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的晚,因此白蓁蓁替葉歸荑說話他並未聽見,隻零碎地聽到了尤氏所說的後半句。
聽在他的耳朵裡,便成了白蓁蓁受儘了葉歸荑的委屈,連親事都被葉歸荑給奪了去。
再加上今日受辱之事,他心中對葉歸荑的恨意便愈發加深。
想到了什麼,他轉身離去。
見勸說無果,白蓁蓁便垂下了眼。
她道:“我與寧公子連麵都沒見過,大姐姐性子好生的也好,寧公子對大姐姐一見傾心實屬尋常,哪裡就成了搶了女兒的?”
“女兒無心嫁人,母親實在不必替女兒憂慮此事。”
她一福身告了辭。
次日,侯夫人登門給楊姑娘道歉之事便傳遍了京城。
雖說暫時丟了臉,但事情傳到了宮中,皇後聽說此事後大讚侯府主母賢德,雖做事不當但知引咎自責,頗有名士風範,於是欽賜錦緞二十,宮扇珠翠五箱。
侯府因此一時水漲船高,與楊家關係也拉近了許多。
與此同時,楊家果真如葉歸荑所預言那般,因賑災之事受陛下褒獎,楊姑娘被封了郡主,楊家地位一躍與侯府比肩。
白遇非接了聖旨,不由後怕。
若當日未曾聽葉歸荑的不肯讓尤氏拋下麵子給楊家登門,還不知如今要被楊家人如何針對。
回府後他便重賞了葉歸荑,不吝大讚她眼界高遠。
葉歸荑在府中威望,便更上一層。
將她趕出府之事,自然也無人敢再提。
尤氏卻不大高興。
她牙根咬得咯咯響。
當著霍媽媽和白氏兄妹的麵,她拍案罵道:“分明是為娘的丟儘了臉麵去給楊家人道歉,功勞卻偏都被她給占了去!”
白何秋亦是冷笑。
“借花獻佛,邀買人心——大妹妹還真是個聰明的,連娘的顏麵都可以不顧,這樣的人留在侯府,隻怕咱們母子三人都會被她吃的骨頭都不剩。”
白蓁蓁用帕子捂了捂嘴巴,沒接茬兒。
平心而論她自然不覺得葉歸荑有錯。
若非葉歸荑堅持,搬出楊家將得的功勞來堵侯爺夫婦的嘴,侯府哪有此刻的殊榮。
但尤氏和白何秋在氣頭上,她自然不會這個時候說話撞讓他們的晦氣。
霍媽媽也同樣氣憤,給尤氏親自端了晾好的茶,隨口道:“大姑娘到底不是夫人親生,但好歹也是夫人眼珠子似的疼愛大的,卻沒想到做出這等令人寒心之事。
“老奴說一句不怕夫人責罰的混賬話,若大姑娘再做這些虧心事,遲早遭報應。”
她邊說邊觀察尤氏的臉色。
霍媽媽是尤氏的陪嫁,更是白何秋的乳母,因此是尤氏母子的心腹。
白蓁蓁不知其中關竅,聞言便皺了眉,道:“霍媽媽慎言,這話若被人傳出去可怎麼好?”
“你不必擔憂,屋中的都是自己人,半個字都不會往外傳。”
白何秋隻以為她是質疑霍媽媽的忠心,便主動解釋了一句。
末了他想了想,道:“不行,絕不能讓白歸荑如此快活。”
片刻後,他一彎嘴角。
“霍媽媽說的是,她做這麼多虧心事,保不齊哪日就糟了報應。
“過兩日宮中狩獵,想來野獸橫行,要是真出些意外也是在所難免的。”
他不過閒聊時無心一句,侯夫人也未曾放在心上。
又閒話了兩句,白何秋便告了辭。
白蓁蓁卻眼珠一轉,對這話留了心。
而此刻,婉和院裡,綠盈和紅耀兩人正清點著大把的禮物,喜上眉梢。
葉歸荑頭都不抬,等兩人點算後呈上賬簿,她才略略點頭的,道:“尋出些常用的留下,再收拾出一間庫房,餘下的都放進庫房中存放,不必拿出來現眼。”
“是。”
侍女應下聲來,綠盈笑嘻嘻的:“婢子方才路過前院,看到大公子怒氣衝衝的,看到婢子,臉色很是不好看呢。”
“他受了這麼大的羞辱,雖沒有證據證明此事同我有關,但難免遷怒於你,你兩人這些日子做事留神些,彆被他尋了把柄借機發難。”
兩個侍女分彆應下聲來。
提到白何秋,葉歸荑便想起前幾天與他對峙之時,他那蟄伏毒蛇一般怨毒的目光。
白何秋此人,睚眥必報。
接二連三的在她手中吃虧,他絕不可能這樣輕易忍氣吞聲。
幸得她這些日子因為預言到了楊家得勢,在府中得了不少威望,她趁機邀買,得了不少人心。
她暗自派人盯著白何秋,白何秋倒也不知是不是顧忌著這些日子白遇非的偏寵,倒也相安無事。
葉歸荑卻不肯掉以輕心。
越是表麵平靜,背地裡便越是反常。
然而她如今得了白遇非的重視,又人儘皆知白何秋對她恨之入骨。
想現在在府中對她動手,難如登天。
比起擔憂,她倒是好奇更多。
好奇白何秋將會如何對付她。
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天,隨著京城裡狩獵的日子將及,府中又忙碌了起來。
大魏重武,便是閨閣女子大多也會駕馬射獵。
京中擅騎射的少男少女每年都會在獵場狩獵取樂,久而久之,陛下便索性下旨定了日子專為狩獵活動而辦,若有出眾者,甚至能入陛下的眼。
因此而平步青雲的,大有人在,參與的人自然也是每年劇增。
對侯府來說,狩獵亦是一個大日子。
葉歸荑自幼在馬背上長大,騎射亦是京中貴女的翹楚,年年都能得不錯的成績。
隻可惜卻是個女子。
反倒是白何秋本事平平,無論是學堂校驗還是狩獵,在京城公子堆兒裡並不出彩。
因此白何秋身為嫡出的大公子卻遲遲不能請封世子的原因。
這也是白遇非一直頭疼之事。
眼看著狩獵在即,府中便是一派的喜氣洋洋。
前世這場秋獮,葉歸荑因為挨了鞭子臥床不能下地,錯過了沒有參與。
白何秋反倒超常發揮,拔得頭籌,在魏靈帝跟前大放光彩,一舉被封為世子。
葉歸荑的風采自然而然地被白何秋所蓋住,後來在獵場上更是摔傷了一條腿,再不能騎馬,隻得匆忙嫁人,還被侯府放出話來斷絕了關係。
然而今生,她卻能平安地參與這場宴席。
她偏要看看,白何秋到底有什麼貓膩,能在一向不擅長的射獵上一舉奪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