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鋒迎著張博文銳利的目光，神色倒是平靜。
“張教授問到點子上了。”他聲音不響，卻讓會場裡的人都豎起了耳朵，“這些生物活性因子，確實沒走常規的實驗路子，不是實驗室裡標準化生產出來的東西。”
他點開一張照片，上麵是幾樣植物提取物的特寫。
張博文眉頭擰得更緊了：“小陳醫生，你這是在說現代醫學，還是倒退回幾百年前，弄那些偏方驗方？”
底下隱約傳來些議論，還有人不以為然地哼了聲。
陳青鋒搖搖頭：“張教授，咱們現在的醫學，不也是一步步從經驗裡摸索出來的？我隻是把幾種中藥提取物，按特定比例重新配伍，再用些現代法子，讓它們能精準作用到受傷的地方。”
張博文聽了，乾脆從座位上站起來，幾步走到前頭：“這麼乾，太冒險了！病人安全怎麼保證？你有站得住腳的數據嗎？”
“這是患者當時的生命體征監測數據。”陳青鋒又切了張圖，上麵是些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曲線，“數據顯示，創傷局部的炎症指標明顯降了，細胞修複活性也高了不少，大概百分之三十七。”
張博文盯著那圖表，眼神忽然銳利起來：“這些參數……還有這個數據采集的法子，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二十年前，林墨白的實驗室，用過差不多的！”
“林墨白”三個字一出，會場裡頓時鴉雀無聲。
劉啟明身子微微前傾，旁邊的趙康平臉色也有些變了。
陳青鋒隻覺得腦子裡那枚醫道徽記猛地一跳，一股強烈的感應湧上來。
“林墨白？”張博文緊盯著他，語氣也嚴厲起來，“你跟他什麼關係？”
氣氛一下子繃緊了，大夥兒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陳青鋒剛想說話，會場後門那邊突然一陣騷動，接著門被推開。
一個戴著手術帽的年輕醫生慌慌張張跑進來，四下找人：“張教授！不好了，李主任他……他突然暈倒了！”
張博文一愣：“你說什麼？”
“李主任剛才做報告的時候，人突然就倒了！現在喘氣都費勁，臉都發紫了，已經往急診送了！”那醫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會場裡一下就亂了。
“哪個李主任？是胸外科的李向東主任？”有人急著問。
“對對對，就是他！聽說剛從國外回來，帶了新技術呢。”
張博文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外走，陳青鋒瞥見他臉色難看得厲害。
徐院說過的話一下子冒了出來：“我師父林墨白當年也是突然就……”
他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跟上去：“張教授，等等，我跟您一起去看看！”
省醫附院的急診科裡，人頭攢動，氣氛緊張得不行。
幾個主任圍著搶救床，李向東躺在上頭，臉灰撲撲的，呼吸急促，身子還在抽搐。
監護儀上的數字亂跳，滴滴的報警聲響個沒完。
“不行啊，指標掉得太快了，到底什麼毛病？”一個急診醫生急得滿頭是汗。
陳青鋒好不容易擠到床邊，一眼就瞧見李向東脖頸上有個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的小紅點。
紅點周圍的皮下，隱隱有些發藍的細紋，正慢慢往外擴散。
“張教授，您看這兒！”他指給張博文看。
張博文湊過去仔細瞅了瞅，臉“唰”地一下就白了：“這……這怎麼可能！”
急診室的門又開了，劉啟明急匆匆地走進來。
“老張，怎麼樣了？”他看著監護儀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曲線，眉頭也鎖了起來。
張博文沒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向東脖子上那些藍色的細紋，手都有些抖了。
陳青鋒看著張博文這反應，心裡越發沉了下去。
“我來試試吧。”陳青鋒往前站了一步，聲音不大，但透著股勁兒。
旁邊幾個主治醫生看他年輕，都皺起了眉頭：“你哪位啊？”
“讓他試試。”張博文突然開了口，嗓子有點啞，“再拖下去就晚了。”
陳青鋒也不多話，立刻上手。腦子裡係統飛快地分析著：【檢測到疑似“玄冥寒毒”特征……與林墨白筆記中“幽藍脈絡症”記錄高度吻合……】
他當機立斷，從急救箱裡拿了幾樣東西，手法快得讓人有點看不清，幾下就處理好了。
這套法子，正是他從林墨白那些筆記裡琢磨出來的。
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心跳快停了！”
陳青鋒深吸了口氣，感覺腦子裡的醫道徽記跳得更厲害了，手上的動作卻穩得很。
他手腕一翻，一根細針穩穩紮進李向東胸口一個極隱蔽的穴位，另一隻手同時把配好的藥推進去。
“都彆出聲，屏住呼吸！”他沉聲喝道。
說也奇怪，監護儀上那條快拉直的線，慢慢地又開始規律地跳動起來。
李向東臉上那股嚇人的青灰色漸漸退了，抽搐的身子也慢慢平複下來。
整個搶救室裡，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大夥兒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陳青鋒剛鬆了口氣，眼角餘光掃到窗外好像有個黑影閃了一下。
緊跟著，他脖子後麵就是一涼，好像被什麼東西擦過去了，“咄”的一聲輕響，一枚小小的飛鏢釘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他猛地回頭，隻看到走廊那頭，一個穿著病號服的高個子身影一晃，就不見了。
張博文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身後，伸手把牆上那枚飛鏢拔了下來，手指頭都在抖，臉色灰敗得嚇人。
“他們……他們又來了。”他聲音低得像蚊子叫。
“他們是誰？”陳青鋒心裡一緊。
張博文沒直接回答，隻是急促地說：“陳醫生，你得馬上走，他們盯上你了。”
“為什麼？那些是什麼人？”
“先彆問那麼多了，保護好自己要緊。”張博文語氣很急，“我欠林墨白一條命……這次，我怎麼也得保住你。”
劉啟明也走了過來，看著張博文手裡的飛鏢，臉色沉了下來：“老張，是他們？”
張博文輕輕點了點頭，又轉向陳青鋒：“你趕緊回去找徐昌壽，告訴他‘夜梟已出巢’，他聽了就明白了。記住，從現在起，不管誰接近你，都得多留個心眼。”
陳青鋒腦子裡那枚徽記又是一陣悸動，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一腳踩進了一個大漩渦裡。
這時候，急診室外麵走廊上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還有人尖著嗓子喊：“快來人啊！有個打掃衛生的暈倒了！他的血……他的血是藍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