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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吸引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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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雲陽村時,天色已經黑定。

擔心大領導的傷勢,徐默一下車就直奔鄉政臨時指揮點,找到相關負責人,言明身份後,對方誠惶誠恐,連忙安排衛生所的醫護人員協助前往。

青年拎著醫療箱掀開帳篷簾子,入目是小姑娘正拿剪刀小心翼翼地靠近男人肩膀,一副戰戰兢兢無從下手的模樣,顯得生澀而又憨趣。

這種時候,氛圍本該嚴肅。

不料某位領導卻含笑勸阻:“讓醫生來吧,彆戳到手。”

徐秘書默默轉過頭去。

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裡。

剛要邁腿離開,身後傳來女孩細微吸氣聲。

隨襯衫布料一點點撕開,幾道交錯淩亂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猙獰的血肉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小姑娘盯著男人後背,麵色蒼白,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拽住衣擺。

“帶她出去走走。”周政良沉聲吩咐。

接到指示,徐默點了點頭緩步上前,正要開口,後方帳篷簾子再度掀起。

是縣委領導班子趕到。

中途聽聞周書記受傷,嚇得魂兒都快沒了,這麼大的人物,若在南寧地界出什麼意外,他們該如何向上麵交代。

見一群人圍著關心,顧杳作為基層人員不便久留,便跟著徐默出去。

白日熱鬨的集市已被清空,挨家挨戶按照攤位秩序搭建避難所。

吃完幾塊壓縮餅乾,就著礦泉水喝兩口,顧杳起身朝人群走去。

晚上九點。

深藍色篷布撐起的避災帷帳在夜風中微微浮動,發出沙沙作響。

顧杳一邊往田坎方向走一邊回頭,忍不住擔憂道:“好像不太結實,能不能行,會不會散架。”

“放心,每年收割季節,晾曬糧食全靠這些篷布遮風擋雨,室內空間有限,很多農戶量產十幾畝,不可能從早到晚扛著麻袋重複往返地窖。”

有道理。

顧杳點點頭,放下心來。

在田坎上找一塊石頭坐下,徐默看她雙眸清明毫無困意,溫聲寬慰:“彆太緊張,周書記經曆過風浪,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夜色掩蓋下,小姑娘臉紅。

其實,她想說:“你好像對他很了解。”

徐默無聲笑了笑。

自然了解。

換而言之,周家提拔過很多人,徐家隻是其中之一。

而且,若無周政良,便無今日的徐默。

這樣一個災後夜晚,徐秘書首次跟旁人講起周政良的過往。

因為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小姑娘一定不會是外人。

自己人談論自己人,應該不算逾矩?

“學業完成後,他進部隊兩年,參與過不下二十次的抗險救災。”徐默靜靜說道。

當年周立崶為了磨礪小兒子,狠心將人扔到西部環境最為艱苦的一線基地。

為官者,先要為民。

讓他切身體驗百姓疾苦,才是踏入政途的第一步。

徐默繼續說:“在大自然災難麵前,他比你我更有資格感同身受。起碼我們從未經曆過在冰冷洪水中連續浸泡三十六小時,也未有過被兩指粗的鋼筋洞穿肩胛骨”

聽到這裡,小姑娘倏然側過頭,眼神裡充滿難以置信。

徐默苦笑:“他這一路走來,遠沒有外界想象的那般輕鬆。”

周家培育的不是繼承人,而是國家脊梁。

溫室裡養出的花朵,如何能經得起風雲詭譎的明槍暗箭。

父愛如山。

這麼多年,周立崶對待兩個兒子,從沒有手軟過。

夜風徐徐,激起一陣涼意,也吹得顧杳眸底酸澀刺痛。

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原來認識至今,自己看到男人的方方麵麵,僅僅隻是冰山一角。

極強的責任心,果斷的處事風格,權力場運作的雷霆手腕,外加雄厚的家世背景。天時地利人和,造就今日的周政良。

年僅三十五,走到現在的位置,是他應得。

望著遠處漆黑的天際,顧杳想著。有這樣的人在,陽光總會照耀每一片土地。

天清氣和,不會再是幻景。

鄉政指揮點的議事,持續到深夜。

等縣委一眾人陸陸續續離開,顧杳擇合適時機,默默走進帳篷。

昏暗燈光下,男人已換上嶄新襯衫,肩頭披著深色夾克。

他手裡拿的是去鄰縣途中尚未敲定完的政策實施方案。

為增強光線,徐默細心地在小桌旁添了一盞煤油燈。暖黃燭光映照在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神情專注中,透出一股刻入骨髓的沉靜從容。

察覺到幾步開外的注視,周政良緩緩抬目。

帳篷門簾處,小姑娘抱著一床被褥,立得端端正正。清亮黑眸定格在他臉上,不知在瞧什麼。

放下資料夾,周政良順手拿開肩上的外套,低聲喚她:“顧杳,進來。”

她乖乖走過去。

“很晚了,怎麼還不睡?”周政良問。

話音落地,小姑娘終於有所反應。

但也始終悶不吭聲,像在執行指令般,自顧自地替他鋪著床。

周政良將一切看在眼裡。

他知道,今晚如果自己不主動開口,這傻姑娘會一直耿耿於懷,難以紓解心中愁緒。

“救援工作迫在眉睫,凡事儘力即可,不要過分逞強。”看著麵前單薄的背影,周政良溫腔叮囑:“回去多穿點衣服,彆受涼。”

說話時,他目光掃過椅背上的男士夾克,正待啟唇,卻聽小姑娘啞著嗓子問:“那您呢,您的安危勝過所有,下午為什麼要——”

“邛海幾千萬人,不是我一個人的命,才是命。”周政良緩聲打斷。

空氣陷入安靜。

顧杳用手輕輕撫平床單褶皺,聽到男人解釋時,動作有片刻遲鈍。

她凝神屏息,心裡有股難以言喻的震動。

整個邛海子民,都是他的責任,包括她。

今天換作任何人,他都會做出同樣選擇。

顧杳並未感到失落。

相反,有種隱隱慶幸。

周政良不想拿生死一線時的感動,去操控一個女人的心。背負道德感的以身相許,不是他想要的。

當然,她也做不到。

燈光下,顧杳慢慢轉過身,目不轉睛注視著男人,音色輕淺:“您要保重身體,助農計劃關乎民生大計,您是大家的主心骨,不能輕易倒下。”

由私轉公,小姑娘切換自如。

年紀不大,有時候卻理智的可怕。

周政良沒看錯人。

他欣賞的,從來不是精致美麗的外表,而是心性。

這姑娘骨子裡,藏著一股讓他難以抵抗的吸引力。

說不清道不明。

總想一步步靠近,占為己有。用畢生的精力,去一探究竟。

解開心結,顧杳身心爽朗許多,替大領導鋪好床後,做出‘請’的手勢,然後指一指門外,“沒什麼事,我就出去了?”

男人輕抬唇角。

示意她:“冷的話,把衣服披上。”

順著視線,顧杳看向椅背上那件行政夾克。

確實有點冷,但

搖搖頭:“不行,被人看到影響不好。”

拒絕在意料之中。

周政良不勉強,拿起手機撥通徐默電話,淡聲吩咐:“去借一件女士外套。”

掛斷的下秒。

他說:“今晚歇在這裡。”

嗯?

小姑娘見鬼似的瞪著他。

停頓兩秒。

男人補充:“我去隔壁。”

“”

顧杳木著臉,心裡泛起一絲漣漪。

為什麼。

因為,這間帳篷最暖和。

第一次睡在戶外,本以為會輾轉難眠,結果沾床不到五分鐘,就沉沉睡過去。

一夜無夢。

直到次日早上七點,被帳篷外的嘈雜聲驚醒。

下意識翻身而起,來不及穿鞋便往外跑。

結果掀開門簾,看到村民們正在殺豬。

??

不是餘震?

小姑娘光著腳,傻愣愣站在帳篷外。

人群中周政良朝這邊掃過一眼,視線寸寸往下,看到那雙白嫩嫩卻沾滿泥土的腳,眉頭微蹙。

高大身影朝她走來。

回過神,瞅著男人步伐越來越近,顧杳連忙轉身鑽進帳篷。

他又不是老虎。

跑什麼。

周政良輕笑,抬手正要揭簾子,被身後村民們的高呼聲喊住。

“周書記,時辰到了。”

“快過來,周書記”

本土習俗,大災過後,一定要露天取豬砂。

雖然不理解,但尊重。

毫無疑問,經過一晚的同甘共苦,村民們已將這位從市裡來的大領導當做消災避難的貴人。

歸根結底,得益於本次超乎想象的高效救援。

周政良下達的指令是,絕不打隔夜仗。

昨晚議事,縣委領導班子真是一個字都不敢遺漏。比如,雲陽村通往元通鎮那條長達八公裡的山路,已於淩晨兩點正式動工。

簡單收拾完,顧杳不放心昨日下午送去鎮上的老奶奶,蹭著鄉政府的麵包車,打算順道去探望一下。

行至中途,徐秘書打來電話,問她人在哪。

“去鎮上?”

對方驚訝,竟不知她什麼時候溜走的。

周政良接過手機,溫聲叮囑:“到了就好好待著,不要來回折騰。”

下鄉不到兩天,小臉瘦了一大圈。

他懷疑她根本沒怎麼吃飯。

不是不吃。

是沒胃口。

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顧杳覺得自己,多半是水土不服。

吃不下飯,而且偶爾感到心慌,身上也起了小片疹子。

私下偷偷找醫生看過,給一支藥膏,效果蠻好。

電話裡遲遲得不到回應,周政良皺眉:“神遊什麼,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沉默兩秒。

小姑娘乾巴巴一句:“喔。”

周政良:

手機掛斷,丟回去。

轉頭問徐默:“她剛剛是不是在敷衍我?”

後者忍俊不禁。

是。

您又能拿她如何。

抵達元通鎮,已是半小時後。

剛下車,就看到一輛接著一輛的大卡車滿載物資朝避震集結地駛去。

車身側麵掛著橫幅。

——恒遠集團抗震救災專用車。

顧杳往前走,隨行的村官和司機正議論,“聽說市裡的地產龍頭企業,給震區捐款一千萬,不知真的假的。”

“這種事假不了吧,你看,連物資都到位了。”

有人補充:“恒遠集團在邛海名聲響亮,去年一直上新聞,價值三十億的度假村項目,就是他們。”

“三十億?”

司機感歎道:“你說咱們這窮鄉僻壤的,什麼時候也能受大企業青睞,搞一搞旅遊開發,拉動一下當地經濟。”

“再等幾十年吧。”

村官苦笑:“想致富,先修路,希望這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

暗指雲陽村山路擴修。

“不會的。”顧杳出聲。

什麼?

眾人偏頭看向她。

小姑娘目視前方,語氣篤定:“周書記做出的承諾,絕不會食言。”

周書記

村官想到泥濘不堪的山路上,男人指揮推車的場景。

市委領導,能紆尊降貴做到如此程度,他是第一人。

周書記做出的承諾,絕不會食言。

那刻,小姑娘一句保證,深深紮根在村官心底。沒由來的,生出一股信服。

這麼多年。

雲陽村的苦日子,該進入倒計時了。

中午,意外接到表姐的電話。

讓她發一下定位。

顧杳雲裡霧裡,照做。

隨即不到十分鐘,坐在台階上嗦著方便麵,前方突然傳來熟悉的嗓音,“杳杳。”

下意識抬頭。

視線裡出現兩道人影。

表姐聞靜,以及

秀眉輕蹙,餘光掃過不遠處正卸貨的恒遠司機,顧杳瞬間明白。

集團派遣程二公子親自護送災區物資,看來自強拆事件以後,又重新獲取了他老子的信任。

不得不說,程夫人有些手段。

待人走近,顧杳端著泡麵桶起身,跟表姐打招呼。

“大中午就吃這個?”聞靜驚訝問。

“最近胃口不好,將就著對付一下。”

說完,她拉著表姐朝安置點走,嘀咕道:“要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想給我驚喜?”

“你應該猜到了。”聞靜說。

猜到什麼?

聞靜無奈瞥了眼後方,戲謔扯唇:“趕鴨子上架唄,知道我跟你私下關係好,程二公子專門從銷售部借人,把我一起捎上。”

沒懂。

所以兩者有什麼關係。

很快,答案見分曉。

趁聞靜去清點物資的空檔,程牧尋得機會來到女孩跟前。

目光掠過台階上還剩一半的泡麵,體貼問她:“我帶了你以前最喜歡的那家慕斯蛋糕,要吃點嗎。”

尷尬而禮貌的開場白。

顧杳蹲在遮陽傘下,認真整理著醫用一次性耗材,沒作搭理。

知道程二公子的尿性。

越理睬,便越來勁。

最好的招待方式,就是無視。

無視幾分鐘,等他發完瘋,不等攆人,轉身就得走。

但這次,顯然沒料準。

靜靜站立片刻,程牧提起西裝褲腿蹲下身,幫她一起收拾。

鋥亮的皮鞋擋在醫療箱滾輪處,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不辭辛勞趕到這裡,又打算唱哪出戲。

見女孩從始至終毫無波瀾的表情,程牧心裡泛起苦澀。

為什麼要來。

自然有原因。

臨走前,父親交給他的任務,務必通過他的前女友顧小姐,爭取能夠在災區見到周書記,為去年攔車和強拆的事,做出道歉。

嗬。

為了攀上周政良這條人脈,程董事長真是半分不顧及他這個做兒子的自尊心。

被人橫刀奪愛。

還得卑躬屈膝地費力討好。

真特麼賤。

程牧胸口積壓著一團鬱氣,緩緩掀起眼簾,看著麵前朝思暮想的人,低喃道:“你知道,我母親當初,為什麼執意要將我們分開嗎。”

手裡動作未停。

顧杳置若罔聞,仍舊垂著眼。

直到頭頂落下程二公子嘲諷一笑。

他說:“你們那位高高在上的周書記,為了得到一個女人,約談我父親不下三次。”

呼吸凝住。

顧杳冷然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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