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針下去,都像是在萬丈懸崖邊的薄冰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又仿佛被極度壓縮。
搶救室裡,除了器械碰撞發出的細微聲響和陳青鋒越來越粗重的喘息,再沒有其他聲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如同電影特效般的一幕,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幾分鐘,也許是漫長的十幾分鐘。
當陳青鋒用最後一針,將一塊經過他簡單處理的、從病人自身胸壁剝離下來的帶蒂筋膜,覆蓋在那個猙獰的破口上,並用幾條特殊的縫線勉強固定住時,他整個人劇烈地晃了一下,幾乎要一頭栽倒在病人身上。
“腎上腺素!1!心內注射!”他用儘了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道。
護士長手疾眼快,立刻執行。
冰冷的藥液被直接注入那顆飽受摧殘、幾近破碎的心臟。
一秒。
兩秒。
五秒。
心電監護儀上,依舊是一條令人絕望的、死寂的直線。
完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穀底。難道…真的不行嗎?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還是……
就在那年輕醫生顫抖著手,準備再次記錄死亡時間的時候——
“嘀……”
這一聲,微弱,卻擁有撕裂黑暗的力量!
緊接著,嘀……嘀……嘀……
監護儀上,那條死寂的直線,開始艱難地,一下一下地,勾勒出真實的波形!
雖然極其緩慢,波幅低得可憐,但那是心跳!活生生的心跳!
搶救室內,死一般的寂靜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徹底擊碎。
年輕醫生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張大了嘴,眼珠子瞪得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死死盯著監護儀屏幕。
“跳…跳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臉上混雜著極致的震驚、狂喜,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
護士長也石化當場,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讓驚呼逸出,眼眶卻瞬間紅了。
那可是左心室貫穿傷!鋼筋直接捅穿了心臟啊!
這種傷,彆說在急診科,就算立刻推進手術室,由心胸外科的主任親自操刀,生還的希望也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計!九死無生!
可現在,這個年輕人,這個剛剛還被宣判了死刑的病人,竟然…竟然真的被從閻王手裡搶回來了!
用一種他們前所未見,甚至想都不敢想的粗暴、直接,卻又匪夷所思般精準的方式!
陳青鋒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若不是下意識用手撐住了搶救床的邊緣,他恐怕已經倒下了。
靈魂被撕裂的劇痛,依舊在他每一根神經末梢肆虐,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那永久失去的10生命能量上限,在他身體裡留下一個無法彌補的空洞,瘋狂抽取著他的生機。
而“經驗極度透支”帶來的強烈不適感,更是讓他頭暈眼花,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虛弱與酸痛。
他臉色蒼白,汗水浸透白大褂,緊貼身上。劇烈消耗讓他本就消瘦的輪廓更加明顯。
【判定完成:“醫者仁心”特質因宿主不惜一切代價挽救生命的行為,與“禁忌”之力產生共鳴,特質烙印加深。】
【檢測到宿主成功施行超越當前醫學範疇的“禁忌”醫療行為,挽救必死之生命…】
【你的行為觸動了醫學的邊界,也觸動了命運的絲線…】
【特殊成就達成:“禁忌的初鳴”。】
【獎勵:1“禁忌·心包內快速修補術”殘缺知識碎片補全度微量提升(1)。2臨時性“意誌壁壘”效果(1小時內,精神衝擊抗性微量提升,負麵狀態影響略微降低)。】
腦海中,係統冰冷的提示音接連響起。
那“殘缺知識碎片補全度微量提升1”如同在漆黑的隧道儘頭點亮了一豆微光,而“意誌壁壘”的效果,則讓他混亂欲裂的頭腦稍微清明了一絲。
他壓下喉嚨口翻湧的腥甜,重新聚焦在病人身上。
“血壓…6030…心率40次分,竇性…”護士顫抖著聲音報出數據。
雖然依舊危急,但至少,有了!
“繼續腎上腺素05靜推,多巴胺泵入,維持血壓!”陳青鋒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聯係手術室!立刻!心胸外科!告訴他們,左心室貫穿傷,心包內臨時修補,病人奇跡般恢複心跳,需要立刻二次探查修補!”
“備血!繼續大量輸血!生理鹽水加壓滴注!”
“保溫!病人失血過多,體溫肯定低!”
一道道指令,從他乾裂的嘴唇中快速吐出,清晰而準確。
在場的所有醫護人員,此刻看他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不再是看待一個年輕的二線醫生。
那是……看神!
“還愣著乾什麼!快去!”護士長最先反應過來,對著幾個還處在震驚中的護士厲聲喝道,自己則手腳麻利地執行著陳青鋒的醫囑。
搶救室的門,在此時被人猛地從外麵推開。
蕭同光鐵青著臉,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神色緊張的醫生。
他剛結束一台急診手術,就聽到下麵的人彙報,說12床出了狀況,陳青鋒似乎在進行什麼“非常規操作”。
他心裡咯噔一下,急忙趕了過來,生怕這個他寄予厚望的年輕人捅出什麼天大的婁子。
可當他看到搶救室內的景象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監護儀上那頑強跳動的波形,病人胸前那觸目驚心的鋼筋和臨時覆蓋的筋膜,還有陳青鋒那副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搖搖欲墜的模樣……
以及周圍醫護人員臉上那種混雜著敬畏與狂熱的表情。
蕭同光是什麼人?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台“手術”的凶險與不可思議。
這小子…他到底做了什麼?!
“蕭…蕭主任…”年輕醫生看到蕭同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犯了錯的孩子,聲音都帶著哭腔。
陳青鋒勉強轉過頭,看到是蕭同光,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達到了極限。
那股憑借“意誌壁壘”強撐起來的精神,迅速衰弱下去。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眼前卻驟然一黑。
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朝著冰冷的地麵倒去。
“陳醫生!”
“小陳!”
驚呼聲此起彼伏。
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之前,陳青鋒隻有一個念頭:這個病人,應該…能活下來了吧……