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萍不但把那一套衣服買了下來,還給自己買兩件上衣,一條褲子。
給女兒林小玉買了一條圓領的背帶裙,一件粉色的襯衫,一條黑色的長褲。
路過賣鞋的櫃台,又買了一雙軟底的小皮鞋。
說出來不怕人笑,她上輩子一輩子都沒穿過皮鞋。
年輕的時候是因為皮鞋貴自己舍不得買,即便自己舍得,也怕被林永年那個糟老頭說亂花錢。
等到老了,孩子們倒是給林永年買過,她呢,能想起給她買一雙老布鞋就差不多了。
“同誌,哪種雪花膏適合我這種年紀擦?”李書萍站在賣雪花膏的櫃台前問。
售貨員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說:“你臉有些乾,可以試試這款雅霜的,保濕效果好還越擦越漂亮。”
售貨員把綠色的玻璃瓶子從玻璃櫃台下拿了出來, 放在櫃台上。
李書萍拿起小小綠色瓶子看了看,還怪好看的。
“這個效果是最好的,回購的老顧客也多,就是稍微貴一點。”
“多貴?”
“要一塊五。”
李書萍點點頭,倒也不是很貴。
“有合適小姑娘擦的嗎?我還想給我女兒也買一個。”
“有的,這款上海牌的牡丹雪花膏味道比較香,很受年輕小姑娘的歡迎。”
李書萍拿起看了看,又湊近聞了聞,就算蓋著蓋子也能聞到很香的香味兒。
“這個比雅霜便宜一點,隻要一塊錢一瓶。”
“行,就要這兩瓶。”
李書萍進商店的時候是空手,出來的時候兩隻手都提滿了,這種為自己買東西的感覺,讓她感到特彆快樂。
國營商店旁邊就是國營理發店,路過理發店時李書萍看到玻璃牆上貼著自己最喜歡的女演員龔雪,在電影《好事多磨》裡的照片,腳步便是一頓。
透過玻璃牆她看到裡頭,好多女同誌坐成一排燙頭。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發,又看了看龔雪波浪式的短發照片,抬腳走了進去。
三個小時後,饑腸轆轆的李書萍,頂著新發型從理發店走了出來。
她本就是比較溫婉的長相,這頭一燙,波浪式的卷發和微微彎曲的劉海,讓她的溫婉之中又多了幾分優雅,整個人看起來年輕精神了不少。
李書萍是對自己的新發型很滿意的,路過有玻璃的地方,還會忍不住看看裡頭的自己,時不時的摸一下自己的頭發。
已經一點多了,她直接去國營飯店吃了一碗炸醬麵。
吃完麵,李書萍就在國營飯店外頭的公交站台前等公交車。。
“嫂子?”
李書萍低著頭摸自己額前的劉海,恍惚間似乎聽見有人喊她,一側頭就看到了左手上纏著白色繃帶,掛在脖子上的小姑子林秋芳,她右眼還有一塊很大的淤青,眼睛也是腫的。
林秋芳隻是覺得公交站台上的女同誌,側臉和背影看著很像她嫂子,但又跟她嫂子不太一樣,所以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見對方轉過頭還真是她嫂子,林秋芳想起了什麼,忙用左手擋臉,但已經來不及了。
“秋芳!你怎麼成這樣了?你手怎麼回事?”李書萍拉下林秋芳擋臉的手,看著她的臉問。
林秋芳慌忙搖頭,“沒什麼事,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摔骨折了,臉也是摔倒的時候撞到的。”
李書萍麵色一沉,“你摔折左手的時候,還撞到了右臉,你覺得這合適嗎?”
林秋芳:“……”
好像不太合適。
“是你男人打的吧?”李書萍問。
原來在這個時候錢東打她就打這麼狠了。
嫂子怎麼知道?
林秋芳猛地抬起頭,很快又垂下,“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工作不順心喝多了。”
李書萍氣得頭朝後仰,“他手都給你打骨折了,你還說他不是故意的?難道要等到他把你打死的時候,才能說是故意的嗎?”
“不對也不能說是故意的,那時候得說人家是過失致人死亡。”上輩子法院就是這麼判的。
林秋芳:“他不會的,他昨天都給我跪著道歉了, 說以後再也不打我了。”
“你信嗎?”
林秋芳:“……”
她不信又能怎麼樣呢?
“當年你哥第一次打我的時候,還哭著扇自己巴掌給我道歉呢可第二次動手的時候,巴掌甩得比第一次還要快。信家暴男那張嘴,還不如信這世界上有鬼呢。”
林永年最開始打她的時候是會認錯道歉的,但意識到她不會反抗,也鬨不起什麼浪,就再也沒道過歉了。
“孩子大了他就不會打了,就像我哥一樣。”
林秋芳這話看似是對李書萍說的,卻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林秋芳有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大女兒已經十歲了,二兒子七歲,小兒子才五歲。
“你覺得狗能改得了吃屎嗎?而且你哥可沒錢東下手這麼狠。”
她說林永年下手沒錢東狠,也並不是說說林永年就不可惡的意思,但凡是家暴對女人動手的,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秋芳:“……”
狗當然是改不了吃屎的,可她們做女人的除了默默承受又能怎麼辦呢?
她奶是這麼過來的,她媽也是這麼過來的,就連大嫂也還是這麼過來的。
“可我又能怎麼辦呢?那個女人不是這麼過來的,大嫂你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李書萍一噎,也是這麼過來的她,好像是沒什麼資格勸林秋芳對家暴說不。
“我是這麼過來的,所以我特彆後悔,沒在你哥第一次就動手的時候,把孩子打了跟他分開。而是被打了十多年,還要打碎牙往肚裡咽,伺候他給他生兒育女。”
其實她最後悔的還是找了林永年這麼個男人。
“不過我現在是解脫了,林建設結婚的第二天我就跟你哥把婚離了,現在我已經帶著小玉從家裡搬出來,不再伺候他,給他們一家人當老媽子了。”
“什麼!你跟我哥離婚了?”林秋芳尖聲道。
“嗯,離了。”
“你、你們怎麼能離婚呢,就因為我哥在建設婚禮上動手打了你嗎?就因為這點小事……”
“秋芳這不是小事!”李書萍打斷小姑子的話。
“這非常嚴重,他能看著我被人侮辱,卻覺得是我的錯,讓我給沒進門的兒媳婦和兒媳婦的弟弟道歉,還動手打我,就代表我在他心裡連一個外人都不如。”
“我哥那也是為了大局著想,讓婚禮順利進行,總不能讓建設不結婚吧?”林秋芳皺著眉說。
雖然她哥是不該動手,但那天也確實是嫂子太反常,鬨得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