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麵？” 龍雲握著毛筆的手頓了頓，重複了一句副官的話，墨汁在宣紙洇開，宛如一團烏雲。
“應該是從南麵弄來，畢竟現在英蘇美是同盟國，出現蘇械裝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副官弓著身子，聲音壓得極低。
雖說龍雲如今權力被大幅削弱，但多年經營，情報網絡依舊靈通。
不過，四大商幫弄到蘇械裝備，竟沒向他彙報，這讓龍雲心中頗為不滿。
想當初，若沒有他龍雲庇護，四大商幫哪有今日的風光。
“司令，要不要派人去一趟？” 副官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嗡嗡。
龍雲手中的毛筆懸在半空，半晌，重重擱下：“算了，我現在自身都難保，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還是彆管他們了。” 龍雲雖心有不甘，但理智告訴他，此時貿然行動，隻會招來更多麻煩。
副官點點頭，猶豫片刻，又小心翼翼開口：“司令，中條山的第三軍不止一次請求支援一批武器。那可是咱們滇軍的精銳啊，要不趁此機會購買一批武器送過去？”
這話像一把鈍刀，割在龍雲的心口。
滇軍的精銳？
曾經，抗戰之初，滇軍雄踞雜牌軍前列，威風凜凜。
可如今，曆經無數惡戰，戰前儲備的武器消耗殆儘，精銳老兵死傷慘重。
現在的滇軍，各部隊大多是新兵，戰鬥力一落千丈，還被分散在各個戰區。
龍雲的實權，也隨著時間不斷被削弱。
山城方麵，更是派了中統和軍統，像兩條毒蛇，時刻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稍有異動，消息第二天就會擺在山城要員的辦公桌上。
“精銳？早晚都是彆人的，山城那些人打什麼主意，我能不清楚？” 龍雲冷笑一聲，笑聲裡滿是苦澀與無奈。
但想到第三軍確實是滇軍的精銳，不少將士還是滇軍元老，沉吟片刻，他還是吩咐道：“你派人去找四大商幫采購一批武器，給第三軍送去。”
“是，司令。” 副官如領聖旨，連忙應道。
龍雲擺擺手，示意副官離開，自己則重新拿起毛筆，試圖在練字中排解心中的煩悶。
可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最近組建的遠征軍。
據他了解，第一批入緬作戰的遠征軍將全部換裝蘇械裝備，尤其是王牌部隊第五軍，甚至配備了戰車。
上頭這麼做，無非是想在英美麵前好好表現，換取更多援助。
而監視他的原因，就是因為滇省成了抗戰大後方，不容有失。
“要不塞兩個部隊過去？” 龍雲心中湧起一絲不甘，可仔細一想，他現在能調動的部隊本就不多，更關鍵的是，派過去的將領若不是心腹，很容易被對方吞並。
思來想去，手中實在沒有合適人選，最終隻能長歎一聲，放棄了這個念頭。
與此同時，四大商幫的駐地，一片燈火輝煌。
龍雲的副官長楊竹菴，帶著一隊衛兵，威風凜凜地抵達。
這一次，因為涉及軍火數量較多，四大商幫特地派了一位族長董棟親自接待。
“楊長官，大駕光臨，實在是令我等蓬蓽生輝！” 董棟滿臉堆笑，諂媚的表情像極了市井小人。
“客氣了，都是為司令辦事。” 楊竹菴擺擺手，一副熟絡的樣子，示意沒必要來這些虛禮。
即便如此，董棟依舊不敢有絲毫懈怠，小心翼翼地陪著。
“楊長官，是司令有什麼吩咐麼？” 董棟試探著問道。
“嗯，司令準備采購一批武器送到前線去，交給第三軍。聽說你們弄來一批武器裝備……” 楊竹菴話未說完，但董棟何等精明，瞬間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沒問題，我們可以負責押運！” 董棟拍著胸脯保證，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價格呢？” 楊竹菴目光如炬，直截了當地問道。
董棟心裡 “咯噔” 一下，暗自叫苦。
若數量少，他倒可以送一批討好龍雲，可對方親自前來，數量肯定不少，送不起啊。
思索片刻，董棟決定將龍天先前給的報價加二十塊大洋。
“有點貴。” 楊竹菴眉頭緊皺，顯然對這個價格不滿意。
董棟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苦著臉解釋：“楊長官，不瞞您，我們也就賺點辛苦錢。光進價就是這個數，這一路上人吃馬嚼，花銷大著呢！”
楊竹菴盯著董棟的眼睛，見他表情不似作偽，心中明白現在物價飆升，武器價格遠超戰前。
“原本還想買個千支步槍，現在看來隻能減少了。” 楊竹菴搖搖頭，苦笑著說道。
說實話，董棟內心並不想賣這批貨，零散從黑市銷售，利潤能達到最大化。
但買主是龍雲，他不敢不賣，否則四大商幫在昆明怕是難以立足。
“算了，先來三千支步槍，子彈五十萬發，另外手槍來個三百支，子彈五萬發，手榴彈再來個五百箱。可惜沒有迫擊炮。” 楊竹菴沉思片刻，給出了清單。
“有輕機槍？” 突然，楊竹菴像是想起什麼，歪著頭問道。
“還有一點 zb26 輕機槍。” 董棟點點頭。這輕機槍十分暢銷，若不是他限量出售，早就賣完了。
“行，剩下的都要了。” 楊竹菴果斷說道。
董棟應了一聲，安排人去準備貨物。
心裡卻犯起了嘀咕：龍天出的貨，龍雲又買回去一部分？這到底唱的哪出戲？
但他深知好奇心太重沒好下場，便將疑惑咽回肚子裡。
等一切交接完畢，楊竹菴帶著人仔細檢查這批武器。
他拿起一支莫辛納甘步槍，拉了拉槍栓，又對著遠處試射了幾發。
“嗯，質量倒是挺不錯的。” 楊竹菴滿意地點點頭，“也不知道這四大商幫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能弄到這麼好的一批貨。可惜還是數量太少了，要是有個幾萬支，滇軍的實力絕對能更上一層樓。” 他暗自想著，“回頭還是問一問，能不能弄來火炮，沒有重武器，滇軍在戰場上還是吃虧啊。”
另一邊，在中條山的崇山峻嶺間，寸家的馬隊經過長途跋涉，終於抵達第十二師的駐地。
得知家族馬隊抵達，寸性奇中將激動得眼眶泛紅，盼了這麼久，終於把救星盼來了。
“品炎，怎麼是你押隊？” 寸性奇中將對寸家第三代寸品炎還算熟悉，心中卻疑惑不解。
正常來說，押運十來門迫擊炮，沒必要派這麼重要的人。
“三爺，能不能進去說？” 寸品炎看了看四周站崗的士兵，低聲說道。
“走，去我的房間。” 寸性奇中將立刻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帶著寸品炎快步走進師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