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請笑納。”
劉宏從吧台底下的抽屜取出一個信封,上麵還備注了‘救火會’三個字。
這就是給救火會準備的錢。
每一個部門都標注明確,已經成了一條產業鏈。
這種事情,放在任何一個主權國家都是不允許的。
可是在租界,卻被放在了明麵上。
有了法國領事館和公董局背書,一切都變得合法了。
因為大頭的利益,都被這些洋人給瓜分了。
洋人,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拚命的撈錢,為將來回國享受生活做準備。
老江接過信封,打開看了一眼。
“數目沒錯。”
點了點頭,把信封裝進了隨身攜帶的手提袋。
此刻的手提袋裡,已經放了幾十個信封,以及被散亂的錢幣。
轉頭道:“我還要去下一家,回頭再聊。”
陳誌飛點頭示意,對老江提供的線索很滿意。
笑著回應:“改天菜香居,我請!”
“沒問題~!”
兩人寒暄了幾句,帶著幾名救火會的隊員出了舞廳。
這條街還有幾十家商戶要收錢,忙得很!
劉宏看著救火會的人離開,這才搓著手。
討好的問道:“飛哥,剛進了一批洋酒,給您開一瓶?”
陳誌飛眯起眼睛,神情嚴肅道:“我身為巡捕,以捍衛一方治安為己任,保護租界百姓!所以時刻要保持最佳狀態,上班期間喝酒,是對百姓的不負責,是對巡捕這份神聖職業的褻瀆!”
下巴45度角昂起,聲音激昂,這一刻仿佛靈魂都升華了。
雖然接收了前身的記憶,但是想要無時無刻成為另一個人,根本沒法做到。
可能關鍵時候,還會因此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所以乾脆把水攪渾,抽象一點反倒讓人摸不著頭腦。
幾個馬仔對視一眼,都蒙了!
一個臭腳巡成了神聖職業,這是受了多大刺激才能說這種胡話?
幸虧旁邊沒有外人,要是旁邊還站了外人都要問一聲:要是被人威脅了就眨眨眼!
劉宏眨了眨眼睛,又抽了抽鼻子。
黑色的巡捕衣服上,還殘留著白酒的氣味。
“哦~!”劉宏點了點,臉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原來飛哥中午喝醉了,這會兒酒還沒醒呢!”
幾個馬仔對視一眼,臉上恍然:說得是醉話,那就說得通了。
陳誌飛拿起警棍,轉過頭深深看了一眼幾個馬仔。
沉聲道:“舞廳是服務行業要注重態度,一個個平時都收著點,彆嚇到顧客影響生意!”
然後快步走出了舞廳。
隻留下幾個馬仔瞪大眼睛,在震驚中淩亂。
“飛哥怎麼在說胡話?”
“就是,以前他看場的時候動手打的顧客還少了?”
“聽說飛哥前天被人敲了黑棍,腦子會不會被打壞了。”
“挺有前途的一個大流氓,怎麼就成傻子了呢?”
“唉~太可惜了。”
“我之前還想跟他,幸好沒去。”
“以後在他麵前都悠著點,可不能刺激他!”
“嗯嗯,知道了!”
“……”
幾個馬仔低聲討論,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陳誌飛靠著心狠手黑,從碼頭一路打出了赫赫凶名。
還深得堂主重視,特意安排進了巡捕房!
說不定將來能成為下一個‘麻皮金榮’,從巡捕房走出來的梟雄!
可惜被敲黑棍,把腦子打傻,真是可惜了……。
陳誌飛並不知道幾個馬仔的八卦,快步走到大街上。
左右扭頭看了一眼。
見到一輛空黃包車過來,立刻抬手招呼。
去的地方相隔好幾條街,中午又喝了酒。
著實不想徒步走過去。
況且現在兜裡有錢了,自然要享受享受。
“陳巡捕?”
黃包車停下,年輕的車夫露出了驚訝。
陳誌飛聽到招呼,目光落在車夫身上。
笑道:“劉猛,真是巧啊,送我去利亞洋行!”
“好嘞,您坐穩咯~!”
一聲吆喝,拿起黃包車快速奔跑起來。
不得不說,劉猛的身體素質就是強。
渾身的腱子肉,奔跑起來速度又快又穩,還能流暢的說話。
“陳巡捕,您來金鳳公寓是查昨晚的槍擊爆炸案?”
陳誌飛坐在黃包車上,手抵著額頭休息。
聽到詢問,眼睛不由眯了起來。
玩味的笑道:“怎麼,你有什麼線索提供?隻要有線索,肯定不虧待你!”
劉猛目視前方。
片刻才轉過頭壓低聲音道:“昨天下午您才問過我是不是拉了一個女人,晚上愛多利亞路就發生槍戰,據說還綁走一個女人!”
“我聽說兩幫人受過專業訓練,很可能是藍衣社和特高課的人在火拚!”
“那個女人是藍衣社還是特高課的?”
“挺漂亮一個女人,死掉太可惜了~!”
不知不覺中,奔跑的速度也放慢了幾分。
聲音中聽起來,似乎是表達對漂亮女人被綁架感到惋惜。
陳誌飛眯起眼睛,眼底閃過一絲警惕。
故作輕鬆的調侃道:“喲,你還知道藍衣社和特高課啊?”
劉猛笑道:“平時和我一起等生意的大張,曾經就給藍衣社提供過消息,還拿了賞錢,隔壁街的張麻子前幾天請客,喝醉酒說是特高課提供線索給了賞錢!”
這些整天在路麵上混的,消息最是靈通。
找他們當線人打探消息,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連巡捕房需要找人的時候,都會找他們詢問。
加上這些黃包車夫都是最底層沒怎麼接受過教育,幾杯酒下肚就炫耀吹噓出來了。
連受過專業訓練的人都可能酒後大意失言,更何況是黃包車夫。
陳誌飛自然不會承認昨天的真實目的。
笑道:“昨天你拉的那個女人,還真和那兩邊沒有關係,就是在華界得罪了一位老大,才跑過來避難的。”
“剛剛那邊堂口來人,已經把女的抓回去了。”
“昨晚的事情即便是你猜測的兩幫人火拚,也隻是剛巧了而已,和我們沒有關係。”
“你一個拉黃包車的,彆胡亂打聽!”
劉猛急忙小雞啄米般點頭應下:“是,陳巡捕教訓的是!”
陳誌飛看著奔跑的背影,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想了想,開口道:“不過要是真像你猜測,是藍衣社和特高課火拚。”
“如果動手的是特高課,那麼撤退的方向應該是進入公共租界的虹口區。”
“但是據目擊者聲稱看到那夥人往華界的方向走,那麼被抓的女人應該是日本人!”
“哦~原來是日本婆子!”劉猛輕聲喃呢,緊繃的肌肉似乎也放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