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魔怔,天知地知,當事者知。
小顧同誌沒彆的意思,隻想提前給父母打預防針。有時候,循序漸進的心理暗示,也是一種策略。
等等
不太對。
顧杳凝神細思,怎麼感覺自己被大領導洗腦了?
明明在一起才剛滿三個月。
哼~老狐狸。
次日周天,吃過午飯,老顧和沈老師坐上返程的大巴車。
臨走前,顧杳左右挽著夫妻倆的手擠在中間,笑嘻嘻說‘國慶見咯’。
沈敏聽完心念一動,試探閨女:“每次長假都往家裡跑,在邛海工作兩年,就沒什麼朋友約著出門旅遊?”
瞧這話說得。
顧敬銘頂著作死的風險,再一次反駁妻子:“朋友這種東西,寧缺毋濫,吃喝玩樂大多不靠譜,隻有雪中送炭,才算真情。”
“彆把你那套思維強加在孩子身上,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不愛玩?”
沈敏輕哼一聲:“虧昨天某人還說,什麼官場之道,等孩子將來跟你一樣就”
剩餘的話,被顧杳及時打斷。
“爸爸媽媽,人已經上齊,你們也趕緊落座吧,彆耽誤大家時間。”
“”
顧敬銘欣慰地看了眼閨女。
枕邊人知冷暖。
但關鍵時刻,還得靠小棉襖補漏。
沒白養。
顧杳下車,依依不舍地朝窗戶揮手告彆,立在原地,目送大巴車離去。
剛從車站出來,手機在包裡震動。
一條陌生來電。
接聽後,裡麵是櫃姐專業禮貌的聲音,說上次預訂的z07款男士領帶已到店,詢問她什麼時候方便去取。
可算趕到節骨眼上,再晚幾天,恐怕就來不及。
顧杳說:“現在有空,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直接在手機上打車,急於確定實物質地能否滿足預期。
價格算輕奢。
當然,僅針對她一月幾千塊薪資而言。
半小時後,領帶拿到手,顧杳挺滿意。
拍照給表姐,讓她品鑒。
【很符合你家那位的氣質,果然走心談戀愛,跟白月光替身還是有差彆的。】
【】
又打趣她。
顧杳後悔,早知道就不該講漏嘴。
遲遲無反應。
聞靜說:【開玩笑的,領帶顏色和款式跟你男人很搭,自信點,大大方方送出去,他一定會喜歡。】
哦。
這點她信。
若是老男人敢掃興,就在生日當天,送他一份‘大禮’。
7月8日,恰逢周末,也是周政良36歲生日。
眼瞧就奔四了。
顧杳在譽峰廚房,一邊跟著劉姨學做蛋糕一邊心裡感歎。
看小姑娘神遊開外,劉姨笑問:“在想什麼,嫌棄先生年齡大?”
額。
有這麼明顯?
顧杳臉紅,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從來沒嫌棄,隻是怕耽誤他。”
此話發自肺腑,絕無半分虛假。
劉姨能懂。
無非就是擔心最後晚婚晚育,拖著她家先生。
“兩個人在一起是心甘情願,談不上誰耽誤誰。”劉姨勸慰小姑娘,“彆想太多,如果沒遇到你,他指不定還得單到什麼時候,一定層麵而言,應該感謝你。”
顧杳噗嗤笑出聲。
不得不說,劉姨也挺深藏不露。
小插曲就此揭過,將混合好的麵糊倒進模具中,輕輕震出氣泡,然後把蛋糕放入提前預熱的烤箱中層。
烤製需要五十分鐘。
洗完手,顧杳脫下圍裙離開廚房。剛走到屏風隔斷處,轉角跟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迎麵相遇。
又有客人。
算上這位,整個下午,已是第五撥。
各式各樣的拜訪理由,表麵談公事,實則費儘心思想送禮,但無一例外,全被周政良明言拒絕。
纖柔身影冷不丁闖入視線裡,女孩皎白臉蛋上沾著麵粉,年紀看著不大,最多二十出頭。
金屋藏嬌?
稍愣兩秒,中年男人回過神,掩下眼底興味,朝顧杳點頭微微一笑,便繼續往客廳方向走。
短短一個照麵,隻覺對方長得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見過。
努力回憶
顧杳腦中閃過畫麵,驀然想起來。
對,上次表姐偷拍嵐姐老公的照片,在會所包廂裡,沙發上坐著的另一位,就是剛剛那人。
揣著好奇,她主動接過劉姨手裡的托盤,趁給客廳上茶間隙,入耳幾句談話內容。
周政良長腿交疊靜靠沙發,一手隨意搭著扶手,麵無表情聽恭維之詞。
開場白講完,話鋒一轉。
落座於對麵的中年男子,滿臉汗顏,“上次吃飯確實過於唐突,我妹夫是個商人,身上難免浸染銅臭味,私底下我已經對他進行思想教育,絕不敢再有下次。對於過失性錯誤,還望周書記能寬宏大量,多多包涵。”
請罪來的。
聽到這裡,顧杳沒敢久留,頂著大領導似有若無的注視,乖乖溜回廚房。
送客比預計中的早。
中年男子訕訕離去,顯而易見,沒談成。
周政良根本不吃那套,如若不然,恐怕客廳地板,每天都得被來來往往的‘拜訪者’踏禿嚕皮。
晚飯後,顧杳從冰箱裡端出蛋糕。
此時才六點,天色尚早。
為營造生日氛圍,劉姨配合著小姑娘,把餐廳整麵牆的窗簾全部拉上,將自然光線阻擋在外。
仔細點好蠟燭,熄燈。
顧杳示意男朋友,“可以許願啦。”
周政良坐在餐桌前,眼神寵溺又無奈。
見人紋絲不動,小姑娘撒嬌,“許一個嘛,儀式感必須有。”
無法,不想掃她興。
周政良照做。
自家先生被趕鴨子上架,劉姨在旁笑得合不攏嘴。
悄悄拿出手機,把千年難遇的一幕錄下來,發給遠在京城的夫人。
待蠟燭吹滅,劉姨識趣地退出二人世界。
飯廳恢複安靜。
大領導象征性吃一口,不喜甜食,剩下的全被小顧同誌裝進肚子裡。
蛋糕不大,五分糖。
周政良親了親女朋友沾著奶油的唇角,低聲問她:“下一場是什麼活動。”
後者變出兩張電影票。
“新上映的科幻大片,保證不會睡著。”顧杳軟軟抱住他脖子,湊到耳邊,“本來想看愛情片,但結局不太好,就算了。”
小東西還是在意的。
周政良揉一揉她腦袋,“上樓收拾,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
不確定。
反正儘量吧。
打扮好下樓,已是半小時後。
顧杳今晚穿了件法式小黑裙,裸露在外的鎖骨與白皙頸線優雅融合,修身的複古風設計,將盈盈一握的腰部輪廓勾勒得柔美而又纖細。
玄關處,周政良不經意轉身抬目,視線靜靜鎖住,難以移開。
小姑娘精心化了妝,耳垂戴著兩粒瑩白珍珠,微卷的頭發鬆鬆挽在腦後,眼尾輕輕勾出的粉暈,襯得整個人氣色紅潤,比日常更添幾分純韻嫵媚。
為約會,特意換上高跟鞋。
她慢慢走到大領導麵前,歪頭觀察他的反應,明知故問:“不好看嗎。”
很美。
周政良紳士地將人攬近,摟著小姑娘纖腰,目光往下,挑剔道:“裙子太短。”
“”
差一公分及膝。
顧杳平時鮮少穿這種長度的裙子。
不過,跟男朋友出門,肯定要漂漂亮亮的,心情才爽暢。
“有你在,又不怕色狼。”她挽上周政良手臂,拖著他往院子裡走,“電影八點開始,要趕緊出發。”
讓她回去換掉的念頭,淹沒在周政良隱含薄笑的眼底。
罷了。
等會兒寸步不離。
重要的是,她開心。
抵達老城區影院,剛好準備檢票。
顧杳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墨鏡,被大領導牽著進入放映廳。由於影片熱度較高,所以本場座無虛席。
開場一小時,刺激逼真的3d畫麵,讓小姑娘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後半場。
察覺身旁沒動靜,她下意識側頭,看到大領導雙目微闔,已在老僧養神。
顧杳鼓了鼓腮,拾起一顆爆米花,塞過去。
指尖觸到他溫熱的唇,帶起微微酥麻。
怔愣兩秒,正想收回,卻被周政良握住。
柔荑裹進寬大掌心。
就著小姑娘蔥白的手指,將爆米花慢慢送進嘴裡。
“”
燙意蔓延至耳根。
後麵好多人。
感受到女孩的羞赧,周政良喉結滾動了一下,溢出低笑。
臉更紅。
掙脫桎梏,她迅速撤回。
連忙端正坐姿,再也不敢打擾某人靜修。
電影明明很精彩。
為什麼?
回去的路上,顧杳仍在想放映廳的事。指尖到現在,仿佛還麻麻的。
途經一家會所時,才猛然醒神。
差點忘了。
她打開手機,找出那張照片,遞給周政良過目。
無波無瀾掃過,他說:“你想問造訪者的身份。”
顧杳點頭。
“統計局局長,姓江。”
略作停頓,周政良補充:“另一位,是市紀委副處級監察員。”
一個局長和一個紀委人員走得如此近,明顯犯規。
結合之前嵐姐調到統計局,大家背後議論是她老公的人脈關係,極可能就是那位江局。
果然是一丘之貉,兩人湊到一起,絕對有貓膩。
不過,無憑無據的話,顧杳隻能悶在肚子裡。
大概因為心疼嵐姐,總盼著渣男栽跟頭。
影斜身不正。
且行且看吧。
回到譽峰,將近十點半。
先去客房洗漱完,顧杳拿著裝領帶的盒子踱步進主臥,滿懷期待地交給大領導。
質地精良的桑蠶絲麵料,觸感柔滑細膩。藏青底色交織著暗紋提花,溫貴而又內斂。
小姑娘很有品味。
她送他的第一份禮物,不管是什麼,都要珍藏。
周政良心裡滿意的緊,表麵卻不露聲色。
女朋友一眨不眨的注視下,他合起蓋子,慢條斯理道:“顏色太暗,顯老氣。”
??
笑臉瞬間垮掉。
顯老氣
自己年齡大,怪她咯。
顧杳氣鼓鼓瞪他幾秒,眼珠一轉,突然冷靜下來。
腳步微微靠近,雙臂環上他脖子,語氣愧疚:“既然不喜歡,那就換成彆的,以作補償好不好?”
周政良沒說話,呼吸填滿女孩清軟體香。
一陣靜默中,顧杳踮腳,輕輕吻在他下頜,“這樣可以嗎。”
那隻大手抬起,摟住她後腰。
得到暗示,她又親上他的唇,“這樣呢。”
不待男人開口,顧杳氣息緩緩下移。最後,唇瓣貼上他性感飽滿的喉結。
下腹繃緊,周政良眸色驀然加深。虎口捏住小姑娘下巴,迫使她仰起小臉,裹挾情欲的熱息逼近,發狠吻下去。
故意撩撥的後果。
兩分鐘後,她衣不蔽體被男人圈在懷裡,吻到快要窒息。
顧杳眼角暈開水霧,哼哼唧唧說‘她喘不過氣’。
周政良無動於衷,沒有收手的意思。
迷迷糊糊間,腕表冰涼的觸感,危險而強勢地鑽入裙擺。
滾燙指側撫過敏感地,小姑娘渾身一顫。
眼淚掉下來,她無地自容冒出句:“好像來,來例假了。”
空氣一瞬凝固。
周政良動作戛然而止。
深黑的眸緊緊鎖住身下人,看她眼神羞答答閃躲,一臉難為情。
“”
微妙而戲劇的一夜。
俯首吻去她眼角濕痕,低腔沙啞的厲害,“折騰我,還是折騰你自己,嗯?”
被問得不好意思。
起初,本就動機不純,誰知惹火一發不可收拾。
顧杳成鴕鳥狀,把腦袋埋進男人胸前,悶悶控訴:“誰讓你說不喜歡,好歹是我精心挑選的,不該鼓勵一下嗎。”
周政良失笑。
現在誰最需要鼓勵。
見他不作聲。
小姑娘又一板一眼道:“而且,把自己當成禮物送給你,本身寓意就不好,不吉利,以後你肯定會把我像那隻星黛露一樣丟掉。”
“”
毫無預兆的邏輯。
周政良揉眉心,耐著性子提醒:“沒扔,它還在庫房。”
小姑娘鑽牛角尖。
“庫房等同於冷宮,比直接扔掉還冷血無情。”
總而言之,不能把自己當禮物。
好了。
往往這種時候,周政良不想跟她講道理。
“咱們不聊這個,睡覺。”他揉一揉小腦袋,啞聲安撫:“今晚就睡主臥,我不碰你。”
感受到男人身體已放鬆,顧杳發現下麵也恢複正常,似乎不怎麼難受。
合理懷疑,剛剛是錯覺。
根本沒來例假。
把自己蠢哭。
沉默須臾,她抬起頭看著周政良,有一個提議,“反正也睡不著,我們玩真心話問答遊戲?”
還能體恤他睡不著。
周政良‘嗯’一聲,默許。
房間壁燈柔和,懷裡人思索兩秒,問他具體是從何時開始,對她上心的。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周政良聲線平靜。
果然。
顧杳一聽,滿臉懷疑。
一見鐘情?
“不信。”她撅了撅嘴,蹙眉道:“你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怎麼可能輕易對”
及時刹住。
意識到講錯話,顧杳正想找補,卻聽頭頂落下一句:“換作以前,我也不信。”
周政良說:“我大哥和大嫂是政治聯姻,婚前並無感情。婚後,他們相敬如賓,隨著周行端出生,兩人日漸恩愛,與尋常夫妻無異。”
他曾以為,隻要對婚姻足夠忠誠,好好過日子,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顧杳抬眸:“所以,你跟你前妻”
觸及往事,倒並非她介意。
其實他若不願提,她便不會追問。
思緒間,周政良已溫淡開口:“女方是自由主義崇尚者,跟我結婚,隻是迫於長輩壓力。領證當晚,她提出三年形婚協議,我不同意。”
自由主義崇尚者?
平時在電視裡聽過,沒想到現實中真有原型。
顧杳難免疑惑。
既然女方不想結婚,為什麼事先不坦言,偏要等到領證當晚拿出協議,這跟騙婚有什麼區彆。
默住片刻,她問:“後來呢。”
後來
婚禮第二天,梁小姐以援非為名出國,一去就是半年。
半年後回來,開始鬨離婚,服用安眠藥、泡浴缸、割腕,自殘手段用儘。
梁家反反複複登門道歉,說回去一定好好勸導女兒,讓周政良以大局為重。兩家聯姻不僅關乎雙方政治前程,當時又恰逢周政良晉升重要階段,婚變對他而言,百害無利。
出於各方麵考慮,就這樣足足拖了半年。
直到次年開春,周政良放棄入職京府的機會,做出另一條仕途規劃。他自請到邛海任職曆練,並在父母的支持下,不顧梁家阻攔,和梁小姐簽訂離婚協議,一段婚姻才算正式落下帷幕。
靜靜聽他講完,顧杳心裡泛起酸澀,有點不是滋味。
前三十五年,周政良的人生隻有學業、仕途、家族利益。所以在親身經曆一次雞飛狗跳的婚姻後,才懂得真情難能可貴。
想到這裡,小姑娘心疼地抱住他,腦袋使勁往他懷裡鑽。
周政良輕笑。
知道這是女朋友安慰人的一種方式。
但他不需要安慰。
手掌撫上她頭發,周政良說:“已經過去了,現在有你。”
“萬一我跟你前妻一樣,終身追求自由怎麼辦?”顧杳趁機考驗。
然而。
大領導不給她留一絲僥幸的機會。
他淡淡道:“不想結婚,就跟我談一輩子戀愛。”
好霸道。
不嫁他,也休想嫁給彆人。
顧杳不知。
清心寡欲幾十年的男人,突然對一個女人心動,那種感覺陌生而珍貴,隻想牢牢拽緊,怎會舍得放手。
話題在一陣沉默中結束。
此時已近淩晨,顧杳困意來襲,在男人懷裡調整好舒適的睡姿,輕聲道:“生日快樂,周政良。”
周政良眸色寵溺,溫柔的吻落在女孩額頭。
以前覺得生日索然無味,從今往後,每年長一歲,似乎也多了一份意義。
他喜歡她叫他‘周政良’。
像一種認定和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