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風聞言,立刻就要衝出去找司徒晨算賬。
安芷若想要勸兄長彆衝動,誰知父親母聽到司徒晨的名字,不僅沒有勸解兄長,還要一起去堂屋。
他們叮囑安芷若,什麼都不要管,隻需好好養病,三人就這麼氣勢洶洶地走了。
司徒晨由家丁引著步入堂屋,立刻感受到,三道滿含怒意的目光,射向自己。
司徒晨也沒等主人給他讓座,便神色如常地走入堂屋,在客位左側第一個位置坐下。
安逸風看到他沒事兒人一樣的神色,就氣得雙眼直冒火,但父親在主位上坐著,這裡沒他先說話的份兒。
廣陽侯沒有讓人給司徒晨奉茶,也沒有與他寒暄打算,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鎮北王世子,就沒有什麼要與本侯解釋的嗎?”
因為沒有在女兒那得到任何信息,所以廣陽侯隻得先詐一詐司徒晨。
司徒晨沒有接他的話,抬手對身後的清風示意。清風立刻上前一步,將手中捧著的錦盒,遞到廣陽侯麵前。
司徒晨見其不接,語氣淡漠地說道:“這是在下送給安姑娘的百年山參,聽聞用它煮出來的藥膳,對女子身體非常好。”
紅色絨布的錦盒內,擺放著一顆炮製好的山參,風乾後的山參足有二指粗,且所有根須都保存完整,一看就是難得一見的極品。
這樣品相的人參,恐怕就連皇宮也難尋出一株,而司徒晨卻送給安芷若熬湯,可謂很有誠意了。
但他越是表現得誠意十足,就說明安芷若那天在他手中,是遭了大罪的。
廣陽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然後便伸手去接那錦盒,隻是在清風剛脫手時,廣陽侯也一鬆手,故意將錦盒掉在地上。
木質的錦盒掉在地上後,翻滾了兩下,裡麵的百年山參,也滾落在地。
廣陽侯嘴上說著抱歉,神色上卻沒有半分歉意,他命安逸風將錦盒撿起來,還給鎮北王世子。
安逸風應是後,大步流星地走到錦盒前,一腳踩在老山參上,而後又故作驚訝地退後一步,彎腰將山參拾起來,放入錦盒中,就這樣遞給了司徒晨。
司徒晨看看安逸風那殺人的眼神,又看看老山參上那明顯的腳印,並沒有去接,轉而問道:
“可否讓在下見一見安姑娘,本世子與她有話要說。”
這次出言反對的人是林氏,她毫不遲疑地回絕道:
“小女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此時無法出來見客,還請鎮北王世子見諒。”
雖然女兒什麼都沒說,而且還特意在醒來後,聲稱自己的狀況,與鎮北王世子毫無關係。
但林氏自己生養的兒女,她自然比誰都了解,女兒分明是遭了罪,隻是怕給家裡帶來災禍,這才隱忍不說。
廣陽侯父子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但眾人即使猜到了,也沒有什麼確切根據,這才導致他們,無法找到與司徒晨算賬的理由。
但對付不了他,不代表可以任他為所欲為。還敢追到他府上來要求見人,簡直欺人太甚!
或許換做彆的府邸,早就為了巴結鎮北王府,選擇委屈自己的女兒了。
但偏偏安家三人,都是極重情義的,廣陽侯的官途,也是靠父子倆拚殺得來的,所以他們從不諂媚上峰。
今天,他們就是將鎮北王府得罪死了,也絕對不會任由安芷若再被人傷害。
司徒晨對安家人的性格,是有些了解的。他覺得安家人簡直愚不可及,難怪得了許多功績,也沒能讓安家再進一步。
但人各有誌,安家人既然覺得情誼比仕途重要,旁人也無力置喙什麼。司徒晨見談不攏,便起身告辭了。
廣陽侯隻淡淡地嗯了一聲,與林氏二人皆未起身相送。這已是極怠慢的表現,若非是世仇,一般不會如此。
安逸風則是在司徒晨剛跨出堂屋後,啪的一聲,將錦盒扔在他腳旁,那棵帶著腳印的人參,再次滾落在地。
司徒晨腳步一頓,側頭看了眼地上摔斷的錦盒,以及滾得滿是塵土的人參。一個字也沒說,便麵無表情地繼續向外走去。
當他即將走出跨院時,忽聽身後一個虛弱的女聲喚道:“世子,請留步!”
司徒晨聽出那是安芷若的聲音,立刻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但當他看到安芷若慘白如紙的麵容時,眼中閃動著難以名狀的神色。
安家三人聽到安芷若的聲音,也立刻從堂屋走了出來。
林氏神色擔憂地看著女兒,責怪道:“剛丟了半條命,這會兒不好生養著,強撐著出來乾什麼?”
廣陽侯一看到女兒虛弱的樣子,對司徒晨的怨氣,立刻又添了幾分。他沉著聲音,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且安心回去養著,這個家隻要有為父在,便容不得旁人對你欺辱了去。
管他什麼王孫貴胄,為父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護你周全!”
安芷若在侍女的攙扶下,總算平複了呼吸。她先是緩緩地搖了搖頭,而後說道:
“是女兒有事,要與世子相談,還請父母兄長不必掛心。況且我們隻在府內坐坐,斷然不會再出什麼事。”
安家三人見安芷若十分堅持,便也隻得依了他,但還是交代伺候在一旁的靈兒,務必不得離開小姐的身側。
臨走時,還不忘狠狠地瞪了司徒晨幾眼,這才紛紛拂袖離去。
安芷若望了司徒晨一眼,便率先轉身向後院的涼亭內走去。
她不讓父兄追究那天的事,不過是出於保護自家人的心,可不代表她對司徒晨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芥蒂。
她猜想司徒晨今日登門,必然是有事要說,與其避而不見,不如聽聽他想要乾什麼。
安芷若由侍女攙扶著,走幾步便要停下喘一喘,腳步行進得非常慢。
司徒晨見她腳步虛浮,頭重腳輕的樣子,絲毫沒有催促她的打算,就這樣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足足一刻鐘後,兩人才終於走至涼亭內,下人立刻鋪上軟墊,安芷若在靈兒的攙扶下,坐在了石凳上。
司徒晨則是在石桌對麵落座,這樣離近了看過去,司徒晨才發現,隻走了這麼一小段路,安芷若的額角上,便已被布滿細密的汗珠。
竟虛弱到這種程度,顯然確實病的厲害,司徒晨長舒出一口氣,率先開口道:
“那日的事,是本世子冤枉了你,安姑娘想要什麼補償,但凡本世子有的,皆可應你。”
安芷若毫不遲疑地回道:“小女彆無所求,但願此生都與世子不複相見。”
話畢,安芷若又覺得兩人皆是王侯世家,多會在宮宴、府宴上相逢,便又補充了一句:“縱使相見,也願隻當從不相識。”
司徒晨聞言,眼神變得晦暗幽深。對於安芷若的要求,他斬釘截鐵地回絕道:
“不可!”
“你我二人已然退親,為何不可?”
見司徒晨還想糾纏,安芷若顯然是有些慌的。在她的印象裡,司徒晨對她最壞的時候,也不過是冷落她而已。
但經過前幾日的事,她才清楚的認識到,這個男人也是可以傷害她的,而以安家的勢力,卻根本無法與司徒晨抗衡。
她該怎麼辦?她不想給家族招惹麻煩。司徒晨不是不喜歡她嗎?為什麼不肯放過她?
司徒晨在安芷若的眼中,看到了恐懼、排斥、怨憎、警惕,唯獨沒有夢中,那種真摯的依戀。
司徒晨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我前世既是夫妻,你必然掌握了很多鎮北王府的秘辛。我不能放任你,脫離我的掌控。”
司徒晨在清泉寺住了三日,終於等到清泉禪師出關,並且在禪師那得知,二人前世確是夫妻。
隻是此生孽緣不了,二人皆有性命之憂。隻是如何了這孽緣,禪師卻不肯說。
司徒晨思來想去,覺得兩人既然是孽緣,那這一世就再也不要做夫妻了,他提出給安芷若補償,也是為了儘快了緣。
他都想好了,隻要安芷若不要求讓嫁給他,其餘的條件就是再不合理,他也會酌情答應。
但安芷若的話,著實讓他意外。他不知道小女君這是在賭氣之下說出的話,還是心中確實如此想。
不過,如此更好,他本就不喜歡在做事時摻雜感情,純粹的利益交換,才讓他更安心。
安芷若聽了他的話,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立刻緊張地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司徒晨微微勾唇,隻利落地吐出兩個字:“合作。”
安芷若神色戒備地問道:“你想怎麼合作?”
司徒晨明白他的擔憂,也不再賣關子,直白地說道:“你我前世雖是夫妻,但這世看來注定沒有緣分。
我知你一直在挑選夫婿,本世子也即將與秦家大小姐訂婚。所以咱們合作,隻談利益,不談風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