引路丫鬟穿過回廊,遠遠便聽見花廳裡傳來陣陣笑聲。
"雲大小姐到——"
通報聲落,廳內眾人目光齊刷刷投來。雲知意從容行禮,眼角餘光掃過在場眾人——上首坐著雍容華貴的長公主蕭明華;左側是幾位皇子,其中蕭景珩一襲靛藍錦袍,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右側則是各家閨秀,雲楚楚赫然在列,一身粉裙嬌豔如花。
"早聞雲家嫡女才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長公主笑著招手,"來,坐近些。"
雲知意謝恩,在眾人或豔羨或嫉妒的目光中坐到長公主下首。這個位置通常留給最受重視的客人,前世是雲楚楚坐在這裡。
"今日以'春'為題,諸位才子佳人各展所長。"長公主環視眾人,"不知誰願先來?"
幾位公子小姐先後獻詩,或詠柳或讚花,雖工整卻無甚新意。輪到雲楚楚時,她盈盈起身,嬌聲道:"臣女鬥膽,獻上一首《春思》。"
雲知意靜靜聽著,果然與前世聽說的一樣——這首明顯剽竊自江南一位無名詩人的作品。雲楚楚吟罷,滿座稱讚,長公主也微微頷首。
"雲家姐妹果然才情不凡。"長公主看向雲知意,"不知大小姐可有佳作?"
雲知意早有準備,起身行禮:"臣女拙作,恐汙尊聽。"
"不必過謙。"長公主笑道,"聽聞你擅詠桃,不如以此為題?"
正中下懷!雲知意垂眸掩去眼中精光,略作沉吟後輕啟朱唇:
"灼灼其華映日開,春風一度暗香來。
不爭牡丹傾城色,自有清韻入君懷。"
最後一個字落下,滿廳寂靜。這首詩辭藻不算華麗,但意境高遠,尤其最後一句"自有清韻入君懷",既寫桃花不爭不搶的品格,又暗含情愫,令人回味無窮。
"好!"長公主率先擊掌,"好一個'自有清韻入君懷'!雲大小姐果然才情不凡,當賞!"
侍女捧上一對翡翠鐲子,雲知意謝恩接過。轉身時,她故意在雲楚楚麵前晃了晃鐲子:"妹妹覺得如何?"
雲楚楚強擠笑容:"姐姐詩藝精進不少呢。"眼中卻閃過一絲怨毒。
雲知意心中冷笑。這隻是開始,好妹妹。
午宴設在花園涼亭。雲知意被安排在長公主近側,備受矚目,而雲楚楚則被擠到了末席。席間,雲知意注意到蕭景珩頻頻向雲楚楚使眼色,而雲楚楚則不時看向侍酒的丫鬟。
來了!雲知意心頭一緊。前世聽說詩會午宴上,有姑娘被下了藥的酒害得失態。她假裝不經意地整理衣袖,確保解藥觸手可及。
"雲大小姐。"一位藍衣公子突然向她敬酒,"在下李昀,久聞小姐才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雲知意舉杯虛碰,唇卻不沾酒。這李昀是禮部侍郎之子,前世曾聽說是蕭景珩的爪牙。
"哎呀!"侍酒丫鬟突然"失手"將果酒灑在雲知意裙擺上,"奴婢該死!小姐恕罪!"
長公主皺眉:"毛手毛腳的!雲小姐,讓她們帶你去更衣吧。"
"這"雲知意故作猶豫。
"姐姐,我陪你去吧。"雲楚楚立刻起身,一臉關切。
"不必了。"雲知意微笑,"妹妹難得與諸位閨秀相聚,何必為我耽誤?讓我的丫鬟陪著就行。"
她向碧竹使了個眼色,隨那引路丫鬟離開。行至半路,雲知意突然按住太陽穴:"我有些頭暈"
"前麵有廂房可暫歇。"丫鬟趕忙道,"小姐隨我來。"
這正是前世聽說過的陷阱!雲知意假裝腳步虛浮,任由丫鬟攙扶。轉過回廊,前方果然出現一間廂房,門虛掩著,隱約能聽見裡麵有男子說話聲。
"小姐在此稍候,奴婢去取醒酒湯。"丫鬟將她扶到門前,突然鬆手退開。
雲知意踉蹌一下,卻沒有如對方預期般跌入廂房,而是穩穩站住,反手扣住丫鬟手腕:"急什麼?你家主子沒教你怎麼好好'服侍'人嗎?"
丫鬟大驚:"小、小姐說什麼?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雲知意冷笑,突然從袖中抖出一包粉末,"那這個你該明白了吧?"
丫鬟麵色驟變,轉身要逃,卻被碧竹攔住。雲知意迅速將粉末撒向丫鬟麵門,對方頓時眼神渙散,動作遲緩起來。
"碧竹,按計劃行事。"
碧竹點頭,扶著那迷迷糊糊的丫鬟快步離去。雲知意則閃身躲到假山後,靜靜等待。
不多時,雲楚楚果然匆匆趕來,見廂房門仍關著,疑惑地四下張望。這時,碧竹假扮的丫鬟從另一側跑來,低聲道:"二小姐,大小姐藥性發作,奴婢將她扶到西邊暖閣了。"
"廢物!不是說好在這裡"雲楚楚咬牙,"罷了,帶我去!"
兩人匆匆離去。雲知意從假山後轉出,唇角勾起冷笑。西邊暖閣裡,等著雲楚楚的可是"大禮"
她正欲返回宴席,忽然一陣眩暈襲來。怎麼回事?她明明沒有碰任何飲食除非是那果酒的氣息!即使沒喝,單是吸入也可能中招!
雲知意踉蹌幾步,扶住廊柱。視線模糊中,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來——謝遠安!
"雲小姐似乎需要幫助?"他聲音裡帶著玩味。
雲知意強撐清明:"不不必"
謝遠安卻已走到近前,遞來一個小瓶:"聞一下,會好些。"
雲知意猶豫片刻,還是接過小瓶。一股清涼氣息湧入鼻腔,頓時神誌一清。她抬頭正欲道謝,卻見謝遠安神色突變,一把將她拉入懷中!
"小心!"
一支弩箭擦著雲知意的發髻釘入廊柱,箭尾顫動不止。雲知意渾身冰涼——這與聽雪樓那日的弩箭一模一樣!
"看來有人很不喜歡雲小姐呢。"謝遠安語氣輕鬆,眼神卻銳利如鷹,"建議你儘快回宴席,人多的地方最安全。"
他鬆開她,雲知意這才發現兩人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心跳。她後退一步,突然注意到謝遠安腰間玉佩上刻著一個奇特的符號——與那香囊上的花紋如出一轍。
"謝公子究竟是誰?"她忍不住問。
謝遠安笑而不答,隻是做了個"請"的手勢。遠處已傳來腳步聲,雲知意知道不宜久留,匆匆整理衣衫離去。
回到宴席,雲知意剛落座,就聽花園西側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是女子尖叫聲和男子怒吼聲。
長公主皺眉:"怎麼回事?"
侍女慌忙跑來,滿臉驚慌:"稟公主,是是雲家二小姐和禮部侍郎的李公子,他們在暖閣在"
話未說完,雲楚楚已衣衫不整地衝進花廳,後麵跟著同樣狼狽的李昀。更驚人的是,雲楚楚麵色潮紅,眼神迷離,竟當眾撲向李昀!
"你這賤人給我下了什麼藥?!"李昀又驚又怒,一把推開她。
滿座嘩然。長公主拍案而起:"成何體統!來人,把雲二小姐帶下去醒酒!"
雲知意冷眼旁觀。前世她所受的屈辱,今日雲楚楚終於嘗到了滋味。那包被她調換的"合歡散"果然效果非凡
混亂中,一個黑衣侍女悄悄靠近,遞上一張字條:"殿下說,做得漂亮,但小心狗急跳牆。"
雲知意心頭一暖,將字條收入袖中。抬眸間,她看見蕭景珩麵色鐵青地離席,而簾幕後,那抹月白身影也已不見。
宴會不歡而散。回府路上,雲楚楚藥性已解,縮在馬車角落,眼中滿是怨毒。
"姐姐好手段。"她咬牙切齒,"但彆得意太早。我能毀你一次,就能毀你第二次!"
雲知意心頭一震:"你說什麼?"
雲楚楚似乎意識到失言,立刻閉嘴。但那雙眼睛裡閃爍的惡意,卻讓雲知意想起一個可怕的可能性——如果雲楚楚也記得前世呢?
回到雲府,父親大怒,將雲楚楚禁足祠堂。雲知意則被老夫人叫去誇讚一番。一切看似完美,但雲知意心中卻隱隱不安。
夜深人靜,她取出太子字條反複查看,忽然發現背麵還有一行小字:"三日後酉時,老地方,有要事相商。"
窗外,一輪殘月被烏雲遮蔽,夜色如墨。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