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陳誌飛的猜測,也是根據當前的社會情況推斷的。
畢竟如今的局勢明麵上穩定,實則暗流湧動,租界也處於動蕩之中。
隻是各國目前比較克製,才沒有發起戰爭。
法租界的巡捕房可不是為了防止罪惡發生,保護普通民眾的。
當巡捕隻是為不受欺負,為了生活而已。
而且巡捕工資很低,想要吃飯養家活下去就必須額外撈錢。
白吃白喝敲詐勒索,那都是常規操作。
否則也不會和幫會合作,讓幫會替他們收錢了。
租界的巡捕,那就是一群披著巡捕皮的惡霸!
彆看法租界一副歌舞升平的樣子,那也隻是洋人所在的高檔地區而已。
在看不到的黑暗處都是蠅營狗苟,偷盜搶劫是常態。
甚至走到一個角落,就可能看到因為抽大煙導致死亡的屍體。
這些人的煙癮上來了,又需要錢購買煙土的時候,比起地痞流氓更狠!
所以普通人到了晚上,根本就不敢隨意出門,更不敢去人少偏僻的地方。
一個女人晚上孤零零的走在無人的弄堂裡,時不時還能遇到喝醉酒的幫會分子,作惡多端的壞人,以及煙癮犯了的癮君子,能安全?
如果不是必須去上班,普通女人是不願意深夜在外麵的。
實在是太危險了!
可是晚上出門的女人,又有幾個是工廠上夜班的女工呢?
法租界就那麼大,工作崗位也隻有固定的那麼多個,屬於狼多肉少需要爭搶才能上崗。
隨著戰局的變化,越來越多的人湧入了租界尋求庇護。
哪怕是過得苦一點,也總比被凶殘的日軍殺死要好。
可是大量的人湧入租界,哪來那麼多工作崗位呢?
為了吃飯,為了養家糊口,為了活下去隻能去當舞女。
根據有記錄的顯示,舞女的數量就將近兩萬人!
路邊的小舞廳還有更多流動性大沒有登記的舞女。
這還沒算窯子的數量!
所以晚上夜不歸宿,當舞女的概率遠遠大過女工。
陳誌飛作為巡捕見到的情況更多,所以才會猜測房東阿姨的侄女應該是舞女。
其實這種想法也無可厚非,就好像聽到做按摩的,立刻就會聯想到快餐一樣。
隻不過……
薑若楠正埋頭收拾東西,聽到‘舞女’兩個字的時候神情一怔。
精致的麵容閃過一絲疑惑,腦子裡再次確認那棟房子裡就住了阿姨、自己,以及租了亭子間的陳誌飛。
不由升起一個疑惑,難道他說的舞女是自己?
心底倒並沒有生氣,反倒有些好奇是什麼原因讓對方產生了這樣的誤會。
原本準備站起身的也不急了,把手搭在腿上,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鄰居舞女呢?”
陳誌飛點了點頭,隨手點上一支香煙。
自信的說道:“房東說她侄女每個月交30元生活費,上夜班的普通女工能交得起?”
“而且我在曬台看到她侄女晾曬的衣服都很時尚,不是普通人家能買得起的。”
“你說一個女人每天晚上出門上班,每個月至少能賺一百元,不是舞女是什麼?”
“咦?”
“她侄女好像也有一套和你身上類似的花襯衫,你們記者工資高,這件衣服一定不便宜吧?”
陳誌飛吐出一口煙霧,好奇這個從法國留學回來的女記者每個月能賺多少錢?
撞衫這種事情太正常了,看到相同的衣服倒也沒往其他方麵想。
薑若楠長長的睫毛眨動,俏臉上露出古怪之色。
對方的分析聽起來有理有據,竟然讓她無法反駁。
捫心自問,自己如果隻是聽到晚上出門上班、夜不歸宿、每個月還能賺上百元……。
腦子裡的第一反應也是做皮肉生意的,要不然在工廠上夜班根本不可能有那麼高的工資,更彆說每個月交30元的生活費了。
忽然覺得這個家夥說得好有道理,自己竟無言以對!
心裡莫名想起之前張姨提過一嘴,要給她介紹租亭子間的巡捕處對象的事情。
紅唇上揚,生起玩鬨的心思,調侃道:“能當舞女,想必肯定有幾分姿色,你就沒有近水樓台先得月,主動去認識抱得美人歸?”
這番話隻是出於女人的好奇,加上之前張文英想要撮合牽紅線才鬼使神差的問了出來。
估計心裡也是想知道如果哪天張姨真的介紹了,這個家夥會是什麼反應。
陳誌飛神情一怔,腰杆不由自主挺直,下巴45度角昂起,臉上露出正氣凜然之色。
“我陳誌飛得記者朋友抬愛被稱為神探,行事自然是行得正坐得端,即便是找媳婦也自然是書香門第,知書達理的良人,又怎麼會對一個舞女起心思呢?”
說話間臉色嚴肅,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轉過頭時,還略顯靦腆的強調:“其實我這人比較傳統,對拈花惹草的事情是堅決抵製的!”
這番正氣凜然的話語,顯然就是見人下菜碟了。
要是換成麵對舞女,又是另一番說辭了。
額……
薑若楠眨了眨眼睛,俏臉上滿是愕然,心底的震撼竟無法用言語表達。
如果換成某句經典名言的話就是: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要不是因為做專訪要搜集素材,特意調查過‘陳神探’的背景,說不定還真被他這副正氣凜然的模樣給騙了。
可是根據調查資料,陳誌飛很早就加入了幫會,平時好勇鬥狠打架很厲害,被堂口稱為金牌打手!
敲詐勒索收保護費,搶小孩棒棒糖,反正除了好事之外什麼壞事兒都做過了。
單是巡捕房有記錄因為在莎莎舞廳爭搶舞女而大打出手的傷人事件,就不下十起!
帶著舞女回去過夜,更是家常便飯!
甚至很多時候完事之後打白條不給錢,口碑差得是人嫌狗棄!
這麼一個無恥的家夥,是誰給他勇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
而且臉不紅心不跳,好像他真是一個正直的人一樣!
最重要的是這個答複並不是心裡預期的,隱隱有幾分失落。
“這個家夥嘴裡就沒一句實話!”
薑若楠咬緊銀牙,氣得嘴唇都快咬破了。
伸出修長白皙的手臂把香煙從嘴上拿了下來扔在地上,踩滅了之後扔進角落的垃圾桶。
惱怒的瞪了一眼,咬牙道:“醫院禁止吸煙!”
然後冷哼一聲,不滿的摔門而去。
陳誌飛看著惱怒離開的倩影,眨了眨眼睛,懵逼的臉上滿是迷惑。
“她~她怎麼莫名其妙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