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文和照晚霜在曾記麵館吃鱔絲麵的時候,飛漁城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青須長衫的老者,背上負著一口連鞘的古樸長劍,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氣。
老人不曾騎馬,隻靠兩條腿趕路,速度卻極快,身形微晃,便出現在數丈開外。
每一步的距離相差無幾,似乎經過精心的計算,一尺不多,一尺不少。
官道上,駕車的馬夫隻覺得一陣風從身後襲來,吹得後背發涼。
還沒來得及回頭查看,一抹青光就擦著他的麵頰而過,馬夫打眼望去。
隻看見一個背劍的青衫客在眼前晃動,看不清楚。
揉了揉眼睛想要仔細看時,哪裡還有青衫客的身影。
“大白天的見鬼了。”
一股涼氣直衝馬夫腦門,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青衫劍客正是從錦繡山趕來的照劍雄。
照晚霜的師傅
錦繡山當代宗主
宗師榜上排名十一
照晚霜於梅穀被擒後的幾日,照劍雄就得到了消息,動身前往玉京城準備營救自家徒弟。
結果等他趕到玉京城的時候,蘇文已經離京前往沉魚州。
照劍雄又從玉京追到沉魚州
看守飛漁城的府兵瞧他的模樣就知道不好惹,隻是躲得遠遠的。
等其走後,其中一個士卒立刻騎馬往城外的蘇家老宅趕。
負劍入城,看著四通八達的街道,照劍雄站在人群中,閉上眼睛。
身為大宗師武者,已經能隱隱觸摸到天人感應,能夠察覺到方圓氣機的變化。
照劍雄在感應照晚霜的劍氣,無果之後,睜開眸子,手掐劍訣。
下一刻
曾記麵館內正在吃麵的照晚霜臉色大變,袖中的碧幽劍輕輕震動。
“我有點事。”
“你自己吃吧。”
留下這句話,她急忙起身,催動輕功,頭也不回的離去。
“來得這麼快。”
蘇文自言自語,依舊不急不緩地吃著鱔絲麵。
晨曦的風尚且殘留著晚上的寒氣,吹在身上,麵頰有些發涼。
照晚霜踩在房頂上,每個起落,都能橫渡二三十丈,徑直往城外趕。
此時
她心亂如麻
碧幽劍響
說明師尊照劍雄就在附近
連死都不怕的照晚霜,這時候最害怕的卻是見到曾經最親近的人。
她的師傅
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師尊
堂堂錦繡山的天驕現在竟然委身於一代權臣奸相,甘為其門下鷹犬走狗。
曾經錦繡山的驕傲,卻變成錦繡山的汙點。
可想而知,倘若消息傳出去之後,自家師傅會遭受江湖同道怎樣的嘲笑。
她更不願照劍雄和蘇文碰麵。
因為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家師尊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
連排名第九的菩提寺檀空和尚的菩提金身都被硬生生打爆。
倘若雙方碰麵,照劍雄必死無疑。
所以
照晚霜隻能往城外跑,她要將照劍雄引出城。
飛漁城外
荒廢的山神廟外
一道身影落地,青衫颯颯,須發飛舞,正是跟著碧幽劍追來的照劍雄。
“師傅。”
照晚霜自破廟中走出,久彆重逢,自是淚眼婆娑,一聲師傅,滿是說不出的酸楚。
“霜兒。”
照劍雄麵露欣慰:“沒事就好。”
“為師帶你回家。”
話音才落,她再也壓製不住心底的委屈,痛哭出來,麵朝著照劍雄跪下,俯首哽咽道:“徒兒不孝,讓您老人家擔心了。”
他對自家徒弟的性子很是清楚,打小就要強,二十多年從未落過淚。
可此時卻泣不成聲,照劍雄心知她肯定在蘇文這個狗賊手裡吃儘苦頭。
當即勃然大怒道:“霜兒莫哭,可是那蘇狗賊羞辱於你,為師這就去替你報仇。”
“將那狗賊的腦袋割下來。”
照完霜心如刀絞,不知接下來的話該如何說出口,急得照劍雄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幾十歲的人氣的跺腳。
“好霜兒,有委屈儘管說,師傅給你撐腰。”
“師傅,請恕徒兒不孝,日後不能常伴您老人家左右。”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自己若是不主動斬斷關係,將來肯定會牽連到錦繡山。
她連磕三個響頭之後,從地上起身,擦乾眼角的淚水:“蘇相待我極好,並未有侮辱之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照劍雄心底隱隱有不妙的感覺。
照晚霜眉目苦澀:“徒兒已經決定為蘇相效命。”
“可是有什麼把柄落入他的手中。”
照劍雄眼露寒光。
她當即便將賭劍落敗之事說出來,隨後取出碧幽劍和錦繡山的佩劍,一長一短兩口劍雙手捧著。
“弟子有辱師門,自甘墮入邪魔外道,不配為錦繡山弟子。”
“還請師尊將兩劍收回。”
“你。”
照劍雄抬起手掌,看著她倔強的表情,始終下不起狠心落下。
隻能罵道:“糊塗。”
“你糊塗啊。”
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讓我說你什麼好。”
照劍雄恨不得將蘇文這個王八蛋亂刀分屍,剁成肉沫。
“師尊。”
“弟子以決心跟隨蘇相,還請師尊收回兵刃,將弟子逐出錦繡山。”
照晚霜語氣堅決。
“我這就去殺了那個王八蛋。”
背上的古劍似乎感應到了照劍雄的殺意和怒火,嗡嗡震動。
“師尊若要殺蘇相,就請先殺了霜兒。”
照晚霜昂著頭,擋在他麵前。
不是在救蘇文,而是在救照劍雄。
“你當真不讓?”
他怒目而視,甚至拔劍指著她的咽喉。
照晚霜並沒有讓開的舉動,反而閉上眼睛安靜等死。
照劍雄哪裡下得去手,收起長劍破口大罵道:“我上輩子造的什麼孽,養了你這麼個不孝子。”
“非要護著那個奸賊。”
“讓為師將其一劍殺了,賭約自然不作數。”
照晚霜見照劍雄遲遲不肯收回佩劍,知道對方心裡還殘存著希望。
她可以一諾千金,哪怕賭輸了,無非就是把命賠進去。
反正在梅穀的時候就該死了。
但萬萬不能不能把宗門牽涉進來。
當即咬牙,鬆開手掌,任由長劍落地,而她則是拔出碧幽短劍。
往後退去,劍刃劃過,半片袖袍被隔斷。
“今日我照晚霜於山神廟前,割袍斷親。”
“自此叛出師門,今後所作所為,皆與錦繡山無關。”
“人神共鑒。”
袖袍落地,短劍亦脫手而出,朝著照劍雄飛去。
割袍斷親
自叛山門
“逆子。”
照劍雄伸手將斷劍握住:“今天說什麼我也要將你帶回去。”
以指代劍,朝著照晚霜點去。
她亦以馭劍術應對,一尊劍術宗師,一宗大宗師,兩人交手,激蕩的劍氣將方圓幾十丈夷為平地。
照劍雄的馭劍術明顯更為霸道淩厲,哪怕用的是劍指,但劍氣威力,絲毫不遜色於神兵利器。
約莫交手百招之後,照晚霜被一指點中肩頭,血花迸濺,強大的指力直接將血肉洞穿。
整個人倒飛出去,尚未落地,她便強壓傷勢,運轉內力往遠處逃竄。
照劍雄速度更快,幾個起落之後,如雄鷹撲兔,五指朝著她肩頭扣去。
一抹刀光自側翼而來,強行將其逼退。
來人正是老山頭。
“照劍雄,跑到沉魚州撒野,當真不怕死嗎?”
老山頭執刀在手,殺氣凜冽,沉聲低語。
“崔山。”
隻是一招,照劍雄就認出老山頭的身份,背上長劍震動,臉色極為陰沉。
遠處
滾滾煙塵衝天而起
是飛漁城內駐紮的騎兵
照劍雄看著臉色蒼白的照晚霜,眼底泛起些許不忍,可還是罵道:“你這孽障,自甘墮落,不配為錦繡山弟子,自此之後,你我再非師徒。”
“下次相見,本座定要清理門戶。”
說罷,轉身揚長而去。
“噗嗤”
待到自己師尊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照晚霜氣極攻心,口吐鮮血,當場昏死過去。
“照姑娘。”
老山頭慌慌忙忙將其帶回去。
飛漁城外
蘇家老宅
觀花水榭中
昏黃的落日餘暉從湖麵後撤,涼風回蕩,卷起嫩綠的楊柳葉。
床榻上
昏睡了大半天的女子緩緩睜開眼睛,嘴裡不由自主的發出聲輕嚀。
從床上坐起來,第一眼就看到盤坐在堂前木板上垂釣的男人背影。
“醒了?”
蘇文不曾回頭。
“嗯。”
她揉了揉太陽穴,腦袋依舊脹痛,步履蹣跚地走到桌旁,抓起水壺倒了杯溫茶。
晚風牽輕紗共舞,落日與白鶴同飛。
蘇文的目光盯著湖麵,魚漂隨著漣漪起伏,自說自話:“照劍雄離開沉魚州,回錦繡山去了。”
照晚霜不說話,默默將茶水喝下,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外麵的湖麵。
心底五味雜陳,唇齒滿是苦澀,一點搭理他的心思都沒有。
那個男人繼續說著風涼話:“你們師徒的演技太差了。”
“尤其是你,自逼氣血,上演一出口吐鮮血的苦情戲。”
“漬漬。”
蘇文神色戲謔:“看著挺感人,就是有點假。”
“你。”
照晚霜瞪著他。
蘇文好似背後長眼,將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照劍雄給你展示的人劍合一精妙,領悟了幾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偏過頭去,小聲說道,語氣中滿是心虛。
師徒二人在山神廟前交手,看似是照劍雄打傷了照晚霜,實則是他們在唱雙簧。
照劍雄借機傳授自己徒弟他對於馭劍術的領悟。
看似恩斷義絕,師徒反目,隻不過是演給天下人看的,免得其他武林中人,借照晚霜的由頭去錦繡山尋麻煩。
蘇文左手揮了揮衣袖,旁邊地上的長劍朝著屋內的女子飛去,她伸手將其接住。
這是口極為精美的長劍。
照晚霜將其拔出,劍長三尺,通體泛著寒光,散發著縷縷寒氣,就連屋內的溫度都開始驟降。
“好劍。”
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劍身,不由得發出驚歎,美眸中的歡喜更是遮掩不住。
天下的劍客,誰人能不喜歡好劍?
“聽老山頭說,你把碧幽和佩劍都還給照劍雄了。”
蘇文淡淡道:“這口凝霜劍,以萬年寒鐵融合天外隕鐵打造而成,出自兩百年前的鑄劍名家石夫子之手。”
“劍身自帶寒氣,對敵之時,隻需以真氣注入其中,便可激發寒氣,威力不弱。”
“就當本相送給你的禮物。”
照晚霜目光下移,果然在劍身上瞧見凝霜二字。
“竟然真是凝霜劍。”
她顯然聽說過這口劍的名頭。
“神兵榜上排名二十的凝霜劍,你就這麼送給我?”
既有宗師榜,自然少不了神兵榜。
江湖中人,兵器和武功永遠都是繞不開的話題。
和宗師榜的含金量一樣,但凡能登上神兵榜的兵器,都具備不俗的威能,遠超尋常的神兵利器。
甚至有武者能夠靠著榜上神兵越境敗敵。
因此每一劍神兵出師,都會在江湖中引起血雨腥風。
就拿凝霜劍來說,莫說是宗師,就是大宗師級彆的武者都眼饞不已。
而蘇文卻好似扔燒火棍般將其扔給照晚霜,由不得她不疑惑。
“你想讓我做什麼?”
她眼神警惕,說是那麼說,卻半點都沒有放下凝霜劍的意思。
“不要的話可以還給我。”
蘇文撇嘴。
“誰說不要的。”
照晚霜:“不要白不要,再者說我都替你賣命了,送我把神兵不也是應該的嗎?”
“就算是補償。”
他嘴角微微抽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而是聚精會神地盯著魚竿。
幾個呼吸後,一股力量拉著魚漂往水裡雜拽。
“上鉤了。”
蘇文麵露喜色,急忙將魚竿提起,果不其然,一條咬鉤的魚兒被順勢拉出水麵。
“有什麼好得意的。”
照晚霜取了披風裹上,懷中抱著凝霜劍走出青紗帳,看著魚簍內活蹦亂跳的魚兒:“圈養的池子裡的魚,遲早都會上鉤。”
“說得沒錯。”
他讚同地點頭:“我知道它的命運已經注定,你也知道,唯獨魚兒不知道。”
“蹦躂得這麼歡,以為自己能跳出魚簍。”
她嘀咕:“我總感覺你說的不是魚。”
“魚可以是魚,人也可以是這條魚,誰都可以是魚,包括你我。”
蘇文自顧自說著,隨即串上魚餌,繼續拋竿垂釣。
“你們這些人啊。”
照晚霜冷哼:“說話總是喜歡打啞謎,雲裡來,霧裡去的,沒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
“那是因為你不夠聰明。”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等你哪天學到我的一成智慧,自然就能聽明白。”
照晚霜眼神鄙夷:“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坐了會,她覺得看蘇文釣魚沒意思,便拔出凝霜劍開始修煉劍術,參悟馭劍術的玄妙。
劍影翻飛間,寒氣彌漫,隱隱有低沉的劍鳴之聲響起。
眼看著就要上鉤的魚兒被嚇跑,蘇文黑著臉道:“去遠點的地方練劍,彆打擾本相釣魚。”
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音響起,老管家蘇常走進水榭,雖然瘸了條腿,可蘇常走路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慢。
“照姑娘,大夫說了你最近不要運功,還是要多修養修養。”
瞧見照晚霜正在練劍,老管家出言提醒。
“常叔,一點小傷,不妨事的。”
前夜在海上遭遇風浪,也算是同生共死過,因此兩人就算熟絡,說得上話。
“我已經讓廚房熬了魚湯,等會就送過來給你好好補補。”
老管家和聲細語,穿過曲折的水榭走廊,跨過木橋。
“老爺,您竟然把凝霜劍都給照姑娘了。”
蘇常詫異。
“那把劍太凶,其他人都駕馭不住,反正放在庫房裡也是吃灰。”
蘇文扭頭看著老管家:“常叔,是不是有什麼風吹草動。”
“剛剛得到的消息。”
蘇常湊過來,沉聲道:“寧陽府有變。”
“寧陽府元安縣楊柳村的百姓因不滿賦稅過重,於昨夜聚眾圍攻縣衙。”
“元安縣的縣令被憤怒的百姓用鋤頭硬生生砸成肉醬。”
“目前元安縣已被反賊占據,寧陽府其他縣有不少人響應,紛紛前往元安縣投靠這夥反賊。”
蘇文並沒有露出驚詫之色,這些年,他見過的造反次數不說多如牛毛,最起碼也是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他自己親自鎮壓的反賊都有七八夥。
不外乎就是賦稅過重,差役逼死人為導火索。
朝廷定下的賦稅雖然不輕,但不至於讓人活不下去,耐不住下麵的各級官吏層層加碼,最後落到百姓頭上翻個倍都算不錯的了。
有的地方甚至翻個倍都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州府縣一層,各地都有世家大族豪強,互相聯姻,勢力盤根錯節。
朝廷派下去的官吏想要做事就必須要依靠這些地頭蛇。
沒有他們
壯丁拉不到
賦稅也收不起來
甚至要是官吏不配合,還會有殺身之禍。
這些年,長生帝君做得最正確的事情就是任用蘇文,對各地的世家豪強開刀。
當然
這位陛下不是為了百姓
而是因為世家大族在搶他的錢
造反頻發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蘇文殺世家殺得太狠。
好幾起造反的背後都能看到世家豪強的影子。
“恐怕不出數日,這群反賊就會席卷整個寧陽府,甚至整個元滄道。”
老管家隱隱有些擔憂。
“常叔的意思是?”
蘇文微微皺眉。
“太巧合了。”
蘇常搖頭:“老爺前腳剛回沉魚州,後腳寧陽府就有人造反。”
“朝廷勢必會派大軍前來平叛。”
不怪老管家多疑,而是太過於湊巧。
倘若朝廷借著平叛的由頭直接將大軍調來元滄道,到時候隻要有一個反賊出現在沉魚州,平叛大軍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沉魚州給圍了。
此時朝堂的紛爭已經達到白熱化的程度,蘇常必須要考慮的比平時更多。
因為蘇文輸不起
一步走錯,粉身碎骨,抄家滅族。
“不排除這種可能。”
蘇文抬起魚竿,悠悠道:“這應該是長生四年的第一起造反吧。”
“是的。”
老管家點頭。
“既然有人覺得今年太平靜了,那咱們就抱點柴火來,將這場火燒得旺些。”
“老爺的意思是?”
蘇常太過於興奮,以至於身體有些顫抖的問道。
“一場造反怎麼夠?”
“排場太小了。”
“沒意思,沒意思。”
蘇文將咬鉤的小魚摘下,又放回水中:“雁南道,煌仙道,劍南道,潿洲道都有些太平靜了。”
“老奴這就去。”
目送著老管家離去,他收回目光。
“沒想到有人這麼快就按捺不住。”
這天下
醞釀了十多年的風暴終於要浮出水麵,究竟誰能屹立不倒,誰又會隕落在風暴之中,屍骨無存?
一切都才真正的開始。
老管家的擔心不無道理
隻需要調來大軍將沉魚州團團圍住,屆時自己就是甕中之鱉,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失去他這位宰相,遠在千裡之外的相黨就是群土雞瓦狗,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而玉京城的皇權之爭也將徹底和他沒有關係。
屆時不管是陛下繼續掌權還是某位皇子成功奪位登基,都會毫不留情的除掉蘇文。
他將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大宗師又如何?
麵對千軍萬馬的時候,也隻會變成肉泥,亦或者被箭雨射成篩子。
甚至極有可能此事就是陛下和那幾位皇子以及勳貴世家們共同推動。
因為蘇文的實力已經超出了陛下的掌控。
殺了他
那位帝君可以隨時再扶持起一個新的權臣,自己則繼續躲在後麵作壁上觀,讓棋子和勳貴世家們鬥法,打生打死。
權臣是什麼?
不過就是天子的夜壺
用的時候拿出來,不用的時候一腳踢翻,倘若不小心打碎了,再換個新的便是。
可惜他們還是小看了蘇文的嗅覺和實力。
既然要調兵平叛
他倒要看看,那位陛下究竟能調動多少兵馬,能平多少叛亂。
又能派多少大軍來圍住沉魚州。
對於蘇文而言
越亂越好
一潭清水就意味著所有的目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正所謂渾水好摸魚。
果然和老管家預料的一模一樣,不出三日功夫,元安縣的叛軍便壯大到數萬人,席卷整個寧陽府,就連寧陽府的兵器庫都被叛軍攻破。
五日之後
一份密信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從玉京城送到沉魚州。
“發生什麼事了?”
蘇家老宅內
練完劍的照晚霜走進屋內,便看到蘇文正臉色陰沉地看著手裡的信。
“昨日長生宮下達了平叛的聖旨。”
“由魏國公魏文通,領兵五萬,前往元滄道平叛。”
蘇文將密信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